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關(guān)心那個沒聽完的故事：“然后，發(fā)生了什么？”

    莊斐拉過被子蒙住自己的心臟部位，做了掩耳盜鈴的行為來：“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件事？”

    “你說的。”陳瑜清隨便找了個理由：“你以前說過的，你不記得了嗎？”

    莊斐將信將疑，還是把小時候自己的蠢行拿過來給他當(dāng)睡前故事。

    那是一周的第一天。

    每個小朋友都要站在國旗下，向冉冉升起的五星紅旗敬禮、唱國歌。

    老師要求每個同學(xué)都要穿校服。

    但她那天第一次自己去上學(xué)，偷偷地穿了mama的裙子，mama的裙子很短，她穿在身上變成了長裙。

    老師在升旗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沒有穿校服，全校藍白條紋的統(tǒng)一服裝中，只有她一個人像一朵黃顏色的小雛菊悄然綻放。

    “老師就請了家長嘛。”莊斐回憶起來仍覺得有些懊惱，說：“不過我爸媽就是在老師面前說了我?guī)拙?，回家以后，他們也沒有再批評我了?！?/br>
    “后來我爸每次去外地出差，都會給我?guī)Щ貋韼准恋墓魅?，我到現(xiàn)在都還收藏著……”

    她的聲音很輕，像一根羽毛在他的耳邊輕輕撥動，小貓的絨爪還在他腦袋上輕拍。

    陳瑜清模糊睡去。

    他們在下午兩點的時候，終于抵達嵱城。

    莊斐想說給他訂個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返回。不知道為什么，來的時候她便知道他返程的時候是要一個人獨回的，但這會兒真正地要讓他一個人獨自往回開，開十四個小時，她開始于心不忍了。

    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明天早上再回去吧?！毕赂咚俚臅r候，莊斐說：“我給你開一個房間，我陪你休息一會兒。我晚上再回家?！?/br>
    陳瑜清點頭說好。

    誰料，剛下高速的時候，莊斐便在路邊看到她爸的車，原來，她爸媽已經(jīng)在高速公路口等著了。

    莊斐：“……”

    不是也沒告訴他們她到家的具體時間嗎？

    “我們吃過早飯就來等了?！鼻f母笑著說：“你爸他責(zé)怪我讓你一個人開這么遠的路，我也有點兒后悔?！?/br>
    見父母自責(zé)，莊斐只能把陳瑜清向父母介紹。

    “也不是一個人開這么遠的路?！鼻f斐撓了下眼尾的位置，指著她車的方向說：“我朋友送我回來的。”

    她剛才沒讓陳瑜清下車，她先下來看看情況的。

    莊父莊母眼神交流，心知肚明，加上休息的時間，這一路至少要花上一天半的時間。什么樣交情的朋友能費這心思，送女兒回家送這么遠??？

    對于車?yán)锏娜耸钦l，莊母心里有些數(shù)目了，她開始套路女兒：“那快回家吧，爸爸mama得好好感謝一下你這位朋友，盡些地主之誼?！?/br>
    莊斐：“？”

    這發(fā)展好像有點不太對。

    “他還要回去的?！?/br>
    “回去不也得休息嗎？我們家不比酒店舒服嗎？”

    母親這話說得好像有些道理的樣子，莊斐有點兒心動。因為，經(jīng)過這兩晚，她發(fā)現(xiàn)陳瑜清的睡眠真的不太好，她擔(dān)心他一個人睡酒店又沒辦法睡好。

    “你這車？”莊斐動搖之際，莊父也發(fā)現(xiàn)了些端倪，外加聽出了老婆的話外音：“不是爸爸送你的那輛?！?/br>
    “你這位朋友送你的？”

    糟糕，忘了車的事兒了。

    不過，反正她mama應(yīng)該也是知道了的，前幾天，她mama也給她說過一些心理話。

    “好吧?！鼻f斐于是把介紹陳瑜清的事情徹底提前：“其實，他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但目前還不太穩(wěn)定。”

    車?yán)?，不明所以的陳瑜清見莊斐久去不歸，以為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于是，推開車門下車。

    他先看到了他jiejie的大學(xué)同學(xué)，也就是莊斐的mama，然后看到她們身邊站著個中年男人。

    看他長相比謝紀(jì)釗要年長幾歲，想必這應(yīng)該就是莊斐的父親了。

    彼此幾人的視線交匯，莊斐朝他招了招手。

    雖然這樣的見面方式讓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拘謹(jǐn)，但他還是走過去同他們打了招呼。

    莊父看著陳瑜清，若有所思了一會兒，道：“這位小陳同志看起來有一些眼熟。”

    莊斐心想，您二位確實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但那天的場景要是回憶起來，您可能會對我男朋友產(chǎn)生一點兒偏見。

    既然他們兩個人都想不起來了，莊斐也決定忘記那天。就當(dāng)他們從沒見過面吧。

    “小魚干是大眾臉?！鼻f斐開始睜著眼睛，胡說八道：“爸爸，你覺得他面熟也正常。”

    比起這張見過一次就讓人很難忘記的臉是大眾臉，莊父顯然對女兒給男朋友取的這個愛稱比較感興趣：“小魚干？”

    陳瑜清：“……”

    “那你會游泳嗎，小魚干？”莊父問。

    游泳作為陳瑜清僅有的幾個興趣愛好之一，也是他無聊的生活里最常用來打發(fā)時間的一種方式?；蛟S，莊斐捏著他身上的肌rou夸他身材好的那些時刻，也得歸功于他經(jīng)常游泳的結(jié)果。

    陳瑜清點頭：“會游?！?/br>
    “會游泳好??！”莊嚴(yán)立即邀請：“那你先在家里好好休息，過幾天我?guī)闳ビ斡??！?/br>
    過幾天？

    陳瑜清有些不明所以，按照莊斐按排的行程，他明天是要返程的。但他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好?！?/br>
    “對了”，見他答應(yīng)了，莊嚴(yán)才補充說：“我說的游泳是去冬泳。小魚同志，在黃河里冬泳，你行不行？”

    第38章 他等我分手很久了。   要不，你來我房間……

    一行四個人分兩輛車往莊斐家所在的小城鎮(zhèn)開去, 莊斐和陳瑜清所駕駛的跑車緊跟在莊父的那輛黑色商務(wù)車身后。

    “莊斐?！标愯で蹇粗懊娴暮谏虅?wù)車，思考了一會兒：“黃河是我理解的黃河，冬泳是我理解的冬泳？”

    莊斐大抵知道他的內(nèi)心是抗拒的，畢竟她自己也不認(rèn)為冬泳是正常人的行為。也就她爸這種喜歡跟年輕人爭強好勝的中老年人能干出來這種事兒。

    但莊斐突然想逗逗他, 她故作理所當(dāng)然地點點頭：“黃河就是你理解的黃河, 冬泳也是你理解的冬泳?！?/br>
    “小魚干, 恭喜你成功當(dāng)選為黃河流域冬泳老年團預(yù)備隊員?！?/br>
    “……”陳瑜清陷入自我懷疑中。

    他不禁有些后悔，剛才好像是草率了。

    莊斐忍不住噗地笑出聲, 卻也沒有再繼續(xù)消遣他：“我爸那人呢，就是有點兒不服老, 喜歡和年輕人比身體素質(zhì)?！?/br>
    “不過, 這事兒也怪我。我沒想到你會和我爸碰上，就沒有提前交待你幾句。下次我爸再問你行不行的時候，你統(tǒng)統(tǒng)回答不行，他就不會難為你了?！?/br>
    “這個冬泳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莊斐說：“他剛從黃河游回來, 應(yīng)該就是和你開開玩笑而已?！?/br>
    陳瑜清確實對冬泳毫無興趣：“嗯?！?/br>
    但對于眼前的形勢，陳瑜清仍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那我在這兒待幾天？”

    有件事兒莊斐不得不承認(rèn), 當(dāng)聽到陳瑜清答應(yīng)她父母去她家里的時候, 她的內(nèi)心是期待而欣喜的。

    嵱城氣候干燥, 路兩邊栽滿高大的喬木, 喬木的綠葉落個精光, 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干。車輛快速行駛壓著路面而過，卷起塵土漫天飛揚。

    莊斐沉默了一會兒, 偏過腦袋看向他。

    陽光照射下來, 她的眉毛細細長長，琥珀色的瞳仁里綴滿了星星點點的金光。

    陳瑜清有那么一瞬間是走神的?；秀敝g，他聽得她問：“小魚干, 你今年可不可以跟我們一起過年？”

    雖有些突然，但自然是一萬個愿意的。

    “可以，莊斐?！?/br>
    不過一會兒，莊父便從后視鏡中發(fā)現(xiàn)跑車跟丟了。他搖了搖頭，對老婆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行?！?/br>
    跟個車都能跟丟了。

    “那是別的年輕人。”喬艷之看向窗外一排隨風(fēng)呼嘯向后的喬木，笑容溫和：“我覺得小陳挺好的?！?/br>
    ……

    跑車偏離車道行駛，沒一會兒便駛?cè)胍患掖笮唾徫锷虉觯f斐對副駕駛位的人說：“你少買一點兒，我爸媽都不太喜歡鋪張浪費的現(xiàn)象。”

    陳瑜清：“我知道?！?/br>
    他也不喜歡聽品德小老師。

    但莊斐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說的他知道并不一定是他真的知道，眼看著購物車被填滿，他又推過來了一輛購物車，莊斐連聲阻止。

    “好了，好了，小魚干。你再買下去，今晚咱倆都得聽我爸的辛酸創(chuàng)業(yè)史。”

    “我先給你熱個身吧。我爸當(dāng)年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吃盒飯睡火車站，穿布衣布鞋，出行全是靠公共交通，一張綠皮火車票穿越大江南北……”

    聽及此，陳瑜清果然收了手。

    莊斐家在小鎮(zhèn)上是很氣派的一棟獨棟別墅，上下四層樓，門前兩只石獅子氣勢很足，在周圍一排建筑物中很好辨識。

    因為過年時節(jié)，別墅院子里的掛了些小燈籠和小紅包做裝飾，一看便是出自于很會生活的莊母之手。

    莊斐介紹說，這些小燈籠和小紅包里是真的會藏有禮物兌換券，她小時候盼著過年，樂趣全來自于這里。

    陳瑜清覺得她這模樣有些有趣：“那現(xiàn)在呢？”

    莊斐俏皮地眨眼：“你不如親自體驗體驗？”

    等到他們穿過院子停在樓前的時候，莊母已經(jīng)把客房收拾出來了，她笑著讓陳瑜清有哪兒住得不習(xí)慣不舒服的，要及時告訴她。

    陳瑜清應(yīng)下，剛好商場的配送服務(wù)也到家。

    司機把東西全部從貨車?yán)锪喑鰜?，高檔煙酒茶葉是過年送禮的標(biāo)配，托陳心湄的福，燕窩雪蛤這些送女士的禮物陳瑜清倒也是門兒清。

    莊斐原本以為母親多少得嘮叨兩句，不曾想母親只是笑呵呵地接下，并不曾嘮叨一句。

    莊斐好奇，推著母親到一邊問及原因，母親笑答：“我養(yǎng)你到這么大，什么時候能吃到女婿買的東西？他買少了，我倒要真有些不高興了?！?/br>
    莊斐恍然大悟，早知道剛剛就不該攔著小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