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里面熟悉的臉龐，她抑住想要顫抖的手腕，說：“我真的很討厭你這種聽風說雨的性格，為什么你要見面，我就得從另一個城市趕來。為什么你認為我不好，就要向所有人說我……”

    她眼睛死死盯著他，語氣越來越咄咄逼人，“別的父親都是護著孩子，為什么你不是，眼睜睜看著奶奶罵我打我，不管街坊鄰里說什么，你從來都只信她們。”

    “許為松，你不是一個父親，在mama去世那天，你已經(jīng)不是我爸爸了?！?/br>
    那個曾經(jīng)在日記本上寫著美好誓言，要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那個人，沒讓她當一天公主。

    許為松面色難耐，尷尬地笑了笑，開口說：“早早，爸爸快不行了，能跟爸爸好好聊聊嗎？”

    “你……”

    口中的話脫口而出，許清晨頓在原地，癡癡地看向他，“什么、你這是什么意思？苦情戲嗎？”

    許為松扯了下嘴角，剛準備說話腹腔開始猛烈的咳嗽。

    彎曲的脊梁俯的更低，雙手捂住嘴巴，隱約滲出點血色。

    許清晨看著面前人這般痛苦，心里就好像如刀割一般。

    許為松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后一個親人，如果他也去世，那她就真的是沒人要的小孩，再也沒有家了。

    就算許為松對她再不好，可兩人依舊在一個戶口本上。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仰起頭拂去眼淚，賭氣道：“你過去不要去見我mama和弟弟，她們不想見你。”

    嘴角掛著殘留的血跡，許為松扯了下嘴角，呢喃道：“是我對不起朝霞，是我對不起她。”

    “夠了！”

    朝霞這兩個字，仿佛是她身體上的開關，只要一提起，她就能聯(lián)想到那天雨夜，跪在血水里的她。

    身體止不住的發(fā)抖，泛白的手指緊緊攥住接話筒，“你不要提mama。”

    “早早?！痹S為松嘶啞地叫著，“以后一個人你要好好的，聽大姑話。爸爸記得……咳咳咳！爸爸記得我們早早…最乖了?！?/br>
    探望時間十五分鐘，時間一到，里面的人被獄警叫走。

    模糊的視線望著邊走邊咳的人，眼淚從眼角流出，無助的咬著嘴里細rou看向別處。

    從小到大，她聽過最多的話，就是：早早好乖啊、早早真懂事、我們早早真乖。

    每次她想發(fā)脾氣，有點自己的想法時，就會聽到這些話，再對上父母期望的表情，就會忍不住妥協(xié)。

    周圍陰暗逼仄，這一段路她一個人不知道走了多久。

    大門打開那刻，熱烈地陽光照射著周圍，而她年少時喜歡的少年，站在陽光下等待著她。

    這一幕，許清晨實在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她好像一無所有。

    面前被一處陰影擋住，緊接著整個人被人攔腰抱起，跌進熟悉的懷抱中。

    許清晨沒有掙扎，臉埋進男人胸膛里，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姜也，你能永遠都只喜歡我嗎？”

    附近有一處長凳子，姜也抱著人坐上去，手上的姿勢像安慰小孩子那般一下一下拍著。

    “我會?！甭曇綦S著女孩情緒而變得低沉沙啞，“永遠、都只愛你一個人?！?/br>
    眼淚如噴涌地泉水那般流出來，許清晨悄悄擦去眼淚，微弱的聲音回應著：“好?！?/br>
    她只有他了。

    獨海的早晨是陰冷的，公園一角的長凳子上，一對戀人相依偎在斑駁地陽光下。

    兩人在長凳子上坐了會，情緒緩過來不少。

    許清晨趴在姜也懷里，望著男人明亮的雙眸，突然蹦出一句沒頭腦的一句話。

    “姜也，我們□□吧?！?/br>
    話說完，她自己都愣了一秒，連忙打哈哈，“不、不是，我、我是說……”

    她越說，頭垂的就越低，“我是說我們做…坐在這里不冷嗎？”

    空氣中一片寂靜，隱約只能聽見清晨的鳥叫聲。

    時間過去一秒，許清晨就緊張尷尬一秒。

    半晌，姜也咧嘴笑了聲，“你要這么說，可就不冷了。”

    “……”

    一時間，許清晨恨不得找個地縫直接轉進去。

    “行了?！苯草p拍了下女孩的脊背，低聲說：“不是說帶我去你在這里的高中嗎？”

    “你想去嗎？”許清晨抬起頭望著他。

    姜也沒有猶豫，立馬說：“想?！?/br>
    關于你的，我都想知道。

    這天正好是周末，高三學生下午才返校。

    許清晨點點頭，帶著他直奔來到獨海八中。

    學校臨海，從路中間走過還能聞到淡淡的海水咸味。

    兩人手拉著手，迎著朝陽走在一旁。

    許清晨抬眸看了眼身旁的男人，突然就想起上一年他們也是走在海邊。

    “姜也。”她輕聲喚道：“你還記得嗎？上一年我們也在走在海邊?！?/br>
    “記得。”姜也聲音溫潤，尾音上揚：“朋友圈背景就是那天拍的?！?/br>
    “哦?！彼t著臉垂下頭，過了會，想起什么，又說：“許為松去找你的事情，為什么當時不告訴我?！?/br>
    看著女孩真摯的眼眸，姜也愣了一陣，說：“你知道了？”

    “嗯?！迸Ⅻc著頭，靜靜地說：“你不要在意他說的話，從小到大他一直這樣，做事雷厲風行，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br>
    從那天的言語交流，姜也能看出來一點。

    但作為一個父親，他也確實在為許清晨的前途考慮。

    姜也頓了一秒，說：“那天他所說的都為了你的前途。不過，你放心?！?/br>
    許清晨彎了彎了眼眸，在他懷里蹭了蹭。

    兩人沿著學校邊緣走著，每路過一處，她都會一一介紹當年她在這里都干過什么。

    “這里這里?！痹S清晨拉著他激動地往前跑，指著鐵柵欄里面的cao場，“高三我們一般不上體育課，每次上都要體測，我體力不好每次都卡著及格線過?！?/br>
    “還有這里?！彼滞翱缌藥撞?，“高三下學期我寄宿在學校，每次晚自習放學我都會在這里坐一會回去?！?/br>
    姜也眉頭輕蹙，問：“坐這里想什么？”

    “想你啊?！彼胍膊幌朊摽诙?，“我們都觀望同一片天，同一個月亮。所以每次看月亮的時候，我都在想，那時候你在干嘛，會不會在打球，在放學回家的路上?！?/br>
    眉頭松動，姜也嘴巴張了張，話還沒說出口，女孩又說：

    “現(xiàn)在我知道了。”她笑聲歡快，一聲聲回蕩在耳邊，“你應該在南橋等我?！?/br>
    姜也笑了聲，揉著女孩柔順的頭發(fā)，輕聲說：“現(xiàn)在，我在你身邊等你?！?/br>
    許清晨彎了彎眼眸，笑說：“我也是?！?/br>
    又來到學校正門，他們運氣很好，剛好卡著保安叔叔開會時候。

    學生都還沒返校，來往進出的一般都是學校老師，往往這時候保安叔叔都會松動一些。

    看著無人看守的校門口，姜也提議，“進去看看？”

    許清晨剛好也有這個想法，猛烈點頭，剛邁出的腳步又伸回。

    她擔憂道：“萬一…被發(fā)現(xiàn)怎么辦？”

    “那還能怎么辦？”姜也站姿隨意，語氣懶散，輕飄飄地說：“只能……姜老師護你周全?！?/br>
    看著他這副模樣，許清晨失聲笑，拖著尾音，說：“好，那就拜托姜老師啦?！?/br>
    來到教學樓四樓，找到熟悉的教室，卻看見里面落滿灰塵。

    “這是廢棄了嗎？”嘴里嘀咕著，她走到前門，發(fā)現(xiàn)門沒有鎖虛掩著。

    指尖抵在門上，輕輕一推，便開了。

    姜也在后面小聲吐槽道：“也不如榕城嘛?！?/br>
    許清晨回頭嬌嗔地看他一眼，便拉著他彎腰進去。

    畢竟，在榕城他一直都在身邊。

    教室擺設還是和畢業(yè)那年一樣，不一樣的是時間。

    許清晨指著倒數(shù)第三排靠窗戶的位置，“那時候我在那里坐?！?/br>
    姜也眉梢挑起，“我去看看?！?/br>
    許清晨跟在他身后，眼睜睜看著男人從口袋里拿出紙巾把桌子和凳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你要坐下去感受一下嗎？”

    他輕聲應道：“感受一下許早早當年的情緒。”

    許清晨沒讓他坐下去，在他擦完時自己先一步坐了下去。

    她“咯咯”地笑著，“同學，這是我的位置?！?/br>
    這句話是他們當年第一次見面說的第一句話。

    姜也勾起嘴角，配合道：“是嗎？那我偏要坐這里呢？”

    一瞬間，仿佛時間在倒退，回到一四年的夏天。

    看著窗外空無一人的cao場。

    曾經(jīng)她坐在這里，腦海里無數(shù)次幻想過此畫面。

    如今終于實現(xiàn)，他也站在她身邊。

    “這是什么？”姜也指著課桌一角問：“h…t…m…j、a？”

    正在發(fā)呆的許清晨聽到后，連忙用手蓋住，說話也支支吾吾：“沒、沒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