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大明 第369節(jié)
他淡淡一笑,“不管是海塔會還是血塔會,你們魔人不都聽從塔林的意見嗎?塔林之主我剛見過,他不是這么說的哦。他是希望凡人與魔人共存,在混沌將至的這個時刻,得以混沌為共同的敵人。相互之間即便不能攜手,也不該再互視為仇敵?!?/br> 女子神色大變,自然沒料到高德能道出“塔林之主”這個稱呼。 “說得輕巧,朝廷不還是把魔人視為妖孽,遇著就喊打喊殺嗎?” 回避了塔林之主的話題,女子已生出退意,說話時身影又開始轉虛。似乎是想到了高德愿意跟她扯半天閑話,必然另有用心。 “不要走。” 高德淡然說著,將手里的蝴蝶鏢隨便一丟。 金焰閃動,在半空中炸出一片碎芒。就聽女子悶哼一聲,虛化的身影再度凝實,只是絲縷金芒在手臂上游走,像附骨之疽般附著,燒灼出股股青煙。 女子甩了幾下沒甩下金焰,黑氣轟然噴涌。左眼紅右眼藍噴吐炫光,帶動一塊塊無形之刃自空氣中顯現(xiàn),裹在身體周圍如風暴般滾卷,這才將金焰撲滅,或許就是簡單粗暴的直接割掉了被灼燒的血rou。 她在狼狽的自救,周圍光影涌動,跳出來一個個身著軟甲頭覆面罩的矮個子,手持各種武器,不少還是灰豆芽們最喜歡用的短管爆雷槍。 高德是早就看到了這些人,自然是女子的部下,他猜都是灰豆芽甚至黑豆芽。 “住手!” 女子還算機靈,趕緊喝住部下,免得讓這些忠心部下平白送死。 “滾!滾得遠遠的!” 把部下攆走,女子也沒離開的意思了,直直盯著高德,一副任殺任剮的模樣。 她冷冷的道:“王爺還有什么吩咐?奴婢自會盡力而為?!?/br> “你認識方閣老嗎?”高德也不繞圈子了,直接說:“本想去他的宅邸找他,可不請自去太唐突了點。如果你認識的話,就替我傳個話……” 說到這忽然頓住,女子不明所以,依舊呆呆看著高德。 片刻后,微風拂過,像是從土里冒出來一般,須發(fā)皆白的華服老者現(xiàn)身。 “你下去吧?!?/br> 老者對瞠目結舌的女子說:“離得遠遠的,不要讓人聽到這里的動靜?!?/br> 女子回過神,低頭應是,用眼角瞟了眼高德。目光里再沒之前的輕視不屑,而是深深的忌憚,甚至含著絲畏懼。 高德自然是遠遠就感應到了老者的存在,而對毫無所覺的女子來說,這是再一次的力量宣示,宣示她與高德,已在兩個完全不同的層次。 “方閣老……” 來者是誰,高德也早有答案。 老者連聲“王爺”都不愿叫,很不客氣的問:“你見過了塔林之主?” 高德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覺,還是點頭道:“見過了。” “我不相信他沒有與你相認。”老者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既然相認了,那你這聲就叫錯了,你該叫我……姥爺,或者外公才對?!?/br> 好了,找人的麻煩省了,不過這么上桿子的認親戚,高德反而想退縮了。 倒不是害怕,而是這態(tài)度明顯不對嘛。 “我是來找方閣老的?!备叩卤3种吞椎男θ?,矜持的道:“以大明燕王的身份,在此之外的私情,本王怎么能因私廢公呢?!?/br> 老者楞了楞,然后呵呵笑了,畢恭畢敬的作了深揖:“無官無職,一介布衣,老朽方天彰,拜見燕王殿下?!?/br> 起身又道:“不知燕王殿下找老兒,為的是哪樁公事?” 這老頭姿態(tài)做足,倒讓高德有些綿軟不著力了。 “自然是為了大明,為了天下。”高德腦子也轉得快,反正找這家伙的目的就是說服他配合,配合化魂衛(wèi)在皇港的工作,以理服人不行,那就以力服人。 “所以我找的不是布衣方天彰,而是朝廷的方閣老,以及血塔會的方長老?!?/br> 對著老頭依舊灼人的目光,高德嘆氣,私事上終究也得有所回應。“在這之后,或許想見見我娘的父親,跟他聊聊我娘的事情。” 即便沒有說出姥爺或者外公,方閣老的笑容也微微變了,變得更自然。 “我本來不認為你跟我們方家有關,”方閣老說:“只有苗苗有我們方家血脈,前些天才從你父親那知道緣由,倒是險些釀成大錯?!?/br> 短短幾句話信息量太大,高德沒有回應。 方閣老只當是他強調先談公事,又呵呵一笑,挺胸吸氣,凝重的說:“燕王殿下,若是談天下之事,老兒正等著你呢?!?/br> 他說出了高德也未料到的話:“我們,暫且休戰(zhàn)如何?” 第481章:爺孫分天下 等方閣老手一松,從袖子里滑出一副大明天下輿圖,高德頓時明白所謂的“休戰(zhàn)”是什么意思了。 “燕王既然見過那位了,也清楚圣山已經撤走,就該明白混沌臨世已不可避免。不管如何窮盡人力阻擋,也不過是早一些晚一些,以及自哪里而始的區(qū)別。” 方閣老把輿圖攤在一塊倒臥在地,還沒刻字的空白石碑上,坐上另一塊石碑,對高德侃侃而談。 “老兒也知,燕王志在庇護大明子民,燕王的化魂衛(wèi)正在全力籌備,要在整個大明鋪開??涩F(xiàn)實是,時間來不及了。哪怕是最樂觀的估計,混沌臨世的時間也不會晚于三年后。化魂衛(wèi)真的可以在三年內完成所有準備,護住大明八百州三千縣,二十億以上的子民嗎?” 高德坐到跟方閣老相對的石碑上,爺孫要倚碑論道了。 不得不說,方閣老這一問直指要害,尤其是高德剛剛了解到化魂衛(wèi)的籌備進展后。 三年看似漫長,好像能辦成很多事。 要知道去年這時候高德也才剛剛掙脫蒙昧,接觸到魔人乃至混沌的世界。短短一年多,他就從小小的巡街錦衣衛(wèi)升到了大明燕王。不僅在西嶺、松州和扶桑多處大戰(zhàn),還與魔思達有了好幾番來往。 可這些事都是與高德直接相關的,而且戰(zhàn)斗易建設難。三年都夠完成大決戰(zhàn)了,但要讓整個大明天下都動員起來,建起有效抵御混沌的屏障,依舊是天方夜譚。 按照邵皓和王昆侖的估計,一年可以搭起下到府級和重點州縣的架子,兩年所有省的省城完成籌備工作,包括公墓匯集、人員調整等等工作。三年也就是把中心節(jié)點抓牢,而后才談得上伸展到州縣。鄉(xiāng)村小鎮(zhèn)這些末梢,五年之后能開始著手就是進展神速了。 “閣老為何如此篤定,三年就是極限?” 高德大略明白了方閣老的想法,但他得確認對方是不是危言聳聽趁機要挾……或者說抬價。 “西北、東南、南方、極西……” 方閣老神秘的輕笑:“以血塔會掌握的情報,混沌裂隙,或者說是惡魔縫隙,在廣及震旦的各處地域,都已出現(xiàn)。能擠入魔將的裂隙就有不下十處。恰好圣山撤走,羽林衛(wèi)和圣山戰(zhàn)仆雖然留了下來,卻因松州之亂損失慘重,情報方面也跟不上,竟然沒有掌握到一處裂隙的情況。” “燕王倒是有為,化魂衛(wèi)的魂火對惡魔而言也有克制之效,還有仙洲人巨艦加持,堪稱惡魔天敵。不過才剛起步,力量不足,這段時間也在西嶺和扶?;顒樱⒉磺宄煜聽顩r?!?/br> “說到巨艦……” 方閣老悠悠嘆氣,“倒是無敵之器,只可惜太過巨大,不便落地。而且只有一艘,行動遲緩,不可能兼顧天下。要以此巨艦平復各處裂隙,只怕力有未逮。” 這些話全都說到高德心坎里去了。 面上自然沒有表露,高德只是輕輕點頭:“我會讓人去核查,同時通報女皇陛下?!?/br> “王爺若是核查,”方閣老篤定的道:“會發(fā)現(xiàn)大部分裂隙都有地方應對,有的是錦衣衛(wèi),有的是衛(wèi)所軍戶,有的是州縣衙捕甚至是地方豪族,看起來大明還是安穩(wěn)無事。” 高德皺眉:“這些都是你們血塔會的人?” “不只我們。”方閣老搖頭說:“我們血塔會多在廟堂,地方廣布魔塔,大大小小難以計數(shù)。別說老兒,會中宿老都難以統(tǒng)御。也就那位……呵呵,也就是你的父親,以塔林的名義能夠互通聲氣?!?/br> “不過即便是塔林之主號召起天下魔塔協(xié)力,也只是勉強壓制現(xiàn)有那些大的裂隙。而萬千小的裂隙,連我們都不清楚在哪里,什么時候爆發(fā),更不清楚什么時候會有魔將乃至魔王涌入。老兒說三年,已經是非常樂觀了?!?/br> 高德沉默,他大概懂了點父親要解決掉北冥山的另一層用意。如果北冥山仍在,女皇以及戰(zhàn)仆們自然會視北冥山為倚仗,不愿拼盡全力維持現(xiàn)有局面。這很好理解,還有底牌的時候,手上的牌都是能打出去的。 “王爺莫要以為,魔人都是希望混沌降世,惡魔之氣籠罩天下的?!?/br> 方閣老還以為高德依舊不信,頗有耐心的解釋:“那只是激進者的想法,他們認為自己是天選之人,不管惡魔之氣再濃郁,自己也絕不會被魔心奪靈??纱蠖鄶?shù)魔人哪有如此自信呢?不還是跟尋常凡人一樣,怯禍憂死,但求安穩(wěn)?!?/br> 這個高德倒是信,比如昔日的暗手血塔,一個個高官仕宦們都躲進魔塔里求永生,哪有挺胸昂首迎接混沌降世的勇氣。 “這也是你父親……呃,塔林之主能贏得天下魔人信賴的原因?!狈介w老繼續(xù)說:“他提出的主張是遏大放小,也就是不容許魔王以及更強大的惡魔擠入現(xiàn)世,進入就圍殺。但放任魔王之下的惡魔,讓惡魔之氣能以可控的舒緩速度彌散整個震旦。這個過程非常長,以百年為計。” “在這段緩沖時期里,自信者可與惡魔搏殺,可深入惡魔之氣濃郁的地區(qū),由此淬煉自己。求穩(wěn)者在惡魔之氣稀薄的地方慢慢適應,尋求延緩乃至消解魔心奪靈的方法。有上百年時間的話,應該能有所成??傊煦缃蹬R既不可免,那就主動適應,主動求變,而不是像圣山和朝廷那樣,只是一味拒阻,往復循環(huán)?!?/br> 方閣老笑笑,又道:“當然,針對凡人的看法,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有了王爺?shù)幕昊穑参磭L不是另一條出路。終歸而言,沒有掌握惡魔之力的凡人,在這般大變之中,不過是羸弱如豬狗的存在。不是適應混沌,就是點起魂火,總得求變,才能活下去?!?/br> 說到這個地步,高德也只能暗暗嘆氣,承認姥爺說的有幾分道理。 “那么閣老到底有什么謀劃呢?” 他指指攤在石碑上的天下輿圖:“看起來這謀劃已經很完備,都具體到州縣了?!?/br> “這也不是謀劃,而是默契?!狈介w老看向輿圖,語氣變得很是疲累?!袄蟽嚎此圃诨矢垧B(yǎng)閑,其實大半心血都放在了這事上,也就是替你父親做說客,與地方上各座魔塔勞動嘴舌,與他們劃分區(qū)域,訂好規(guī)制。” 高德皺眉,難道自己之前想的不對,這其實是在做建立魔人王朝的準備? 方閣老何等老辣,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呵呵笑道:“若是王爺沒有崛起,事情或許會朝著王爺想的那樣發(fā)展,但如今王爺挺身而出,我們非但不必在自己人身上徒費力量,還多了強援以及可以脊背相靠的盟友?!?/br> 語氣凝重了些,方閣老又道:“后者是否能成,自然還得看王爺?shù)膽B(tài)度。” 到此高德不得不表態(tài)了:“這張輿圖上不是還寫著大明么?我也是大明的燕王,怎么閣老說話間把大明丟到了一邊,這可不是我能繼續(xù)談下去的事情?!?/br> “王爺莫非以為……”方閣老瞇眼:“混沌降世時,大明還能成其為大明?” 高德微微怒了,對這老頭剛積攢起來的一點親情煙消云散。 他冷聲道:“社稷之座和泰阿之劍還在,不周山和祖山還在!忠于大明的子民,比如本王還在,女皇更在,大明怎么就不是大明了?” “閣老不要說什么愚忠之類的話,大明歷代皇帝坐鎮(zhèn)社稷之座,對得起天下?;煦缃凳赖扔谔鞛募油鈹橙肭?,也更需要大明。難道你們希望的是各自為主,血塔會與海塔會一國,各座魔塔一國,彼此紛爭仇視勝過惡魔的威脅嗎?” “震旦只有置于一個大明之下,才有維系下去的希望。你們指望的百年緩沖,也只能靠大明延續(xù)。如果大明不在了,那就意味著不周山坍塌,祖山傾覆,誰來替你們抵擋自不周山涌入的魔王魔子,甚至四魔意志?” 高德笑聲更冷:“你們打的主意,還是羽林衛(wèi)和圣山戰(zhàn)仆,以及我們提燈人跟這股惡魔主力打得你死我活,然后可以火中取栗吧?!?/br> 方閣老勉強笑著說:“王爺言重了,言重了,這都是可以商量的,不然又為何與王爺坦誠相見呢?” “名分是永遠不能丟的?!备叩戮徬抡Z氣,話里有話,其實不是暗示已經是明示了?!澳阄疫€有天下人,都是大明的子民?!?/br> “老兒可是大明的忠臣!”方閣老頓時領會,也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嘴上倒還倚老賣老:“老兒效勞大明的時間,可是王爺歲數(shù)的好幾倍?!?/br> 高德接著說:“本王也不會與你們達成什么協(xié)議,最多只是一些默契。而且這些默契都要取得女皇陛下的允準。閣老是忠臣,本王更是忠臣,這一點我們彼此肯定不會有爭議。” 方閣老皺起了眉頭,這倒是出乎他的預料。 “女皇……” 他幽幽嘆道:“她已是孤家寡人了啊,而且大明如今的形勢,也是她強行挽命所致。如果不是她繼位,大明至少還能靠……另一種辦法穩(wěn)穩(wěn)鎮(zhèn)住不周山。好吧,倒是不合王爺?shù)娜市?,當老兒沒說過?!?/br> 另一種辦法……那就是燒人了唄,每天燒幾百魔人或者幾千凡人,到時候要不要大明皇帝都無所謂,大明的天下就由你們血塔會海塔會主宰了,這當然是高德堅決反對的。 至于女皇成了孤家寡人這話,高德確有同感。 想到這,女皇當初在金水門解離判黨,而后朝堂上要自己入贅,幕幕往事在心中流過,高德也不由生出nongnong憐惜。再想到她故作威嚴,其實也就跟小麗一般大,卻苦苦強撐著以一己之力維系大明這副軀殼,心頭就更是蕩漾起來。 當初自己若是答應了當皇夫,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