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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鶯問他:“你最近過得不開心嗎?” 許振聲語氣卻仍舊是淡淡的:“也沒什么不開心?!?/br> 他有種高傲的,滿不在乎的勁兒。 周鶯說:“你就是這樣,犟?!?/br> 許振聲沉默。 他一口煙吸急了,嗆的咳嗽起來。 周鶯說:“你還是少抽一點(diǎn)吧,對肺不好?!?/br> 許振聲說:“你不是說,我以后老了病了,也靠不著你。” 他那語氣,似乎有點(diǎn)兒怨懟。他嫌她的話絕情。 周鶯說:“我是說的實(shí)話。不是我不給你靠,是許多事,由不得我。所以我能勸你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br> 許振聲將夾著香煙的手伸出窗外,撣了撣煙灰。 他丟了煙,將汽 車座椅靠背放下去,身體也隨之躺下。他長舒一口氣,兩條胳膊交叉著搭在頭頂,整個人無力地睡倒。 “我頭疼得很?!?/br> 他嘟噥著,自言自語說:“這幾天都沒休息好?!?/br> 他沉重地闔上眼皮:“你讓我睡一會吧?!?/br> 他伸手扭鑰匙,將車上的電源也關(guān)了。 “我睡一會。” 他說完這句話,整個人便不再作聲。 車內(nèi)一下子就陷入了絕對的寂靜。周鶯扭頭看他,他的臉在黑暗里,也不甚清楚,隱約只看得到一點(diǎn)黑乎乎的輪廓。 很快,身邊響起了勻凈的呼吸聲。 周鶯坐在副駕駛位上,靜默了約有十幾分鐘。她感覺自己的四肢像是被束縛了,口鼻也被人封住,使她無力動彈,也無法開口。許振聲就這么睡著了,在漆黑的夜晚,漆黑的車?yán)?。她感覺前途黯淡,無路可去。她拿了身后的座椅靠墊,拆開成一張小被子,給許振聲蓋在身上。 她閉著眼,靠在座位上,也覺得疲憊,不想起身。 第28章 人活在世 ·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許振聲醒了過來。 他一動,周鶯隨即也醒過來了。 “幾點(diǎn)了?”周鶯迷迷糊糊地問。 許振聲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表。 他揉了一下疼痛的額頭。 “十一點(diǎn)了。” 周鶯神魂一同驚醒,她想起了自己的兒女。 “這么晚了,咱們還是快回去吧?!彼绷松眢w,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趕緊催促。 許振聲卻仍未清醒。 他困倦地睜著眼,神情恍惚道:“咱們做什么來了?” 周圍黑洞洞的,他有點(diǎn)記憶缺失,想不起自己身處何地,又因何而來。 他懷疑自己正處在某個幽閉的宇宙空間夾層。 周鶯頭痛道:“誰知道你做什么來了?!?/br> 許振聲想了好半天,怔愣著說道:“我想你了,許久沒見。想看看你,和你說說話?!?/br> 他不解道:“我剛才怎么睡著了?” 周鶯說:“是你自己說你累了,這段時間沒有睡好,要休息一下,然后二話不說就躺那。你這才多大歲數(shù),記憶力就成這樣了?!?/br> 許振聲說:“哦……” 周鶯說:“要困了就回家去睡吧,這都快要凌晨了。再不回去,家里人真要擔(dān)心了?!?/br> 許振聲還在回憶,他睡前和她說了什么話。 什么正經(jīng)的也沒說。 他甚至,此刻連□□的欲望也沒有,也并無求和的打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干嘛來了。 許振聲說:“你也不是那么愛我。” 愛是一個人的事嗎? 周鶯實(shí)在不想回答他這問題。 “你不缺愛?!?/br> 周鶯說:“你生活很好。從小衣食無憂,父母捧在手上長大的。你說我們這個年代的人,有幾個沒吃過苦,就你命好。小時候有父母愛,結(jié)了婚,有老婆兒子愛。難得有人像你這樣,一生順?biāo)臁D悻F(xiàn)在身體健□□活富足,有什么可缺的呢?!?/br> 許振聲說:“那你呢,你愛我嗎?” 周鶯說:“人活 在世,講究一個知足常樂。你我這個年紀(jì),即便在一起過日子,也不過就是柴米油鹽,吃喝拉撒。說些愛不愛的,又有什么意思?!?/br> “我大概真是瘋了?!痹S振聲心想。 回到家中,已經(jīng)是夜里十二點(diǎn)。 許途聽到動靜,下樓來。 “爸爸。” 許振聲一邊換鞋,一邊抬起頭:“你怎么還不睡?” 許途說:“我玩了會游戲?!?/br> 許振聲說:“你跟那個女孩子約會了?” 許途臉紅地笑了笑。 “沒有,不是的。我們就是一起玩,吃個飯?!?/br> 許振聲溫柔慈愛地笑了起來。 “吃什么好吃的了?” 許途說:“吃的炸醬面?!?/br> 許振聲說:“就吃那?怎么不去吃點(diǎn)好吃的?!?/br> 許途說:“炸醬面也挺好吃的?!?/br> 許振聲說:“玩的高興嗎?” 許途點(diǎn)頭:“高興?!?/br> 許途這么大個男孩子,十幾歲了,在他父親面前,卻溫順懂事的如同綿羊一般。 許振聲這個人,從來就強(qiáng)勢。他的嚴(yán)厲,不是那種疾言厲色。實(shí)際上,他說說笑笑,言談總是很溫柔。也從來不對孩子發(fā)脾氣。但許途就是怕他。 也不能完全說怕,準(zhǔn)備地說應(yīng)該叫做敬畏。畢竟,在外人眼里,許振聲是個成功人士。他學(xué)歷高,為人儒雅謙和,英俊有風(fēng)度,才能和人品超群。所有人對他都很恭敬,從來不會有人說他一句壞話。按理說,一個人再成功,再有能耐,也總有人看他不順眼,說他難聽話。但許振聲就是魅力超群,連路邊最碎嘴刻薄的老阿姨,對他也都是贊美。誰要是質(zhì)疑他,就如同在質(zhì)疑權(quán)威,質(zhì)疑完美,會反過來受到所有人的質(zhì)疑。這種環(huán)境下養(yǎng)成的許途,對自己的父親,充滿了崇拜。他活在父親的光環(huán)里,以身為許振聲的兒子為自豪。人生理想就是成為父親那樣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