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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山亭侯在線閱讀 -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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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現(xiàn)在卻情怯至極。

    牧衡轉(zhuǎn)頭,看她雙手交疊,嘴角忽現(xiàn)笑意。

    “澤山改為工匠制度,國家可雇傭工匠,但不得強行征役,此為廢除徭役;土地按照人口劃分,一定年限后歸還國家,地主不得兼并土地,此為土地改革;募兵時,每戶需留壯年男子在家中務(wù)農(nóng),保障民生經(jīng)濟,歇戰(zhàn)時減免賦稅。”

    他說著,看她錯愕,停頓了話音。

    “澤山百姓,已不再受饑寒之苦,雖是冬日不能耕田農(nóng)桑,沒有地主的壓迫后,減免了很多負(fù)擔(dān)。假以時日,定能安居樂業(yè)?!?/br>
    沈婉沉默不語,寒風(fēng)下她眼眶微紅,最終情怯一笑。

    她不懂政事,無論是口中所言,還是《靈語》所寫,皆為心愿,沒有舉措。她為面對巫女,近期讀過不少書,試圖講出改革方式,可惜作為民的她,想來想去都不合心意,最終不了了之。

    時至今日她都忐忑無比,誰知他卻在徭役、土地、軍事、經(jīng)濟上均付出行動。

    那時她所言,“天下太平,百姓不受饑寒之苦,無同類相食,有桑田可耕,除徭役之苦,君王賢明愛民,能夠安居樂業(yè)?!?/br>
    如今除卻天下太平,在澤山已實現(xiàn)其余。

    沈婉收回思緒,長拜不起。

    “婉替百姓,多謝亭侯。”

    牧衡后退半步避開,道:“身在其位,為百姓做事理所應(yīng)當(dāng),你又何必這樣謝我?!?/br>
    沈婉搖頭,認(rèn)真道:“亭侯此舉為民心所愿,必會受民愛戴,我亦當(dāng)如是,亭侯又為何要避?”

    牧衡聞言微怔,想起在太極東殿,他好像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見她再拜,他笑而不語。

    *

    七香車換作簡樸的牛車,前往代國路上只聞車輪聲響,北地遼闊,放眼望去,唯存荒野與明月。

    前行數(shù)十里,深入代國疆土,宦官踩到腳下白骨時,再忍不住癱軟在地。

    死士潛行至他身側(cè),見宦官張口欲喊,倏地扼住他喉嚨。

    沈婉見狀,攥緊了衣袖,望向牧衡搖頭。

    “亭侯……不可?!?/br>
    牧衡抬手,示意死士放開宦官。

    “無礙,此處人煙稀少,拓跋氏忙于應(yīng)對貿(mào)易之事,不會暴露行蹤?!?/br>
    宦官得以呼吸后,顫抖道:“亭侯恕罪,奴頭一次見這樣的景象?!?/br>
    牧衡輕應(yīng),車架再次前行。

    往前深入,萬千白骨森森掩于雪里,車架上的貴人闔眸,宦官小心翼翼一再躲避,懼怕已至心頭,卻不敢再言。

    沈婉側(cè)首,嘆道:“我從不知代國境內(nèi)竟有如此慘狀,但你也不要再怕了?!?/br>
    “奴……”宦官聲音色哽咽,“奴也從未想過,甚至質(zhì)疑過女郎話中所言。代國這般景象,女郎的《靈語》,巫女定能接受?!?/br>
    沈婉長吁口氣,望向遠方時眸光微動。

    “但愿如此?!?/br>
    兩人的話,盡數(shù)落于牧衡耳中,他微啟鳳眼,按住七星珠上顫抖的廉貞星③。

    廉貞化忌時,懷才不遇,將遇挫折,使人煩悶不樂,心中難以開解④。

    丙日將至,若在那時與巫女商議,定會有挫折發(fā)生。

    不必推演,在他見到萬千白骨,就知挫折會在《靈語》一書上。上任巫女攥寫此書,那時前朝未滅,鮮卑族未分裂政權(quán),百姓安定富足。若現(xiàn)任巫女真承襲愛民之心,必不會內(nèi)斗頻頻,讓白骨森森無處可歸。

    牧衡望向她,見她眉目間藏有期許,那些話頓在喉嚨里。

    直到丙日,眾人才到達步六孤部族。

    沈婉雖修《靈語》,因身份低微,被安排休息后,就未曾見過牧衡。

    整整一日,除卻宦官送來飯食,沒有任何人喚她。

    聽宦官所言,巫女自見到牧衡,兩人就一直議事到此時。

    “女郎,修好一事,聽聞進展順利,想必不久咱們就能回到魏國了?!?/br>
    宦官笑著,卻不見女郎早已低頭。

    晚上戌時,準(zhǔn)備許久的沈婉,終于被巫女傳召。

    在門外,她見到了牧衡。

    兩人相顧良久,牧衡囑咐道:“沈婉,謹(jǐn)言慎行?!?/br>
    她聞言,略微傷感的笑,“我記下了?!?/br>
    聽到宦官所言,她便猜到巫女并不像他們以為那樣在意《靈語》。

    有沒有《靈語》,都不會影響修好之事。現(xiàn)在喚她,不過是顧及魏國修書的情意?!爸?jǐn)言慎行”代表著,民心所愿不是巫女想聽的,所以進去后,不能再言這些。

    牧衡緘默片刻,在她臨要踏入時,忽而拉住她手腕。

    “沈婉,我等你回來?!?/br>
    “好……”沈婉面色蒼白,極力控制自己顫抖的手。

    兩人前后交錯,沈婉也終于進入帳內(nèi)。

    代國游牧,營帳隨時可動,巫女的營帳內(nèi)卻養(yǎng)有白狐。

    白狐見到沈婉嚶嚶直叫,在她身旁嗅來嗅去。

    巫女仁慈,沒有讓她長跪,詢問幾句《靈語》的事,便無下言。

    沈婉一聽便知,步六孤族人信奉的巫女,并沒有打開書看過一眼。

    她來到代國,才知沿途白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步六孤部族鮮有百姓,因游牧為生,擁有牛羊戰(zhàn)馬的人屈指可數(shù),多半會被貴族吞并財產(chǎn),大多數(shù)人為求生計,甘愿做奴隸,到處都有慘事發(fā)生。

    倘若巫女能夠翻開看一眼,或許那些人的境遇就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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