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長空 第265節(jié)
云陶伸手扯住他衣袖,搖了搖頭,“公公,這次真不一樣,公公晚些?!?/br> 云陶很少如此。 貴平不由駐足。 果真,殿中接連的砸東西的聲音傳來,每一聲都似振聾發(fā)聵,讓人心中一緊,到最后,應(yīng)當(dāng)是砸無可砸,將桌案踢到了。 貴平和云陶對視一眼,都知曉不能再等了。 云陶跟在貴平身后,貴平囑咐道,“別跟來了?!?/br> 云陶擔(dān)心看他,“公公。” 貴平溫聲,“我心中有數(shù),別跟來了。” “是?!痹铺諔?yīng)聲。 等入了明和殿中,貴平才知曉云陶早前說的這次真不一樣的意思,滿地狼藉,殿中的宮人無論是宮女還是內(nèi)侍官都跪在地上,嚇得瑟瑟發(fā)抖,近乎沒有一個人身上沒掛彩的。 眼下,所有人看向李坦都是恐懼,但又不敢動彈,更不敢吱聲。 忽然聽到腳步聲,紛紛抬頭,看到是貴平的時候,都投來害怕,求救,激動混雜在一處的目光。 貴平環(huán)視殿中,沉聲道,“這都伺候不好,還要你們做什么,都滾出去!” 幾人紛紛感激看向貴平,在貴平目光授意下,相繼離開了殿中。 等所有的人都離開殿中,原本早前盛怒的李坦,才看向貴平,而后緩緩坐回龍椅上,憤怒,惱意,疲憊參雜在一處,比早前見過天家那次更甚。 “陛下。”貴平擔(dān)心。 李坦沉聲道,“李裕送信給我,讓我不要再做無謂之爭,說阮萬水在他手中,把什么都交待了?!?/br> 貴平倒吸一口涼氣,“阮萬水?” 李坦攥緊手心,指尖捏得咯咯作響,又起身抓起一側(cè)的白玉瓷瓶就地砸碎,“無謂之爭!朕要他知道什么是無謂之爭!” 貴平看向李坦,想說有些話,還是咽回喉間。 …… 等從明和殿中出來,云陶上前,“公公?!?/br> 貴平輕聲道,“沒事了,晚些讓人將殿中打掃干凈就是了?!?/br> “是?!痹铺展笆帧?/br> 貴平正要離開,云陶上前,“公公,打聽到了。” “說?!辟F平皺眉。 云陶低聲,“方才打聽過了,今日早朝上沒事,但殿下在寢殿見了黃大人,說是早前早朝上,陛下要征兵,戶部說軍餉吃緊,有朝臣提議加稅,被黃大人呵斥,不解決根本問題,說這兩年賦稅已經(jīng)夠重,再以后各處層層加碼,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再這么下去是官逼民反。殿下后來在寢殿私下見了黃大人,原本還好好的,后來據(jù)說黃大人說起根本在幾大世家,要想在這個時候應(yīng)對廢太子,只能釜底抽薪,但是陛下不同意,說這幾個世家如果投向李裕威脅才更大,兩權(quán)其害,寧肯犧牲百姓。黃大人怒極,說了聲,天子不仁,何以為天子,李家?guī)装倌甑幕鶚I(yè)根本不能被毀,陛下聽到這里大怒,直接將人扔進(jìn)了大理寺牢獄,審都不審,過幾日問斬……” 云陶說完,貴平噤聲。 云陶嘆道,“公公,黃啟明黃老大人,過去是最支持陛下的,陛下他該不是……” 貴平垂眸。 從陛下知曉李裕知道真相后,已經(jīng)全然失了準(zhǔn)則。 大凡聽到這樣的字眼,就如芒刺在背。 李裕這封信是特意的,讓陛下自亂陣腳,而且終日憂心忐忑,不知道李裕什么時候會公之于眾,所以惶惶不可終日…… 而李裕一日不提,這就似懸在陛下頭上的一把刀子,逼著陛下鋌而走險。 李裕也不是當(dāng)年的李裕了…… *** 定州婁府,溫印收到李裕的書信。 書信送到定州要大半月,馬上就是年關(guān)了,這封信是臘月處寫給她的。 溫印窩在躺椅里,躺椅上裹了厚厚的毛毯,她縮在毛毯里,一側(cè)有碳暖,不算冷,只是她病到現(xiàn)在還沒好,一直咳嗽著。 但一面看李裕的信,還是一面笑著。 尤其是最后那句,吾妻卿卿。 越來越像只野狗了…… 溫印笑著,沒留意外祖母什么時候到跟前的。 “外祖母……”溫印剛要起身。 區(qū)老夫人示意她坐下,“別動了,怎么舒服怎么來?!?/br> 溫印笑了笑,重新窩了回去,在外祖母面前沒那么多講究,祖孫兩人都笑起來。 “殿下的信?”區(qū)老夫人看她手中拿著書信。 溫印莞爾,“嗯。” 區(qū)老夫人是過來人,“這個時候還能惦記給你寫信,是心里有你……” 溫印握拳輕咳兩聲,“快年關(guān)了,他怕到時候顧不上,就先寫信來,也問候外祖母年關(guān)好?!?/br> 溫印這次的風(fēng)寒時間很長,眼下還咳嗽著,有時候震得腦袋都有些暈,溫印輕聲道,“大夫也看過了,也說沒事,就是風(fēng)寒未愈,也不知怎么了,平日里都好好的,就這次一直病著?!?/br> 區(qū)老夫人笑道,“人就是這樣,多長時間了,你都似一根琴弦緊繃著,一旦弦松了,可不就得病一場?寬心?!?/br> 溫印點頭。 老夫人繼續(xù)道,“年關(guān)想吃什么,告訴周媽一聲,讓周媽做。” 溫印笑道,“周媽做的,什么都好吃?!?/br> 老夫人也跟著笑起來。 一側(cè)的碳暖燒得嗶啵作響,祖孫兩人的聲音并著炭火聲,一直到很晚時候。 等老夫人出門時,苑中都已經(jīng)張燈結(jié)彩,掛上了年關(guān)時候的喜慶裝飾。 又快一年了,大雪紛飛,瑞雪兆豐年。 屋中,溫印也一面咳嗽著,一面看向窗外。 馬上年關(guān)了,也不知道李裕那邊如何了。 …… 李裕正同汪云峰,郭從容,宋時遇和彭鼎等人在一處,大軍前兩日已經(jīng)過境長運(yùn),之后還有七八日就會抵達(dá)京城。 眼下是臘月二十八,后日就是年關(guān)了。 按照正常行徑,正月初五就會兵臨城下…… 谷馳簡單說起眼下京中的布防,探子已經(jīng)探過很多輪,即便眼下李坦將大部分兵力都壓在紅城上,想要攻破紅城,將李裕這處的兵力截斷,各個擊破,但紅城這處黃煾石咬得很緊。 谷馳也提起,前不久,李坦忽然讓魯一直帶兵離京,減弱了京中的布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李裕心中清楚,是他的那封信,讓李坦急了。 李坦早前就已經(jīng)全線壓境,眼下把京中的布防也拆了一部分出去,是不計后果,也沒想到他們能通過長運(yùn)借道。 而頻北這處關(guān)卡雙方都卡得很死,李坦一雙眼睛都盯著,所以頻北沒有動靜,李坦才敢放心抽調(diào)人手。 但谷馳也道,“但京中的守衛(wèi),尤其是幾處城門,都固若金湯,即便城中的防衛(wèi)弱了些,但要攻破京城,恐怕也要三五日,傷亡在所難免,也不排除魯一直的人掉頭,與這兩處的駐軍形成包抄之勢,所以,局面不是全在掌握中,除非,能從內(nèi)部攻破,有人打開城門,那以京中和宮中的戍防,只要一日就能攻破,直搗宮門……” “內(nèi)部打開城門很難?!彼螘r遇早前是禁軍,很清楚,“京中當(dāng)時的建造就是以少量兵力抵御大量入侵。想要從內(nèi)部打開城門,不是幾個人,甚至幾十一百個人能做的,除非能有路,放人入內(nèi)?!?/br> 郭從容嘆道,“如果這條路行不通,真的要正面迎戰(zhàn),是能殺李坦一個措手不及,但李坦如果惹激,他怕是會拿城中百姓做擋箭牌。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br> 郭從容看向汪云峰,“汪將軍,您看呢?” 汪云峰還沒應(yīng)聲,一側(cè),一直在環(huán)臂看著京中附近地形圖的李裕忽然開口,“我知道一條路,可以通入京中。” 作者有話說: 我盡力了,應(yīng)該還要兩章,我在肝肝,我想哭 第142章 大結(jié)局(上) 離院的密道通往趙記酒肆…… 趙記酒肆在城東, 可以往東城門處去。 很早之前還在離院的時候,他和溫印就議論過,離院可以是從京中逃往京郊的出口, 也可以是京郊入京的入口…… 那時候他和安潤一起探完了全部密道,還繪制了詳盡地形圖, 地圖就在江之禮手上,沒想到今日會用上。 大年初五, 大雪紛飛。 再踏入離院這處時,李裕有些恍然。 兩年了, 他還記得在離院中剛醒的時候, 記得那時彷徨不知所措, 不知明日在何處的時候,也記得茂竹讓人押著他,要往他口中塞東西,最后溫印一把火燒了主苑的時候。 這些事情好像已經(jīng)過去很久,但又好像剛發(fā)生過了一般,歷歷在目,他都記得…… 梅苑中的思楚亭, 他說要改成念茵亭,溫印跳著去夠他手中的紙,結(jié)果他伸手舉高, 溫印微惱。 還有他和溫印帶著龍鳳胎一道堆雪人的地方, 打雪仗的地方…… 這些記憶都如浮光掠影般,逐一在腦海中浮現(xiàn),仿佛一切都回到了開始的地方, 但又截然不同。 “殿下?!苯Y上前, “差不多了?!?/br> “好?!崩钤?聪蚺矶? 彭鼎會意上了二樓閣樓處,找到機(jī)關(guān)。 兩處的機(jī)關(guān)一起扣動,一層的木柜中緩緩打開一道縫隙,然后縫隙越來越大,最后成了兩人寬的密道口。 “殿下,末將先行一步,京中見?!彼螘r遇朝李裕拱手。 宋時遇早前就是京中禁軍將領(lǐng),京中各處的地形和布防,宋時遇和陳松都是最熟悉的。 宋時遇和陳松帶人入內(nèi),是最合適,也是最穩(wěn)妥的。但這一波最先從密道入京的人,也是最危險的。 “都活著!孤與駐軍,共飲慶功酒?!崩钤?聪虮娙?。 苑中眾人都未出聲,但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