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虞猛地睜大眼睛，立刻道：“我和他都不會讓你去。”

    “你知道，如果讓我知道你們的計劃，我一定會告訴你們，我才是最好的人選。所以你和他都選擇瞞著我。”

    “你不是最好的人選?！毕暮钣荻⒅澋难劬Γ瑘远ǖ?。

    楚禎不信。事到如今，他已經(jīng)不信一個字了。

    “我，楚禎，身中落紅，曾被太醫(yī)斷言活不過二十歲的楚禎。如今已經(jīng)多活了五年，我已經(jīng)活夠了。讓我去，事成之后，我會死在欒國。就和你試探王秦時說的一樣，讓我死在這場戰(zhàn)役之中，再給我一個名垂千古的名聲，不好嗎？”

    “不好！”夏侯虞吼道。

    “有什么不好？”楚禎站了起來，“二十歲那年，你見過我五感盡失，神智變得癡傻，不記得任何一個人，沒有尊嚴成了一具行尸走rou。你是沒看夠，想在五年后的如今，再看一遍我的死狀嗎？”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更不會讓你變成那樣！”

    楚禎搖頭，踉蹌著后退：“為什么？為什么你還要動我們僅剩的，唯一的朋友？”

    “我從未，想害過我們的任何一個朋友?！毕暮钣萦X得心臟像被一只手攥緊一般疼。

    “既然如此，臣便，預祝陛下，此行大獲全勝?！?/br>
    楚禎拱手說完，與夏侯虞擦身而過。

    下一刻，卻被夏侯虞整個人拉進了山坳里。

    此處有一個山洞，夏侯虞把楚禎死死壓住，山洞內陰風瑟瑟，吹動了兩人鬢邊的碎發(fā)。

    夏侯虞狠絕地吻了上去。

    楚禎推不開，呼吸不暢。夏侯虞始終不肯離開楚禎的唇半分。

    意識漸漸模糊，就在楚禎即將昏去之際，他聽到夏侯虞在他耳邊說：

    “我不會讓他死，也不會讓你死。所以，我計劃的其中一步，是去欒國，替他?！?/br>
    第82章 不愿

    楚禎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的營地，第二日他醒來時便看見了提前一日到的李啟華和林壑。

    二人風塵仆仆滿面塵土，看見楚禎的目光中全是擔憂和欣喜。

    “李將軍，靜寬兄?！背澴?。

    “先生，真是好久不見啊。”李啟華激動道。

    林壑沒開口，眼中流露出的情緒已經(jīng)表達出了所有。

    四處不見夏侯虞的身影，楚禎垂下眼睫，靜靜聽著李啟華講楚禎走后蠻離荒發(fā)生的事。

    提到蠻離荒，楚禎問道：“我大哥他們可還好？”

    “每次見我你都要問秦大當家，放心罷，他們好得很，我看又壯了一圈。”

    李啟華爽朗大笑。

    楚禎也笑了起來。

    “你們怎么提前一日到了？”

    林壑回道：“我們接到陛下的密令，命我們加快腳程，所以我們提前一日到了?！?/br>
    楚禎聽罷，眉眼微動，下意識向帳外去看。

    林壑隨楚禎視線而動，心下瞬間了然。他表情一瞬苦澀，緊接著恢復如常，回道：“陛下去校練場了……漠北發(fā)生的事，我們都提前知道了?！?/br>
    楚禎收拾好心緒，問道：“靜寬兄可有什么良策？”

    “良策暫時想不出來，唯獨我和李將軍都覺得，阿道璣的宣戰(zhàn)書疑點重重?！?/br>
    楚禎當然知道疑點來自于何處，只是他不能說，前朝儲君、本該是正統(tǒng)的夏侯般假意叛變。

    “我猜——”林壑試探道，“這之中，你與陛下皆有難言之隱?！?/br>
    楚禎苦笑：“靜寬兄聰慧?！?/br>
    林壑安慰道：“我們相信陛下?！?/br>
    楚禎倏然抬眸。

    李啟華也接道：“我也信！臨開拔前，你那個最不服管的大哥，竟還囑咐我要尊敬陛下?！?/br>
    楚禎聽來甚覺好笑，便問道：“怎么突然都轉了性？”

    “陛下賞了岐風寨一整個山頭，”林壑笑道，“對外說是編外軍，對內下了一道密旨，岐風寨不受朝廷正規(guī)軍管轄。”

    李啟華：“還有呢，上個月蠻離荒被突襲，但突襲前三天，朝廷的幾支隊伍突然支援蠻離荒，沒等我和靜寬先生反應過來，欒國還真來攻打了?！?/br>
    “至今我們都不知道，陛下如何預知奇襲的?！绷舟值?。

    “總之，此次我們萬眾一心，總會再一次破除住欒國的陰謀?！崩顔⑷A錘了楚禎肩膀一拳。

    楚禎微笑回應，只是心底陣陣發(fā)慌。

    他倏然想起昨夜，夏侯虞對他說的那番話。替他？什么叫，替、他？

    “他在校練場對嗎？”

    “對。”林壑點頭。

    楚禎扔開被子，穿上鞋子直奔校練場。

    遠遠的，楚禎便已聽見校練場cao練的聲音。將士們氣勢恢弘，王秦這么個窩囊廢將軍的失蹤，絲毫沒有影響將士們的軍心，甚至因為夏侯虞的親自cao練，而氣勢大增。

    楚禎身著單衣，被風吹著，遙遙看向校練場中的夏侯虞。

    明日便是阿道璣約戰(zhàn)的日子，直到此時，楚禎依舊不知道夏侯虞和夏侯般這兩兄弟的謀劃。

    不過——

    楚禎想，夏侯虞絕不會讓他涉險，但他又軟硬兼施地要求他來。

    夏侯虞一定有他的道理。

    楚禎轉身望向太陽。

    漠北的夏日依舊寒冷，空中飄著零星雪花。

    雪越下越大，落了眾將士滿頭。

    夏侯虞喊道：“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