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鮫 第46節(jié)
“喂!”謝隱澤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喬胭揮了揮手,忙著追人,沒有回答。 他心情陡然轉(zhuǎn)陰,一絲陰翳浮現(xiàn)眼底,無意識踩著腳下的槐花來回碾壓,好像那不是一朵無辜的花,而是某個人的尸骨。 “阿澤,你是吃醋了嗎?”玉疏窈背著雙手,笑盈盈地站在不遠處。 “我吃什么醋?”謝隱澤冷笑一聲,“以前是陸云錚,現(xiàn)在又多了個表弟,她愛追著誰跑和我沒關系。不過是有夫之婦,半點不自覺……” 玉疏窈但笑不語。 “你要去哪兒?”見謝隱澤沉默一會兒,忽然御劍出了別院,玉疏窈詫異問道。 “浮棺山!”他頭也不回地冷冷答。 - 重蓮殿上,蓮葉接天,重蕊綻放,仙霧中飄逸著裊裊清香。 到了此處,喬胭發(fā)現(xiàn)殿上不如往日清冷。原是宗門大比將至,修真界各門各派陸續(xù)來到梵天宗,第一件事自然是拜謁掌門人。 喬胭坐在池子邊喂了兩個時辰的錦鯉,喂得條條肚撐眼直,快撐死之時,才被流泉君叫進去。 剛進去就被晃花了眼,只見重蓮殿上重疊擺著一只只紅木箱,有項鏈首飾,云紗披帛,珍珠翡翠,黃金白銀,奇珍異寶不一而足。 流泉君負手而立,淡淡掃來一眼,指著這些東西:“這是你娘和你舅舅托人帶來的?!?/br> 喬胭頗頭疼,倒不是因為討厭金銀珠寶云云,只是這么多東西,她怎么從重蓮殿帶走都是個問題。 “小喬jiejie,我?guī)湍?。”司珩立時間便自告奮勇了。 喬胭咳嗽一聲:“司珩公子……” 流泉君也一言不發(fā)地看向這個愣頭青。 “怎么了?”司珩不明所以地歪歪腦袋。 從前她不懂事,把表弟當奴仆使喚,指揮他端茶倒水,現(xiàn)在人長大了,自然不能還這么使喚。司珩不懂這些,只道:“沒關系啊,我愿意永遠當小喬jiejie的下手?!?/br> 喬胭咳嗽得更大聲了。 司珩年紀小,且一直生活在北溟,由族人教導,對人情世故知曉得不多。他喜歡一個人就要一直對她好,不會因為喬胭嫁了人而退避或者改變,就算喬胭和別人有了孩子,對他來說她也永遠是他的小喬jiejie。 喬胭知道這孩子實心眼,只好轉(zhuǎn)移起話題:“對了,我娘有讓你帶些什么話嗎?” 還真有。司珩把那些話都記在心里,此時一字不差地復述了出來,雖然這些都是喬胭和母親在信上溝通過的內(nèi)容,但是聽到這些瑣碎的關心和叮囑從親族口中轉(zhuǎn)述出來,心中還是倍感溫暖。 “真是絮絮叨叨的……”她輕聲嘟囔,鼻頭卻忍不住泛酸。 “小喬jiejie,表姑問你,有沒有在梵天宗受委屈?”司珩認真看著她,問道。渾然不顧喬胭親爹就在旁邊看著,也絲毫不考慮自己這話是否會得罪掌門。 流泉君沒有離開的意思。想起這位掌門應該是很忙的,喬胭不便打擾,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要告辭,流泉君卻叫住司珩。 “掌門想問何事?”司珩雖氣惱,但在喬胭調(diào)教下,語氣依舊對流泉君維持著對長輩應有的尊重和禮貌。 “毓璃她……”流泉君頓了頓,“她有沒有什么話,托你轉(zhuǎn)達我?” 司珩雖納悶,但還是老實回答:“沒有?!?/br> 喬胭猜他心底肯定很困惑,叮囑自己這個女兒還情有可原,但流泉君和長公主是夫妻,夫妻間的私話恐怕不好托他這個外人交代吧。 其實喬胭自己也很困惑。有好幾次飛往玄源宮的送信青鳥在重蓮殿被找到,問流泉君,他說是誤攔的。十幾次之后,喬胭終于忍無可忍:“掌門仙尊,我娘已經(jīng)十多年沒往重蓮殿青鳥傳信過了,下次就別誤攔了吧?!?/br> 況且,玄源宮到重蓮殿有那么遠,青鳥怎么可能次次飛錯。 那之后,失誤才消停了不少,信件原原本本到了喬胭手中。 “一句話也沒有嗎?” 這似乎也就是他能問出口的極限了,見司珩依舊搖頭,他又瞬時面無表情地沉默下去。 揮揮手,示意二人離開。 喬胭走到門口回頭,看見男人背對光的方向站在殿中央,白發(fā)似雪,透露出莫名的……孤寂。 她嚇了個激靈,鐵定是昨晚沒睡好,昏了頭,居然腦補到這個地步。太ooc了。嚇人。 - 喬胭叨擾玉師姐許久,不好意思再回槐院,司珩堅持送她回家,兩人走到玄源宮外。 “小喬jiejie,我不喜歡謝隱澤?!彼麗瀽為_口。 喬胭對他的少男心思可有可無地應著:“看出來了,剛見面就打一架,你是很討厭他才對吧?”說著說著,不由忍俊不禁。 離玄源宮近了,破敗的屋檐和宮墻近在咫尺。 “如果是我,肯定舍不得你住這樣的宮殿——和廢墟有什么區(qū)別?”他還算給喬胭個面子,沒有直說是乞丐窩。 喬胭嘛呀嘛呀:“嗯……其實住久了就習慣了?!?/br> 天空又開始飄雪了,喬胭開始憂愁,該布什么樣子的結界,給她漏風的窗戶擋一擋呢。 “后日的大典上,我要和謝隱澤切磋。”司珩冷不丁道。 喬胭怔了下:“你瘋啦?” 大典是宗門大比之前的三大仙宗友誼切磋賽——至少在設立之初,它是這么定義的。 可后來漸漸變了味兒,人人都想在比試開始前出盡風頭,留下深刻印象。 畢竟參與大典比試的都是三大仙宗的子弟,人中龍鳳,若輕易戰(zhàn)敗,定會落人口實,往后的日子在年輕一輩中都抬不起頭來。 雖然無關生死,但某種意義上,比生死都重要得多——它事關天之驕子們的尊嚴。 “小喬jiejie?!彼剧窳辆ЬУ难壑泻荒ú煌瑢こ5目駸岷推谠S,“你希望我們之中——誰贏?” “我希望你別去挑釁他?!眴屉僦卑椎馈?/br> 司珩往不遠處看了眼,瞳仁中的精光微妙一閃。 同時臉色卻黯然了,委屈道:“果然,他們說的是真的……女人只要嫁給一個男人,總會在朝夕相對中愛上他。你喜歡他。不希望我弄傷他,是不是?” 喬胭險些一口老血噴出。 我是不希望你去送菜啊傻叉小朋友! 你知道那是誰嗎你就去挑釁!小boss黑化先噶我再噶你,咱倆手拉手上西天去。 “你就是喜歡他?!彼剧窬拖耵[脾氣的小媳婦。不依不饒。 “你放屁!”喬胭怒了,揪住他的臉頰rou,“再污蔑我試試看呢?” 司珩捂住臉:“疼疼疼……你總算不裝了,這樣才像你嘛?!?/br> “所以你不喜歡謝隱澤?”頓了頓,他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喜歡?!眴屉俨粠Иq豫,這也沒什么好猶豫的。 司珩捂著臉頰嘶聲,但聽到這個回答后一張俊臉樂開了花。 “但也不喜歡你!”喬胭輕咬著后槽牙補充。 但他絲毫沒被打擊到,朝她揮揮手。一臉得逞的模樣。 他以為喬胭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不知道謝隱澤就在他們身后聽著。 第62章 爭風吃醋 第63章 可漱冰秘境一趟, 喬胭早就不是不通六感的草包了。 她是那么想的,便那么說了。 玄源宮的落葉并雪落了一地,糯米糍在殿門前掃地。 喬胭走過去時, 正好看見謝隱澤脫了外套纏在腰間, 坐在木梯上對房檐敲敲打打。 “你在干什么?” 謝隱澤看了她一眼, 面無表情:“看不出來嗎?我在修房子?!?/br> 修房子就修房子,可玄源宮你都快住二十年了,現(xiàn)在才想起來修? “以前沒客人,現(xiàn)在不一樣, 要招待你的狐朋狗友?!彼麘醒笱蠡卮?。 小boss居然為了房子能招待客人, 特地修葺起來,喬胭不知是該感動好呢,還是該感動好呢。 “那你加油?!彼龘蠐夏X袋進了屋子, 一進院子, 又被震驚住了。無數(shù)個紅木箱子堆積在院落正中央,幾乎快落不下腳,而且這些箱子好生眼熟……好像就是她不慎遺落在浮棺山的那些。 “謝隱澤!” 小boss放下手頭的木工, 背著手,慢悠悠踱步進來, 故意不去看她:“做什么?” 方才一場大雪才落下,他的袖子挽上去,露出一截修長蒼白的小臂, 也不知道冷。 喬胭從箱子里拎出一件香云紗長裙,抖了抖, 忍不住道:“你有毛病嗎?” 謝隱澤怔了一下, 語氣罕見納悶:“你不滿意?” “我為什么要滿意,堆這么多東西在我的院子里, 我還怎么下腳?” “可這都是你的東西?!彼忉尅?/br> “對呀??伤鼈兌荚谏嚼锾闪诉@么久了,我早就不需要了,你為什么還要撿回來?” 她的反應和謝隱澤猜測的截然不同。在他的人生中很少去討好什么人,就這么一次,還被訓斥了。 迎上喬胭質(zhì)問的眼神,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道歉?畢竟這些東西當初都是因為他的緣故才遺失在浮棺山。 誠如喬胭所說,這些東西留著都是占地方罷了。在最艱苦的時段她沒有開口說過需要的東西,現(xiàn)在也不需要了。 嫁妝是一樣,房子也是一樣。 他忽然回過味來,難道自己是在討喬胭的歡心嗎? 這種改變讓他感到不安……這太不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