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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羲很快哽聲抽泣起來,惹得周遭的百姓皆往他們的方向看去。 男孩眼眶里的淚水跟金豆豆似的,撲簌簌地直往下掉,苦苦哀求:“叔叔,我不能再沒有外婆了,她就指著這顆人參續(xù)命,求您…求您行行好,放我們進去吧嗚嗚嗚……” “這懂事的孩子真可憐,就剩個外婆相依為命了?!?/br> “是啊,一根山參而已,何必難為那位老人家?!?/br> “那根山參雖大,可按斤兩,也沒到走私藥物的程度吧?” 阮羲仍仰著小臉兒看著他,烏黑的眼里淚意漣漣,看得周旁的百姓心都軟得一塌糊涂。 那名官兵也自是聽見了百姓們的議論聲,又知新上任的黎少尹經(jīng)常暗查民情,規(guī)矩多得很,他沒必要因為一根人參,在這件事上栽個跟頭。 最后只得暗自咬牙,放阮安和阮羲進了城門。 等阮安牽著兒子的小手,進了城門后,低眉卻見,阮羲的小rou臉上雖仍掛著兩道淚痕,可那烏黑清澈的瞳孔里卻沒半分悲傷的神情。 這孩子真是一點都不像她。 阮安很早之前就發(fā)現(xiàn),阮羲簡直就是個小笑面虎,他很討人喜歡,可別人卻不知,這小豆丁專擅示弱賣乖,利用旁人的心理博同情,以此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么小就有如此心機,倒是隨了霍家的人。 霍閬素以心黑聞名,霍平梟雖為軍將,卻也是個極有心機的男人。 阮安不得不感慨,這血緣還真是件奇妙的事。 明明阮羲沒在霍閬和霍平梟的身邊長大,可這孩子卻隨了他阿耶和生父的某些性格。 見娘親盯著他看,阮羲轉(zhuǎn)了下小腦袋,嗓音清亮地問道:“外婆,我們是不是要去見那黎叔叔?。俊?/br> 男孩很聰明,在外面從來都不會喚她娘親。 阮安從袖中掏出了塊軟帕,微微俯身給兒子擦了擦面上的淚痕,溫聲道:“不急,我們先吃頓好飯,再去見黎叔叔?!?/br> * 長安適逢五月,甜馥的榆莢在夾雜著酒氣的坊巷市集中盛飛。 京兆府廨坐落在光德坊的東南隅,阮安適才打聽了一番,得知黎意方下午去了趟西市署,她掏了些銀子,已經(jīng)求人將她和阮羲到長安的事告知了黎意方。 黎意方仍有公務(wù)在身,阮安和阮羲便在西市署不遠處的一家畢羅店歇腳,順帶和孩子看一看這長安城的風(fēng)土人情。 小廝很快端來了阮安給孩子點的櫻桃畢羅和清茶。 阮安此前從未來過長安,卻覺這皇城腳下果然是不一樣,不僅街道比嘉州的各個坊巷寬敞,道路的兩側(cè)亦種植著槐、楊、柳、榆等高聳葳蕤的樹植。 青槐夾馳道,垂楊十二衢。 驪國盛行佛法,阮安稍一抬首,便可見遠方朱紅大墻縈著的那些高聳寺塔,單這一個光德坊,就林立著勝光寺和慈悲寺兩個大型寺院。 天色漸昏,西市的街景也愈發(fā)繁華熙攘。 有許多衣香鬢影,濃施粉黛的姑娘們從旁嬉笑著走過,無人留意到扮成老者的她,和過分安靜,似在思忖著心事的阮羲。 “篤——” 遠方傳來佛寺暮鼓之音,阮羲這時用小手拽了拽阮安的衣角,示意她往身前看去。 卻見一個身穿品綠革帶公服,戴折上巾,著六合靴的青年走出西市署,正往他們的方向款款行來。 男人的樣貌生得骨秀修斂,氣質(zhì)清朗卻不失為官的凜然,眉宇間帶著股端方自持的正氣。 人如其名,阮安頓時認(rèn)出了他的身份。 他應(yīng)當(dāng)就是與她虛構(gòu)未婚夫人生經(jīng)歷一致的京兆少尹——黎意方。 第12章 12 “那老婦人是他娘親嗎?” “那小孩看上去,也不像那官爺?shù)膬鹤?,兩個人生得不怎么像啊?!?/br> 黎意方的相貌出眾清俊,又穿如此凜正的官服,一路往阮安方向行來時,自是引起了路人的側(cè)目和議論。 阮安觀黎意方的神情,也覺出他應(yīng)當(dāng)是認(rèn)出了她們“祖孫”二人。 一想到剛見面,她就給黎意方添了些麻煩,讓別的女郎都誤解他已有家室,阮安頗覺赧然,趕忙先從案前站起了身。 男人卻先她開口,嗓音低沉清冽,宛若玉磬,問道:“您就是,向郡守在信中說的那位鈴醫(yī)阮姑吧?” 黎意方對人的態(tài)度溫和,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君子的修養(yǎng),但眉宇間卻蘊著股淡淡的疏離,這人年紀(jì)輕輕的,卻有種中年男子才有的剛正凜然的端方氣質(zhì)。 阮安暗覺,這位黎少尹的仕途定會光明坦蕩,只是他年歲尚輕,等男人再歷練個幾年,升任為主官京兆尹指日可待。 阮安頷了頷首,溫聲回道:“我和我這外孫初來乍到,麻煩黎少尹了。” “不麻煩。” 黎意方說罷,順勢看向阮安身側(cè)的阮羲。 小男孩一見到他,就對著他溫朗一笑,那雙璨若曙星的烏亮眼睛,也隨著笑意變成了如月牙兒般的兩彎形狀,胖嘟嘟的臉頰還泛起了兩個小酒窩。 “黎叔叔好~” 阮羲奶聲奶氣地喚完,一旁路過的百姓也不禁往這漂亮男孩的臉上多看了幾眼,那張乖順可愛的臉簡直要將路人的心都看化了。 黎意方不禁微怔。 他不是個喜歡小孩的人,一向覺得他們吵鬧且不安分,可如阮羲這般乖巧可愛的孩子,任誰都討厭不起來,更何況與那從嘉州遠道而來的阮姑也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