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薄情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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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原本是她母親身邊的一位老嬤嬤袁氏在打理。 袁氏是她母親身邊說得上話的人,她也是由袁氏帶大。 那時候長泰殿里里外外的宮人是由袁氏在管著,在她的記憶中,袁氏尚在時候,日子不算過得那么拮據(jù),也沒有那么狼狽。 只是袁氏后來漸漸老了,一次重病之后便再沒有起身,依著宮規(guī)挪出去之后便一命嗚呼。 自那之后,重?fù)?dān)便壓倒了她的身上。 因?yàn)樗哪赣H是萬事不管的——除卻每日抱著古琴在窗下郁郁寡歡地彈唱,便是在見到她的時候咒罵不止。 她的母親不喜歡她,那是她很小就知道的事情。 她曾經(jīng)在袁氏尚在時候旁敲側(cè)擊問過緣由,袁氏只道她的母親也受了苦,讓她多多體諒。 后來她也在其他宮妃那邊聽過她母親的過往,她們卻說當(dāng)年她的母親是真的受過寵愛,否則怎么會有她呢? 無論是何種說法,她不被她的母親喜愛便是事實(shí)并且無法更改。 可那時候她能依靠能依戀的人也只有自己的母親。 十幾歲的年紀(jì)最為偏激和敏感,太早把重壓扛在肩上,左右也無人扶持時候,便會心生茫然和倦怠。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就是不被期待過的那個多余的人,她的父皇記不起她,她的母親不喜歡她,在偌大皇宮中她的兄弟姐妹們與她也并不親近,她甚至不如那些宮人。 至少宮人們不會像她這樣像個累贅。 脆弱的人會容易因?yàn)檫@些事情而心生灰敗,她便就是在與母親爭吵之后跑到了碧波池邊呆坐。 她看著碧波池中清澈的水,萌生了跳下去的沖動——沉入這湖中,從此便不必為那些事情爭吵了,她的母親也會因?yàn)榭床坏剿鴼g喜,她或許還能見到從小就照顧自己的嬤嬤。 可——湖水是冷的。 她低頭看著碧波蕩漾的湖水,看著湖水中映出她的影子,看到她鞋子上那朵精心刺繡上的花。 也就是在她對著湖水發(fā)呆的時候,忽然有人與她搭話。 . “你怎么在這里,你是哪家的姑娘嗎?女眷們都在永安宮,你與她們走丟了?”說話的是一個少年郎,生得高大,相貌俊美,也是她不認(rèn)識的人。 在宮里沒人稱呼過她“姑娘”,這略顯陌生的對話讓她從心底漾起了一些小小的不易察覺的漪瀾,她幾乎局促地看了他一眼,腦海中之前的紛亂茫然頓時消散,她靜默了一會兒,不答反問:“你是哪家人?我沒見過你?!?/br> 似乎便是這句話讓眼前這少年郎意識到了她的身份,他挨著她坐下來,口中笑道:“那你應(yīng)當(dāng)是陛下的公主,是嗎?” 屬于少女的那顆敏感的心思被這句話觸動,盡管心知自己與那些得寵的姐妹們并不一樣,但少女云嵐看著眼前的少年郎,還是矜持地頷首:“所以你是誰?你為什么在這里?” “我——”少年拖長了音調(diào),目光是落在云嵐身上的,他語中含笑,“我因?yàn)榈钪醒鐣珶o聊,所以偷偷跑出來閑逛,殿下不會去揭發(fā)我吧?”似乎是真的怕她會去告發(fā)他,他從袖子里面掏了掏,拿出了一支草編的蝴蝶,笑道,“我把這個送給殿下,好不好?” “你先告訴我你叫什么。”云嵐看著眼前那精致的草編蝴蝶,沒有去接,她對這些并沒有興趣。 “殿下不喜歡這個嗎?”少年問,“那我?guī)У钕鲁鰧m去玩,好不好?” 云嵐搖了搖頭,她對出宮沒有半點(diǎn)興趣,她十日就要出宮一次賣繡品,宮外對她來說并不是很稀奇很神秘的地方。 “唔,那好吧……我叫衛(wèi)雋?!鄙倌曜チ俗ツX袋,帶著幾分不正經(jīng)的笑,認(rèn)真看著云嵐,眼中似乎有未盡之意,“可我還是想把這只蝴蝶送給殿下。” 云嵐踟躕許久,最后還是接了那只脆弱的草編的蝴蝶。 后來那只蝴蝶被她的母親扯散扔進(jìn)了火盆里面,燒成灰燼。 她與衛(wèi)雋之間會有的結(jié)果似乎在最初就有了昭示。 . 微風(fēng)從碧波池的另一邊吹了過來。 天上的云依舊壓得很低。 有白色的鷺鷥鳥擦著水面低飛,時而又一個猛子扎到水中,似乎是在抓魚。 湖水潮濕的味道讓人感覺有些沉悶與壓抑。 . 裴彥拉著云嵐在滄浪亭坐下了,他說起了過去的事情。 他的語氣很閑適,過去對他來說應(yīng)當(dāng)并不是特別令他不快的事情。他道:“那會兒我父皇還只是梁國公,在京中都不算什么特別的人家,你也知道那會兒京中一個石子砸下去怕不是能砸出九個十個國公出來,因?yàn)樘嘁簿筒幌∑媪恕H巳硕际鞘兰易拥?,那么世家子弟便不值錢。那時候朕與兄長雖然會跟隨父皇一起進(jìn)宮來,便得不到什么所謂的優(yōu)待,多數(shù)時候也就只是和其他的紈绔們陪著皇子玩耍了?!?/br> 云嵐從自己紛雜的記憶中回過神來,她順著裴彥的話去想從前,忍不住笑了一聲。正如裴彥說的那樣,當(dāng)年便是那樣一片混亂,自上而下全是亂糟糟的。 也正因?yàn)檫@樣,她的父皇丟掉了陳朝的江山,最后被起義軍逼得據(jù)說從懸崖上跳下。 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她垂著眼眸笑了笑,道:“裴郎說得這般客氣,不如說我父皇當(dāng)年便是讓京中全亂了吧?”頓了頓,她又注意到了方才他所說的“梁國公”,倒是忽然覺得這或許的確是有些緣分在的——衛(wèi)雋當(dāng)年也說是跟著梁國公一起進(jìn)宮來,只是那時候便也是如裴彥所說,國公太多,她都沒有真正地把那些國公分得清楚。 想到這里,她不禁覺得有幾分好笑了,她應(yīng)當(dāng)早就想到衛(wèi)雋與裴彥應(yīng)當(dāng)是有關(guān)系的,這世上哪里會有莫名其妙相似的人呢? 垂下了眼眸,她忽然感覺心中空空落落的——就仿佛是,一切早有定數(shù),她所做一切不過徒勞掙扎一樣。 裴彥看著她,伸手把她臉頰上的零散的頭發(fā)繞到耳后,笑道:“怎么了,忽然怎么好像不高興了?” 云嵐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依戀地在裴彥肩頭上靠了:“只是想起來從前……想起來從前說不定我們還在這宮里見過,只是那時候?qū)m中永遠(yuǎn)有那么多人,永遠(yuǎn)沒有像如今這么安靜的時候,就算見過,也全然不會有任何的印象吧?” 裴彥攬著云嵐的肩膀,笑道:“那時候?qū)m中的確人多——還是現(xiàn)在這樣安安靜靜的好?!?/br> “是啊,像現(xiàn)在就很好,人少,是非也好?!痹茘箍聪蛄诉h(yuǎn)處,在碧波池的湖水上有淡淡薄霧,湖水對岸的樹木宮殿便在這薄霧中影影綽綽,仿佛仙境。 “但對于皇家來說,這樣安靜或許是奢望吧!這后宮中總會人多起來的?!迸釓┛聪蛄嗽茘?,他目光是溫柔又認(rèn)真的,“不過你放心,在朕心中,你永遠(yuǎn)是唯一的那個?!?/br> 云嵐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了裴彥的意思,她收回了目光去看他,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只是垂下了眼睫,小聲道:“是真的嗎?” ——她仿佛在問他,又似乎在問自己。 可她明白她自己是無法給予自己一個答案的。 而身邊的裴彥卻在認(rèn)真地回答。 “太后想讓謝家女進(jìn)宮。”裴彥說道,“朕現(xiàn)在不想為了這些事情與太后糾纏不清,索性就隨了她的意思,免得她總想指手畫腳地惹事?!?/br> “這樣……”云嵐悄然抓住了他的手,又抬頭看向了他,“可我只有裴郎。” “朕不會讓她們欺負(fù)你,朕永遠(yuǎn)站在你這邊。”裴彥回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吧!” 云嵐無聲地翹了翹嘴角。 . 有些話聽起來是真的,但的確是假的。 有些事情她心知肚明就是假的,卻在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著自己,那就是真的。 真真假假。 她能分得清楚。 抬眼看向了身側(cè)的裴彥,她與他四目相對。 至少在此時此刻,她和他在一起。 裴彥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示意一旁寶言把飯菜都送到滄浪亭中來。 “陪朕用午膳吧!”裴彥說道。 第9章 從宮中出來,謝簡沉默地上了自家的馬車。 他在思索裴彥的話。 對于謝太后讓謝家送女人進(jìn)宮這件事情,裴彥是不愉的。 但這份不愉,并沒有到讓他勃然大怒的程度。 或者說,裴彥是想借著這件事情來看看謝家的態(tài)度究竟如何——更確切一些,他謝簡值不值得他的重用。 是一味向著太后不知輕重,還是能忠心圣上呢? 太后膝下兩個皇子如今不封王便只讓他們出宮建府,便已經(jīng)在說明裴彥的態(tài)度。 先帝時候隱而未發(fā)的爭斗,在現(xiàn)在終于顯露出了端倪。 裴彥登基并非只是最終的結(jié)果,或者只能算是開始。 . 馬車搖搖晃晃地到了謝府外面。 謝簡從馬車下來,他見到家仆迎出來,便擺了擺手道:“在宮中用過午飯了?!?/br> “老爺在書房等著郎君?!逼蛷恼f道,“是為著宮里面太后娘娘的事情?!?/br> 謝簡腳步頓了頓,看向了仆從:“還是為著八姑娘進(jìn)宮的事情?” “老爺說還想聽聽郎君怎么說?!逼蛷牡?。 謝簡嘆了口氣,便轉(zhuǎn)了方向朝著書房走。 . 行到書房中,他便見自己的父親謝甌正在書桌后面翻書。 “父親?!敝x簡上前去打了招呼,等到謝甌抬頭便把話開門見山地說了下去,“或者再勸勸宮中的娘娘,還是不要叫八妹進(jìn)宮了吧?” 謝甌放下手中的書冊,示意謝簡在一旁坐,語氣是溫和的:“你與圣上說過了?圣上是什么意思?” “圣上只說……若是長輩執(zhí)意,當(dāng)然也不會與長輩計(jì)較。”謝簡看著自己的父親,“圣上與兩位殿下還有宮中娘娘的關(guān)系向來冷淡,如若是那位活著到現(xiàn)在登基也就罷了,還算是有幾分情分在的。咱們家與這位陛下從前便不怎么……” 這話謝簡沒有完全說下去,但謝甌已經(jīng)聽明白了。 “只是……畢竟不能讓娘娘寒了心?!敝x甌如此說道,“娘娘還是向著我們的?!?/br> 謝簡沉默了一息,沒有說話了。 “再者,我們畢竟是兩位殿下的母家,我們謝家與娘娘還有兩位殿下的關(guān)系緊密?!敝x甌輕輕嘆了一聲,“如今圣上態(tài)度也曖昧,雖然給你封了個將軍,可咱們家還有這么多人呢,你還有兄弟,如今可都是白白呆在家里沒有出路。” 話說到此,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了。 謝簡也嘆了一聲,道:“那便問問八妹的意思吧,如若八妹自己不想進(jìn)宮,倒是沒必要聽娘娘的意思?!?/br> “也可?!敝x甌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吩咐人去把謝笙給叫到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