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薄情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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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簡上前一步卻低了頭,低聲道:“陛下,有一件事情臣想稟告陛下。” 裴彥笑道:“你說吧!” “昨日臣進(jìn)宮見了太后娘娘?!敝x簡謹(jǐn)慎地說道,“太后娘娘命臣把臣的八妹送到宮中來。” 裴彥眉頭一皺,又著意看了謝簡兩眼:“你的八妹?” 謝簡低著頭:“是……” 裴彥垂下眼眸,過了許久才冷淡道:“朕知道了?!?/br> 第7章 對裴彥來說,謝家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有過一些功勛的世家,并不算太親近,也不算很疏遠(yuǎn)。 他會用謝家人,比如眼前的謝簡,但不至于會因為如今宮中太后姓謝就對他們謝家大開方便之門。 他對謝家就像對待所有的功勛世家一樣,不會有特別的優(yōu)待,也不會有額外的偏愛,有才學(xué)的他自然會任用,沒有德行的自然也會有懲罰。 只是顯然,謝家人——或者說謝太后,她對他是截然不同的想法。 或者是因為貪心,又或者是因為其他的緣故,她有她的思量,并且不滿足于現(xiàn)狀。 從昨日宋奇冒著大雨也要進(jìn)宮向他上奏,他便能看出來了。 不知足是人之常情。 他并非是不懂人情的皇帝,相反他從小就明白這些。 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他從小就看得太透徹,故而現(xiàn)在他并不會因為謝簡說的話去生氣,也不會因為謝太后的手伸得太長而心生惱怒。 生氣和惱怒無非是用他人種種來為難自己罷了。 而一旁的謝簡卻很小心地低著頭,那惶惶不安的樣子讓裴彥忍不住笑了一笑。 “朕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宮中太后的意思。”裴彥看著謝簡這樣說道,“朕認(rèn)為你是一個足夠聰明的人,將來或許謝家便應(yīng)當(dāng)由你執(zhí)掌?!鳖D了頓,他看向了眼前這并沒有絲毫跡象要減小的雨,聲音還是淡淡的,“你若愛護(hù)自家的八妹,倒是可以去說服太后收回成命,若無法說服,朕也不會怪罪你什么?!?/br> 謝簡聽著這話,心中是松了口氣的,他道:“臣會再去勸勸太后。” “太后畢竟是你長輩,也是朕的長輩。”裴彥慢慢地說道,“若無法勸服,朕當(dāng)然也不會為難長輩。” 謝簡伏跪到了地上,道:“陛下圣明?!?/br> 裴彥示意他起身,又看了一眼已經(jīng)完完全全安靜下來的正殿,慢條斯理道:“起來吧,該進(jìn)去聽聽他們吵出個什么結(jié)果了?!?/br> . 爭論是很難有一個結(jié)果的。 尤其當(dāng)爭執(zhí)的雙方原本各有立場,他們之間或許會有暫時的妥協(xié),但卻并不會有完全的認(rèn)同。 但裴彥很有耐心,他不介意大臣們在他面前有爭吵,他知道這樣的爭吵會讓他把朝堂上這些衣冠楚楚的大臣們看得更清楚更明白。 稅法他是一定會要改的,現(xiàn)在休戰(zhàn)只是暫時的,他需要在休戰(zhàn)的這段時間做好準(zhǔn)備,在一年后他就一定會去攻打燕云。 錢糧物資馬匹,他不打沒有準(zhǔn)備的仗。 他也一定要取得勝利。 到那時候梁朝能成為一統(tǒng)九州的王朝,他也能青史留名,繼承父兄的意志。 . 到了中午時候,雨終于漸漸變小,然后漸漸停了下來。 但天色還是陰沉沉的,在夏日倒是算涼爽,并不會叫人感到厭惡。 裴彥便在隆慶宮正殿中與諸位大臣一起用了午膳。 看著桌子上那道涼拌藕帶,他想起了云嵐,便向?qū)氀缘溃骸叭ネ讶A殿也送一份。” 寶言忙應(yīng)下來,讓人往昭華殿跑了一趟。 這話沒避著底下的大臣,臣子們早就已經(jīng)知道昭華殿中到底是何人,這會兒便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卻是沒有人出來說什么的。 他們也知道謝太后想讓謝家女進(jìn)宮的事情,在他們這些臣子看來,這些都是皇帝的私事,他們無權(quán)置喙,最好是當(dāng)做什么也不知道,免得被拖下水去,還遭了無妄之災(zāi)。 往昭華殿去的內(nèi)侍不一會兒就回來,那人在外面沒有進(jìn)來,只對著寶言使了眼色。 寶言在殿中見了,又低聲向裴彥請示了一番,然后才往外面去。 “怎么了?送個菜還能送出什么事情來?”寶言一邊用余光瞥著殿內(nèi),一邊低聲問著話。 “往昭華殿去了,沒見著那位呢!”內(nèi)侍道,“問了昭華殿的人,說是一早就出去,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br> 寶言嗤了一聲,道:“我以為是什么事情,你送去了就行,管那殿中有人還是沒人呢?就這么點膽子!原本無事,都被你弄出事情來!” 內(nèi)侍低了頭也不敢多嘴了。 寶言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站好了,道:“你且等著,我這會兒進(jìn)去回稟陛下,你在這兒等一等?!闭f著他便轉(zhuǎn)身進(jìn)去了殿內(nèi)。 裴彥看著寶言在外面和內(nèi)侍說了話又進(jìn)來,笑道:“怎么了?那道菜她不喜歡?” “不是,是娘娘不在昭華殿呢!”寶言低聲又快速地說,“去送菜的人沒見著娘娘,昭華殿的人說娘娘早上就出去了,這會還沒回昭華殿。”頓了頓,他打量了裴彥的神色,又道,“要不要讓內(nèi)侍進(jìn)來仔細(xì)問問?” 裴彥笑著擺了擺手,道:“不必,她想在宮里逛逛就讓她逛逛,反正這宮里她也熟?!?/br> 聽著這話,寶言便不再多說什么,只在旁邊安靜站了。 “看著外面雨也停了,你找個人去看看她逛到哪里了,朕也和她一起在這宮里走走。”裴彥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又這樣說道,“難得是涼爽又沒下雨的時候?!?/br> . 云嵐是順著宮道,慢慢地在這熟悉又很陌生的皇宮里面漫無目的地走著。 與陳朝時候不同了。 如今這皇宮中顯出了幾分寂寥和空曠。 與記憶中的皇宮似乎已經(jīng)成了兩個樣子,記憶中有多擁擠和混亂,眼前就多么安靜與平和。 腦海中那些張牙舞爪的高大樹木,在眼前都變成了溫順的樣子。 也不知是記憶出了錯,還是的確一切都變了。 她一路走到了長泰殿外面,卻發(fā)現(xiàn)長泰殿這樣偏僻的地方是沒有變的,依舊如她記憶中那樣破敗。 時光似乎就停留在了從前一般,門上的那道被刀砍過的印記尚在,門檻上那道被踩破的坑洼還是沒有被修補(bǔ),就連院子里面那棵空了心的石榴樹也還歪在那里沒有死去。 她站在長泰殿的門口,有那么一瞬間她在想,如果她現(xiàn)在走進(jìn)去是不是還能見到自己的母親? 應(yīng)當(dāng)是見不到了,她一邊想著便一邊走了進(jìn)去,她想起來三年前那個混亂到了極點的夜晚,她那時候想背著母親想要混在宮人之中從皇宮逃出去。 她就在這個長泰殿內(nèi)忙碌地收拾著簡單的行囊,她的母親就坐在大殿中罵著難聽的字眼,她簡直想把她丟下,但最后還是忍下來,她想要活下去,也想帶著自己的母親離開這個她不愿意呆著的宮殿。 起義軍已經(jīng)逼到了宮門口,她的父皇在想用自己的妃嬪賄賂起義軍來換自己的性命。 而北邊的宮門已經(jīng)被人偷偷打開,有生路的時候,誰也不想死。 她心中滿滿全是煩躁,她害怕會錯過了實際,無法和出宮的人混在一起離開,她背上了自己的母親往宮外走,她耳中滿滿全是難聽的污言穢語,出自最親近人的口,她沉默不語,想要丟下,卻又不舍得放下。 可凡是不舍得的,最后都是會失去的。 她慢慢地走到了那棵比她年紀(jì)還大的石榴樹下,抬起頭,她能看到樹枝上有累累碩果。 從前到了春節(jié)時候,她會把掛在樹上的果子摘下來吃。 紅色,喜慶,剝開之后仿佛紅玉一樣的果實,但往往卻是酸澀的。 . 正想得出神,她忽然聽到了腳步聲從外面?zhèn)鱽?,下意識回頭去看,便見到是裴彥出現(xiàn)在了長泰殿的門口。 她呼吸微微一滯,盯著他許久,才慢慢地回過神來——應(yīng)是滿腦子都是從前,就在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也好像真的回到了從前。 “怎么跑到這里來了?”裴彥似乎沒有覺察到她的這一分怔忡,語氣是閑適的,“這是你從前住過的地方嗎?” 云嵐轉(zhuǎn)了身朝著他走過去,卻有些心不在焉,口中道:“是啊,以前就在這里長大,不知不覺就走過來了。”頓了頓,她慢慢挪開了目光,轉(zhuǎn)而去看那石榴樹,“你看這個石榴樹,據(jù)說在這里長了幾十年,比我,比我娘親的年紀(jì)都大,但結(jié)果從來都是酸的?!?/br> “那就是開花的時候好看?!迸釓├怂氖?,抬頭看到了枝條上尚且青澀的果實,“或者是擺著好看,不是為了吃?!?/br> 云嵐乖巧地與他十指交握了,問道:“裴郎怎么也來這里了?” “原本中午吃了一道菜覺得不錯,想和你一起吃,結(jié)果送到了昭華殿去卻沒見著你人?!迸釓┉h(huán)視了一圈這破敗的長泰殿,拉著她后退了一步往殿外走,“你宮里人說你在宮里閑逛,朕便想著與你一起逛一逛?!?/br> “可我已經(jīng)逛完,準(zhǔn)備回去了?!痹茘固а劭此?,“這怎么是好?” “那我們就一起回去?!迸釓┬χf,“原本也就是找個理由脫身,不想再聽那群大臣們相互吵架?!?/br> “是這樣啊……”云嵐也笑了,“那裴郎午飯吃得好不好?要不要我與裴郎一起再用一點?” “那就讓他們把午膳送到滄浪亭去,我們在滄浪亭用午膳,免得從這里回去昭華殿還要走那么遠(yuǎn)?!迸釓┱f道,“我們在碧波池旁邊轉(zhuǎn)一轉(zhuǎn)?!?/br> 云嵐自然應(yīng)下來,便跟著裴彥往滄浪亭走去。 . “說起來朕以前也跟著我兄長進(jìn)宮過幾次?!迸釓┖鋈恍χf道,他指了指滄浪亭旁邊的一棵樹,“朕記得有次朕跟著兄長一起,與幾個人在那棵樹下被人欺負(fù),然后我忍不了了就打了皇室宗親,朕被父皇好一通大罵?!?/br> 云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卻也想起來一樁往事,卻是與裴彥沒有關(guān)系的。 第8章 云嵐想起來當(dāng)年她與衛(wèi)雋在這皇宮中的第一次相見。 便就是在碧波池邊,便也仿佛是這樣一個陰沉沉的午后。 對于她來說,那是一個略帶著幾分尷尬,又帶著幾分留戀的記憶——畢竟故人已逝,一切當(dāng)初有過的情緒都已經(jīng)被思念塞滿,剩下的那些漸漸都變成眷戀的形狀,又漸漸變得模糊。 . 她并不是末帝寵愛的公主,當(dāng)然了,她的母親也不得寵——或者說,在她長大懂事的記憶中,她的母親是不得寵的。 也許曾經(jīng)的確受過寵,但她不曾知曉過,她能回憶起來的全是她和她的母親在這龐大后宮中被人遺忘,日子過得拮據(jù)又卑微。 內(nèi)府最會踩高捧低,如她母親那樣不受寵的妃嬪在后宮中有太多太多,他們不為難便已經(jīng)算是仁慈,遺忘甚至都能算是一件好事,指望不上他們會突然好心地把已經(jīng)吃到嘴里的常例吐出來給她們。 可人要生活下去不能只靠喝西北風(fēng),于是便只能靠著做了繡品拿到宮外去換錢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