養(yǎng)成一個大魔王 第61節(jié)
納蘭鳶并未被愛情沖昏頭腦,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她不愿意,然而也正是在那個時候,她發(fā)現(xiàn)她身懷有孕。 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在慕錚的甜言蜜語之下,迷失了自我。 在尚且清醒的一個清晨,納蘭鳶為沈夫子擺了一個棋局。棋局對應(yīng)的每一步,都是她的求救信號,她希望沈夫子可以帶她離開皇宮。 納蘭鳶既希望沈夫子能夠看穿,又希望他不要明白,她陷入了糾結(jié)中,直到花朝節(jié)的那一夜,她最終還是選擇為慕錚開了內(nèi)宮的大門。 犬戎沖進來的那一刻,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哪怕納蘭鳶知道,很快宋修堯便會帶著人,來“平息”這一場殺戮,她依舊覺得膽寒。 那時先皇后已經(jīng)產(chǎn)子,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在刀劍碰撞的聲音中,緊接著,刀劍碰撞聲不見,宋修堯帶著慕錚,踏入椒房殿中。 虛弱的先皇后緊緊的抱住她可憐的孩子,望向宋修堯:“皇弟,放過我的兒子?!?/br> “皇嫂,我可以放過你,但這孩子,不行。” 宋修堯話音剛落,慕錚便拎著刀大步走向先皇后,納蘭鳶終于有勇氣,撲了上去,護住了先皇后。 慕錚的動作倏的頓住。 宋修堯眉頭微皺,不耐的看了她一眼:“你還在等什么?” 慕錚的手微顫。 先皇后深呼吸一口氣,語調(diào)極快的說道:“皇位唾手可得,你也不必多殺一個幼子,他才剛剛出生,不會有任何威脅!你留下他,不但能平悠悠眾口,更可換回一個好名聲!” “我拿我的命,換他。” 話音剛落,虛弱的女人便撲向了慕錚手中的長刀,血濺椒房殿。 宋修堯眉頭緊鎖,半晌才轉(zhuǎn)身離開。慕錚知曉這是要放過那小皇子一命,正想收刀時,納蘭鳶便撞向了慕錚的刀口。 尖銳的長刀,貫穿了她的腹部。她用最懦弱,卻又是最決絕的方式,徹底結(jié)束了她與慕錚。 “我很后悔,我會一直恨你?!?/br> 這是她留給慕錚的最后一句話,自此之后,因為愧疚,她在椒房殿外,徘徊不前,惶惶不可終日,直到記憶消逝,她也未曾離去。 …… 早在街道上的犬戎軍隊妄想肆意燒殺掠奪之前,孟祐年便已帶著軍隊,將其控制住。十七年后,他不會再讓圣都遍地是血的悲劇上演。 在處理完圣都內(nèi)的亂象之后,孟祐年才開始支援皇宮。在看見北地軍隊的那一刻,帶領(lǐng)著軍隊殺入皇宮的那位犬戎將領(lǐng),才知他們是被甕中捉鱉了。 十七年前的犬戎能夠全身而退,今時今日,情景重現(xiàn),他們終于全部以尸體的方式,留在了這里。 天際的一抹微光從漆黑的蒼穹顯露,漫長的黑夜終于過去,朝臣也從各個角落鉆出來,驚魂未定的站在宣政殿上,竊竊私語。 宋修竹整理了一下衣擺,自信滿滿的踏上大殿,站在金黃的龍椅之前,高聲說道:“現(xiàn)下叛國的皇帝已被伏誅,也證實當初叛軍入城番邦入朝也是一場陰謀,先皇所出的皇子宋今朝本該是名正言順繼承大統(tǒng),卻因瘟疫去世。國不可一日無主……” 下首的花丞相冷著臉打斷宋修竹的話:“信王此言有理,我等應(yīng)該請出遠在洪城的大殿下,另立新主!” “荒謬!他的父皇叛國,他怎可繼承大統(tǒng)?” “他叛國之時,大殿下不過兩歲孩提,他能知道什么?況且這些年來,大殿下的聲名我等自然有目共睹!”花丞相震聲說道。 宋修竹的人見狀開始炮轟宋辭塵:“但這也改變不了他的父親德行有虧的事實!” 朝堂之上,眾人各執(zhí)一詞。 正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打斗的聲音,眾人嘩然,宋今朝踏入宣政殿。 他直視宋修竹,臉上有了泛著冷的笑容:“皇叔說得很有道理,最合適的人的確是我,不是嗎?” 宋修竹的臉色立時古怪了起來。 按理說,宋今朝是該死在洛城的。因為這一年來,宋今朝鋒芒畢露,毫不收斂,吸引了宋修堯放在孟祐年身上的剩余目光,將其視作眼中釘,必然會找機會殺之。 有了宋今朝的高調(diào)做掩飾,宋修竹在這一年里部署了許多,只待今日。 然而本該死在洛城的宋今朝沒有死!他甚至還派人暗中幫了宋修堯! 孟祐年在此時緩聲說道:“宋修堯叛國,你宋修竹也不干凈。你口口聲聲稱先皇留下了一支軍隊給你,可實際上那支軍隊,正是當年的叛軍!” “鎮(zhèn)北王,可不要信口雌黃。”共同的敵人死后,宋修竹再度與孟祐年站在了對立面。 “當年在番邦入朝,攪得圣都天翻地覆時,反而沒有人去在意與戎狄相較顯得極為弱勢的叛軍,你便趁機將其編入麾下,許以重利。時至今日,再將那群叛軍洗白成先皇留給你的軍隊,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宋今朝也開口說道:“父皇只留給我一支軍隊,軍隊的周將軍可以證實,況且他們……哪怕叛軍中已經(jīng)更新了好幾批人,也必然會有他們認識的熟面孔。” “皇侄如此信誓旦旦,不如叫上來認認?”宋修竹賭他們在詐他。 “不必了,現(xiàn)下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盡數(shù)清繳。”宋今朝平淡的說道。 恰巧周將軍也前來稟報,清繳完成。 宋修竹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你莫不是忽略了我還有一支軍隊?” 宋今朝與孟祐年聯(lián)手,宋修竹手上的另一支軍隊也不足為懼,但殿外又傳來了一道女聲。 “我薛家軍,豈是你能夠調(diào)動?!”一身勁裝的薛采翎踏入大殿,她臉色蒼白,雙眼冰冷。 薛采翎的身后,跟著莫如山。 宋今朝見到薛采翎,難掩仇視,他說道:“你們兩夫妻當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宋修堯與犬戎勾結(jié),你倒是養(yǎng)了一個犬戎侍衛(wèi)?!?/br> “黃口小兒,輪不到你來斥責我!”薛采翎冷聲說道。 現(xiàn)下薛采翎手中有薛家軍與一支歸屬于莫如山的犬戎軍隊,人數(shù)上已經(jīng)超出宋今朝與孟祐年手中的士兵。 這預(yù)示著,今日必然還有一場惡戰(zhàn)。 薛采翎厭惡的目光落向所有人,她毫不猶豫的張口:“殺!” 宋今朝立刻抽出了隨身的佩刀,迎上了莫如山。莫如山雖斷了一臂,卻依舊棘手,孟祐年見狀,也前去幫忙。 在一片混亂中,薛采翎朝著身后的遠方望去。半晌,她忽然輕輕的喊了一聲:“如山,過來?!?/br> 莫如山聽見薛采翎的聲音,立刻毫不猶豫的朝著薛采翎沖去,甚至不顧身后宋今朝與孟祐年近在咫尺的刀劍。 一根從遠處射來的箭矢,穿過薛采翎的身側(cè),精準的射穿了莫如山的胸膛,孟祐年的刀,也刺入他的身后。 莫如山狼狽倒地,而薛采翎,迎向了宋今朝的刀。鋒利的刀刃沒入心口,宋今朝面無表情的抽出刀,他為歲歲報仇了。 手持弓箭的宋辭塵走了進來,他的身后,是黑壓壓的圣都大軍,已經(jīng)控制住了殿外的亂象。 不少的朝臣都劫后余生一般的嘆了一聲:“還好大殿下來了!” “大殿下射殺了犬戎侍衛(wèi)!” 一片嘈雜聲中,宋辭塵怔怔的看了胸口血流不止的薛采翎一眼,目光上移,落在了持刀的宋今朝身上。 周圍嘈雜的聲音都消失了,眾人看著宋今朝與宋辭塵,但他們誰都沒有率先說話,直到莫如山的聲音響起。 “那么想我死?” “是啊?!毖Σ婶岬穆曇羟八从械妮p松。 莫如山是她少時救回府中的少年,她那時絲毫不知他是犬戎人,直到他們都漸漸長大,莫如山露出了極惡的一面。他不斷的想要薛采翎與他沉淪黑暗的深淵,釋放薛采翎心中的魔鬼,薛采翎便是后來成了皇后,他也派出蘇公公,時不時的為薛采翎做一些腌臜事。 走到今天這一步,薛采翎自知她不能一味的去怪莫如山害她至此,她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便只能讓他去死。 莫如山深深地望向薛采翎:“但我們一起死了,不是嗎?” 薛采翎已經(jīng)失了說話的力氣,她無聲的說道——我不是為了你而死去。她不再看莫如山,而是緊緊的盯著宋辭塵,她的目光變得有些急切。 宋辭塵深呼吸一口氣,從懷中摸出一道圣旨,這是宋修堯早早交給他的遺詔,立他為新帝。 宣讀完畢后,宋辭塵才說道:“父皇自知罪孽深重,他已無力挽回,便只能將我送出圣都,避開這一場禍端。而我會為我的父皇彌補,他犯下的錯。” “往后還望諸位大臣監(jiān)督,我必不會走父皇老路?!?/br> 花丞相跪倒在宋辭塵的面前,山呼萬歲。在花丞相跪下后,其他朝臣也稀稀拉拉的跪了下來。 宋辭塵賢名在外,又有遺詔在手,得朝臣擁護,更手握圣都大軍,這場亂象,他只殺了一個莫如山,白袍不染纖塵,卻成了最大的勝利者。 宋今朝丟下手中染血的刀,垂首看著他衣裳上的血跡,忍不住輕嗤,有的人,還真是好命啊。 …… 遠處的樹蔭下,歲歲和鳶尾一并看完了這一場宛如套娃的鬧劇。 歲歲忍不住感慨:“紫宸宮的殿下,當真是好命?!?/br> 宋辭塵始終被他的父母愛著,無論是宋修堯還是薛采翎,他們作惡多端,自知他們這輩子已經(jīng)毀了,卻偏偏咬著牙,用自己的鮮血與生命,成全了他們的兒子,一條光輝璀璨的帝王之路。 宋辭塵應(yīng)該很幸福吧,他真的有好多人愛著,可是她的殿下……只有她愛著了。而她,也就要離開了。 “歲歲,我要去投胎了?!兵S尾輕聲說道:“這輩子我不是一個好人,下輩子我想做一個好人?!?/br> 歲歲也知道了鳶尾的生前事,她甚是唏噓,卻因為這么多年的交情,無法去憎惡她。至少忘記了生前事的鳶尾,本質(zhì)上是極為善良的人,雖然這并不能掩蓋她做下的錯事。 歲歲還是擁抱了鳶尾:“再見啦?!?/br> “嗯。”鳶尾的眼眶是紅的,她不舍歲歲,幾欲落淚。 歲歲眨巴了一下眼睛,故作輕快的說道:“沒想到我們中竟然是戎戎最先去投胎啦!你們有好好道別嗎?你去了之后要和他說,一起等等我哦……” “等和殿下道別之后,我也要去投胎啦,我會追上你們的?!?/br> “有很好的道別了,應(yīng)該是……沒有遺憾的了。歲歲,這些年謝謝你。” “我也感激你?!?/br> 鳶尾說:“我們來生再見?!?/br> 歲歲回:“我們后會有期?!?/br> 第56章 宋修竹與宋今朝都不甘心這樣的結(jié)局, 但前者被以勾結(jié)亂軍之名投入大牢,后者正欲再度開口時,被孟祐年按住了肩膀。 殺戮了一夜, 男人臉上有些許疲憊, 冰冷的雙眸卻格外冷靜, 他在告訴宋今朝, 他不會再支持下一場內(nèi)亂。 宋辭塵從小便由宋修堯精心培養(yǎng)成下一任繼承人,他擁有最理智而善良的頭腦,未來也必然是一個賢良的君主。這一點,哪怕宋辭塵是宋修堯的兒子,孟祐年也不得不承認。 過去十七年間的恩怨隨著宋修堯的死亡而結(jié)束,孟祐年不會遷怒于宋辭塵, 再在十七年后創(chuàng)造悲劇。 宋今朝從孟祐年冷靜的雙眸中, 得出了孟祐年不會幫他的結(jié)論。他心中也沒多大意外,本就是因為共同的目標,才暫時合作罷了。 宋今朝望向遠處的殿外,歲歲孤身一人站在樹蔭下,正在好奇的望向殿內(nèi)。他對上歲歲形狀漂亮的清澈眼眸,意識到與他的不甘心比起來, 歲歲才是最重要的。 宋今朝最終還是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