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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陛下養(yǎng)妻日常(重生)在線閱讀 - 陛下養(yǎng)妻日常(重生) 第59節(jié)

陛下養(yǎng)妻日常(重生) 第59節(jié)

    車駕緩緩,楊徽音也頭一回戴上天子后妃常見的黑紗帷帽,端莊安靜得像是一尊雕像,供臣民瞻仰,她有些擔心懷懿這孩子熱起來要鬧,路上悄悄遣人問過,得知沒有倒也安心。

    朝陽長公主從來都是快快活活,皇帝因她是女郎,倒也不會安排差事與她,指望能孝敬陪伴,做上皇太后的開心果就足夠,這一回出來卻隨了一個小孩子,總是新奇。

    他不算重,于是她攬他同坐,夸贊他乖:“好孩子,你和你jiejie真的像,就是英氣了一點?!?/br>
    楊家的人平日里穿著不會過分講究,但是因為隨駕,隨國公府特地又做了一身秋日的衣裳給五公子。

    人靠衣裳馬靠鞍,楊懷懿穿了這樣的衣服,也神氣起來,只是頭一回離滿身香奢的長公主這樣近,他有些拘謹?shù)負崦L公主衣袖:“殿下要是穿胡服也顯得精神,當然現(xiàn)在也漂亮得像是天仙?!?/br>
    “你倒會說話,叫我jiejie就好了,娘娘是我皇嫂,一家人也不必太拘謹,”她莞爾,側(cè)身卻瞧見一直隨行在后面的宇文冕,道了一聲:“阿冕,去拿一點水來。”

    宇文冕一向是對長公主言聽計從,甚至如婢仆,聽她要水喝,將懷中水囊拿來,道:“殿下請用?!?/br>
    但他跟上來的時候,卻瞥了一眼長公主懷中的小郎君,甚至是剜了他一眼。

    那是皇后的同母弟,是他應(yīng)該交好的對象,也是一個小孩子,但是他莫名就是不喜歡。

    有些人見第一面,就互相存在敵意,雖然說毫無道理。

    他自省,非要找出些不叫人喜歡的地方,大約就是這人的小叔叔原先險些成為長公主的駙馬。

    而且他年紀漸長,只能避嫌立于殿下身后,而這個小孩子卻能因為jiejie在圣上面前受寵且年齡小,可以與長公主說話。

    朝陽長公主卻將水遞給了懷里的小孩子,“娘娘管你叫伯禱是嗎,伯禱,喝水嗎?”

    楊懷懿原本吃了一小塊長公主給的酥墊腹,正有些口渴,很高興接過公主的水囊,抬頭卻迎上宇文冕的目光,有些冷的厲害。

    他也懂一點察言觀色,搖搖頭:“我不喝,殿下身邊人會不高興的。”

    “你不高興?”

    宇文冕當然不會在帝后禮佛這樣的日子里說不高興,否認:“臣沒有?!?/br>
    朝陽長公主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見宇文冕確實冷著臉,轉(zhuǎn)頭和楊懷懿道:“沒事的,阿冕一直就是這樣,你喝好了,他不會計較的?!?/br>
    楊懷懿于是仰頭喝了一大口,朝陽長公主對帶一個乖巧的小孩子還是很有耐心的,她和楊懷懿說起宇文冕,“這是圣上從前的伴讀?!?/br>
    宇文冕聞言才神色緩和些,但卻不再接過那只水囊,只教楊懷懿自己抱著。

    有這么一個殺氣騰騰的護衛(wèi)在側(cè),他就是想耍小孩子的脾氣也耍不起來,更何況在長公主面前,他也不想叫殿下覺得自己幼稚。

    然而日頭太足,路上顛簸,他昏昏沉沉的,依偎在朝陽長公主懷中,竟然甜甜入睡,沉沉無知。

    再醒來居然想吐,他不再坐于殿下身側(cè),而是被男子扛在壯碩肩頭,鎧甲因為日光變得過熱,更容易中了暑氣。

    大約察覺到了他醒來后的扭動,宇文冕拍了拍他的股,冷聲道:“別亂動。”

    那手勁之大,幾乎叫楊懷懿以為他在打人。

    ……

    帝后進過香,彼此分開,楊徽音本來以為寺里的僧人會將自己引到接待女客的靜室,然而僧人所指,卻是一處更深的殿宇。

    殿宇深深,明燈千盞卻顯得空曠,易令人生出懼意,楊徽音心存疑慮,那僧人卻合十道:“圣人欲令您與凈空法師私下見一回面,若有疑惑,法師亦可為娘娘解答一二。”

    楊徽音雖然不信,但是皇帝已經(jīng)試著讓她來過見幾回,總不好拂逆郎君美意,點頭應(yīng)允,“既然是圣人說的,那我便過去好了?!?/br>
    侍女與內(nèi)侍留守門外,殿內(nèi)靜謐,她須得轉(zhuǎn)過身,才瞧見側(cè)處坐著的僧人。

    楊徽音固有的印象里,能叫皇帝信服的大概都是些面目慈善的白胡子老人,然而令人意外,這位凈空和尚很年輕,相對于主持這個位置而言。

    他見貴客到來,起身恭迎:“娘娘萬安?!?/br>
    楊徽音也客氣,半掀開帷帽答禮:“法師不必多禮。”

    凈空法師并非是望聞問切的太醫(yī),但是依舊將皇后的面容打量了一番,他目光平靜慈悲,不含侵犯意,楊徽音索性將帷帽拿下,笑吟吟道:“大師是要為我看相摸骨?”

    他平靜道:“娘娘最近正逢大喜事,卻心緒不寧,貧僧說的可對么?”

    皇帝要成婚是天下皆知的,至于心緒不寧……要是沒什么問題,她也不會來這里了。

    但她卻道:“大師說的不差,我確實有些夜夢不安的毛病?!?/br>
    “娘娘與圣上確實有些夫妻緣,”凈空失笑,見楊徽音不解,請她坐下,親手從咕嘟的茶爐里撇去浮沫,奉茶與她:“圣人從前也得過類似的病癥,百思不得其解?!?/br>
    “圣人也有過?”她吃驚,又不信:“圣人從未和我說過這一節(jié),你怕不是在唬我?!?/br>
    “娘娘或許不知道,今上還在東宮時,也是不信鬼神佛道的,貧僧作為主持覺明法師的隨行僧人到宮中奉太后命為東宮祈福,才第一次得遇今上。”

    凈空平靜道:“圣人那時節(jié)沒由來地?zé)┰?,且私下搜集女郎八字名姓,大約便是為了娘娘。”

    “那個時候我不過是個小姑娘,說話還不利索,”楊徽音還從沒聽皇帝提起他御極前的事情,將信將疑:“圣人也沒有見過我?!?/br>
    絲毫沒有交際、甚至皇帝與隨國公府還是仇人的情況下,圣上大約正是鮮衣怒馬,哪里會為了她傷懷?

    凈空卻笑道:“夜夢本是常事,娘娘為何煩憂,圣人自然也為一樣的事情。”

    楊徽音和圣上講過許多夢里的細節(jié),但大多數(shù)時候也只以為自己是否只是歷了一場特別的夢,始終未完全信過,她默然片刻:“是圣人講給師父聽過么?”

    “圣人并未透露太多,不過后來卻又改了主意,”他道:“娘娘的夢境,貧僧有幸多年前聽過一場更長久的,圣上說,娘娘若是愿意,貧僧權(quán)作一回講戲人?!?/br>
    他道:“不過當年圣人為情所苦,貧僧始終覺得知道得太明白未必便是一件好事?!?/br>
    “有時候太過清醒明白,總會有些淡然厭世,覺眾生辛勞一生,亦不過重歸塵土,”凈空憶起當年事,覺出幾分年輕氣盛時的遺憾:“圣人很想再見娘娘一面,不過隨國公府里的七姑娘委實太小,縱然圣人已經(jīng)不愿重蹈覆轍,但論跡亦是失禮。”

    皇帝做東宮的最后一年,忽然脾氣有些古怪,這讓宮闈有些隱隱的不安,他自己也難以安寧,想要尋出夢中之人,是以很叫當時的帝后不理解,以為他是否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纏上。

    然而這一切后來慢慢就不治而愈,上皇與太后慢慢也就將他搜羅女郎八字名姓的事情忘記了,他們父母子女兄弟的關(guān)系客氣居多,后面也難再拿出來調(diào)侃。

    “圣人求了明白,便會想求解,”凈空平靜道:“佛寺雖能尋求安慰,卻沒有阻止東宮的權(quán)力,圣人最后大抵自己也悟,不愿意叫娘娘陷入一般痛苦的境地,是以作罷?!?/br>
    他含了淡淡的笑:“娘娘還想再聽一聽,女官含桃的故事嗎?”

    宮內(nèi)不知道是因為避諱這件事,長長的女官名錄上,見過春桃、杏桃、夢桃……卻未曾見過含桃。

    她忽而默默無言良久,而后開口道:“圣人當日尋到我后,可與您說過些什么?”

    那個時候的她,一點也不美,rou嘟嘟的,是個無人問津的小姑娘,可是女官含桃,世間已經(jīng)沒有人記得她的生辰八字,圣上也不知道,光靠畫像和年齡推測,大約也很難相信就是自己。

    “今上什么也沒說,”凈空怕她不信,笑道:“圣人不愿意與人說心內(nèi)事,在隨國公府的側(cè)門附近的街上站了一會兒,賞賜貧僧百金?!?/br>
    她忽然眼中落下淚來,勉強道:“他大概大失所望?!?/br>
    “這倒沒有,”凈空道:“圣人也覺俗世相思難捱,情劫堪不破,早知不如不想不問,直到御極前夕,依舊想過要不要出家?!?/br>
    她懷疑這個僧人是在逗她發(fā)笑,然而凈空卻又一本正經(jīng)得過分,她沉吟片刻:“多謝法師,我不問了?!?/br>
    他垂首,道了一句:“南無阿彌陀佛。”

    “但可有什么辦法,叫我以后安寧么?”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圣人當初夜夢不安的病癥是怎么好的?”

    凈空起身送她,卻笑:“世間擾擾,多為幻象,圣人明白得太過,萬念俱灰,也就達到至臻,不生旁念,自然不治而愈?!?/br>
    他說:“陛下總以為其中或許會有貧僧的功勞,因此娘娘身體微恙,亦寄希望于貧僧,其實貧僧于醫(yī)藥上并無建樹,陛下之所以夢境重歸清明,不過是他自身想明?!?/br>
    她道:“那這一點或許便不適合我了?!?/br>
    走出門,她已然用帷帽掩好了面容,皖月攙扶她,低聲道:“圣人在外候您?!?/br>
    皇帝確在遠處等候,見她過來,或許是因為當著宗親近臣,并不與她過分親熱,輕聲問道:“瑟瑟是要歇一歇,還是要下山,朝陽的莊子就在附近,你還未去過。

    曲蓮與竹苓說起過往年的流程,她雖然有些乏,但還是道:“還是下山去更好,晚間回宮?!?/br>
    帝后私下幾乎就是同榻,人前如此拘謹,宗親們心里也明白,然而圣上假情假意未免太真,似乎真的不欲與皇后多親近。

    下山便有車馬等浩蕩儀仗,帝后同乘,卻彼此默默無言。

    但是楊徽音能覺察到圣上綿綿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大約他也有些局促,不知道凈空與她說話,會不會叫她不高興。

    也大概是難為情,他說不出口的話還要一個外人來轉(zhuǎn)達。

    車駕漸進莊園,風(fēng)鈴颯颯,她忽而開口。

    “郎君,我們回去便合房罷?!?/br>
    圣上在一側(cè),正在凝神細思如何開口,她又會問些什么,卻不防被她震驚。

    他懷疑自己聽錯,開口道:“瑟瑟,你說什么?”

    她卻未側(cè)過頭去面壁,反倒迎上了郎君的面,輕聲道:“郎君的那些避子丸,你難道不想試一試么?”

    眸中雖然漾著潤,但是卻在調(diào)笑:“假惺惺的,藥丸太醫(yī)署都做出來了,還不是奉陛下諭旨,裝什么正人君子聽不懂,還要人再說第二回 ?”

    他不問為何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只是唇角慢慢噙了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一聲好。

    女官含桃,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秘密,或許更是一段難以回憶的過往,還是叫她只存在于夢里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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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朝陽長公主私產(chǎn)無數(shù),宅邸精巧獨到之處不輸行宮,這一處號稱清塢,皇帝偶爾也來這里打獵。

    長公主知曉天子心意,特在尊位之側(cè)又設(shè)皇后席位,請楊徽音跪坐,宗室知道皇帝身畔隨著的女子是未來皇后,也未曾質(zhì)疑,反倒偶爾恭維,向皇后敬一杯素酒。

    從寺廟出來之后,臣子們大多可以吃葷,皇帝雖然不沾,但酒還是賞臉喝一點的,他親手將銀杯遞給楊徽音,沾了沾唇,笑道:“倒是不烈,娘娘嘗一點,不妨事的?!?/br>
    楊徽音還是第一回 聽皇帝在外面這樣稱呼自己,還沒飲酒,頰邊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羞,低低喚了一聲:“圣人,人前別這樣不正經(jīng)?!?/br>
    金光寺里的點點傷懷已經(jīng)被歡聲笑語沖淡,她沒有必要為那些未曾發(fā)生的事情煩惱。

    圣上卻悄聲調(diào)笑:“他們敬酒,大抵也想瞧瞧瑟瑟是否已經(jīng)懷了朕的骨rou?!?/br>
    若是懷珠,飲食上自然分外注意,然而她卻飲茶喝酒,圣人案前的rou與菜并不見諸多忌口。

    楊徽莞爾,接過酒杯淺酌,不知是為酒,還是為他,雙頰皎皎,卻漸生晶瑩的粉,側(cè)歪頭去看他,一本正經(jīng)道:“有了也喝,圣人的骨rou大約也饞酒了?!?/br>
    圣上不動聲色,握了握她的手,只覺纖纖生涼,他夾了一片炙rou給她,道:“你又不信這些,吃一點酒,嘗嘗朝陽莊子里的手藝也好。”

    她側(cè)頭去看男席,隨國公低著頭用膳,大約有些羞慚,但又要裝作無事發(fā)生,哪有女婿當著泰山的面和女兒溫存調(diào)笑的,但皇帝婚前就敢,那他也只能聽之任之,總不能出來第一個反對。

    不過卻不見懷懿,她又去瞧長公主身側(cè),亦沒有,雖然這樣皇家的宴席不該一個小孩子出席,但她不放心,還是遣皖月過去問了一句,隨國公府的小郎君被帶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