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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嫐】第三部 艷陽高照 第三十一章 傷情

    2022年2月21日

    第三十一章·傷情

    夕照的日頭仍不遺余力地潑灑著金光,西場上的蟬鳴也就徹底敞開了喉嚨,和蛙叫混在了一處,擂鼓助威似的,以至于每個(gè)人的臉看起來都非常細(xì)膩飽滿紅潤,像打了雞血。

    「過過水?!?/br>
    把盛著面條的盆子遞給老伴兒,楊廷松回身把套袖放回廂房,翻身走出來時(shí),又道:「黃瓜這味兒還真汆,站這都聞見味兒了?!?/br>
    白色短袖汗衫,淡灰色薄麻褲,腳上踩一雙首府產(chǎn)的黑色圓口老人鞋,舉手投足都帶著股干凈利素。

    李萍笑著回應(yīng):「守著這兒(三角坑)瓜能不香嗎?」

    入鄉(xiāng)隨俗,她也像其他老年婦女那樣,打理著一家老小的一日三餐,閑時(shí)串串門,忙時(shí)跟著一起cao持農(nóng)活,這似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落座之后,書香就挨在云麗身邊沒動地界兒,他左腳搭在右腿上,這樣稍微舒服一些。

    「奶,(飯)給我媽留飯了嗎?」

    可能是因?yàn)椴痪们俺龅哪菆鋈嗣?,這兩天母親忙得都見不到人了。

    「留了留了。」

    不等李萍言語,楊廷松倒先張開了嘴,還指了指廂房,「菜碼也都給留著呢?!?/br>
    末了才說,「也不知今個(gè)兒幾點(diǎn)回來?!?/br>
    書香眉頭一皺:「昨兒我媽幾點(diǎn)回來的?」

    「你沒撞見?」

    「上哪撞見啊我?」

    書香嘴里嘟噥:「又不是她責(zé)任?!?/br>
    心里嘀嘀咕咕,愣了會兒,又問:「那我大呢?」

    「你大去省里開會了?!?/br>
    云麗道,說著,用胳膊肘碓了碓書香:「來點(diǎn)啤酒就著?」

    書香沒吱聲,云麗也沒再問,徑身走向廂房。

    「老大就不說了,小偉跟小妹也都見不著人?!?/br>
    李萍看著老頭子,苦笑一聲,「真看天長了?!?/br>
    這可好,一家子吃飯才四口人,吃著都覺不出香來。

    「小偉不跑校呢嗎,怎又不回來了?」

    云麗打廂房里支問著,外面是熱,這里面卻悶,提熘起幾瓶嘉士伯趕忙跑了出來。

    「會考完事了還這么忙?又沒到高三。」

    把啤酒遞給書香,書香拿在手里顛了顛——熱的呼啦的,「這還有法喝嗎?」

    說歸說,張嘴就要用牙咬。

    云麗眼疾手快,一把搶了過來:「不有起子,再把牙給你崩了?!?/br>
    看著云麗的豐滿身段,楊廷松的眼神在她身上虛瞟了幾下,眼見她雪紡衫內(nèi)若隱若現(xiàn)的凸起,心神不免一陣飄曳,待其落座,忙把碟碗往對面推了推:「就著吃?!?/br>
    桌上除了菜碼,還擺了倆涼菜——拌西紅柿,拌苦瓜,都是經(jīng)他手弄出來的,也都是云麗平時(shí)較為喜歡的口味。

    「往后這天會越來越熱,去暑敗火就指著這個(gè)了。」

    云麗撩眼皮掃了一眼楊廷松,這當(dāng)口,老楊又把盛黃瓜的盤子往對面推了推,還問了句:「香兒,你趙大這兩天咋樣了?」

    一碗面條書香啼哩禿嚕就吃了,回碗時(shí)才道:「誰知道內(nèi)——」

    大前兒個(gè)下午他倒是看到了由外面請來的所謂的「大姑」——一個(gè)中年說小兒麻痹不小兒麻痹的胖女人。

    進(jìn)屋之后簡單問了下情況,點(diǎn)了根香之后抓住趙伯起的頭發(fā)就一通亂揪亂打——她閉著眼,嘴里說著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什么后天娘娘照應(yīng)佛照應(yīng),別的不說,嘴皮子倒是挺流,「該哪來回哪去,再不走就把你們都炸了?!?/br>
    后來看了下香頭,又說——是給四個(gè)托生鬼嚇的——跟煥章描述的倒有些像。

    就這會兒工夫,她又跟大家伙嘮起嗑來,「回頭拿點(diǎn)茶喝,將養(yǎng)個(gè)一月半月的也就好了。」

    也不知說的是真是假。

    楊廷松和李萍對了對眼,又看向?qū)O子:「不去看了么。」

    書香喝了口啤酒,面無表情:「堆炕上了?!?/br>
    也沒說別的,端起碗來又吃了起來。

    「日子才剛好過,怎又?jǐn)偵线@么個(gè)事兒?」

    李萍搖了搖頭,「這兩口子都夠命苦的?!?/br>
    「可不么你說,房子又沒利索,這回都落在秀琴一個(gè)人的肩膀上了?!?/br>
    說話時(shí),楊廷松余光又掃了兩下云麗,最后不漏痕跡地轉(zhuǎn)向?qū)O子:「煥章內(nèi)?又回姥家了?」

    書香抹了抹嘴頭:「不回去誰伺候他?」

    思及起琴娘此時(shí)的現(xiàn)狀,對趙伯起的恨意反倒被憂慮取而代之——他為自己幫不上琴娘而感到苦惱和郁悶,媽個(gè)逼的,琴娘怎這么倒霉呢?拾起啤酒又灌了兩口,從口袋里堂而皇之地掏出香煙,點(diǎn)著剛嘬兩口,靈秀就風(fēng)一樣打門外走了進(jìn)來。

    昨兒吃飯時(shí)還說呢——「都甭?lián)?,不是什么大事兒。?/br>
    云麗讓書香活動腳丫子看看,書香就動了兩下,云麗眉頭都皺起來了:「現(xiàn)在就開車?yán)闳メt(yī)院。」

    站起身子。

    「去什么醫(yī)院啊,早看過了,吃飯吃飯?!?/br>
    把云麗給拉回座上,書香連連擺手:「膏藥也早貼上了?!?/br>
    直到聽完天氣預(yù)報(bào)也沒見靈秀回來,和老兩

    口念叨一聲,書香就跟云麗一道上了車。

    「踢球還有不傷的你說,以前不也有過嗎?!?/br>
    他不以為然,也叫云麗不必?fù)?dān)心。

    出胡同去東頭,大門一關(guān),搖身一變就成了這家的男主人。

    「也不分禮拜不禮拜了,看今兒這意思我大回來又沒點(diǎn)了?」

    衣服一脫,只著一條小內(nèi)褲,「熱不熱?」

    攛掇著云麗去脫衣服,而后饒有興致看她褪去衣服,手一伸,沒用提示就從后面熟練地給她把奶罩解了下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br>
    「就不覺著累?」

    「有什么法子?」

    云麗往那一站,連往日去穿睡裙這個(gè)步驟都給省了。

    「都有煩惱,也都有快樂?!?/br>
    話剛落,打肋兩側(cè)就伸出一雙手來。

    云麗低頭看去,少年身上獨(dú)有的氣味便涌了過來,與此同時(shí),奶子也給兜了起來。

    「嘶啊,脹?!?/br>
    其時(shí)書香的手勁恰到好處,只不過被摸的瞬間她沒來得及適應(yīng),緩了下,云麗就把雙臂稍稍抬起一些,身子也拔了起來。

    「不許使壞,腳還有傷呢可?!?/br>
    覺察到身后呼吸有些不穩(wěn),不得不叮囑一句。

    「有關(guān)系嗎?」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了?!?/br>
    「書里不說陰陽交泰能內(nèi)啥嗎?!?/br>
    書香把身子貼在云麗光滑的嵴背上,樓抱起來摩挲。

    「幾天沒做了都?幾天了?」

    急不可耐地把嘴湊到其耳垂邊上,連說帶舔在那聞來嗅去,甚至還把手伸到云麗的下面,對著屁股和小肚子前后輪番抓揉,可謂是十八般手段盡出,不達(dá)目的是不罷休,「忍心看我難受睡不好覺?」

    「不有傷嗎?!?/br>
    云麗翕合著雙眼,脖頸朝后輕輕蹭著,在書香連番粗魯?shù)膭幼飨拢橛涣脫艹鰜?,滿月也終是浮起一抹緋紅,「聽娘話,好了隨你便來?!?/br>
    「現(xiàn)在就想,現(xiàn)在就要你?!?/br>
    年輕人說硬就硬,動作也麻利,褲衩只揚(yáng)起左腳就掉下來了,「這是有事的樣兒嗎?」

    拉住云麗的手,不由分說就往炕上拽去,云麗推了兩下沒執(zhí)拗過,反倒被書香拖住身子,「先吃口咂兒?!?/br>
    小伙子就是沖,把臉往云麗懷里一扎,云麗「嘶」

    了一聲,身子剛扭動起來,就給書香摟住了,繼而又被叼起奶頭,很快,吭哧吭哧聲就響上了,呻吟聲也伴隨而來。

    「祖宗哎?!?/br>
    給嘬得心癢癢,云麗顰起眉頭,小嘴微張,幾下的工夫就把手揚(yáng)起來摟在了書香的腦袋上。

    「要命了不是。」

    挺翹的奶子又肥又軟,吃了半晌,書香揚(yáng)起臉來看向云麗,他笑著拍了拍她屁股,啪啪地,rou花翻滾,漾起一波令人心潮澎湃血脈噴張的亮色。

    「都起性了,說啥也要崩了你。」

    他意志堅(jiān)定,勢頭強(qiáng)猛,「不弄出來沒法睡覺?!?/br>
    「腳還沒好呢不是,你媽要知道還不急?」

    「先崩再說,到時(shí)我跟她講還不行?!?/br>
    話雖如此,可實(shí)際看到靈秀時(shí),書香倒把這茬兒給忘了:「媽你怎這么晚才回來?干啥介了都?」

    落日的余暉映紅荷葉時(shí),眼前便層迭出一片只有彩虹才有的絢爛,書香騰地一下站起來,竟在剎那間想到了月女采蓮,繼而又想起了自己做得那個(gè)煙雨朦朧的夢——母親一襲白裙,半寸腰帶裹束起豐滿妖嬈,極像那個(gè)夢里撫琴揮指的人。

    啞然間他又失笑起來,本來就是同一個(gè)人嘛,何來二人之說?靈秀不答反問:「沒開車?」

    很顯然,這話是對云麗說的,可能覺得話說的有些突兀,當(dāng)即撩了下齊馬穗(劉海),「還真熱?!?/br>
    云麗正要作答,老兩口倒先開口了:「可不,今兒個(gè)白天最長了?!?/br>
    盆里的面條還剩了些,李萍忙起身去廂房拿碗,「趕緊坐下來吃吧?!?/br>
    書香因過于興奮,騰座讓座的動作幅度難免過大,被發(fā)現(xiàn)就在所難免了。

    「腳咋回事?」

    靈秀眉頭微蹙。

    書香搓了搓脖子,不想靈秀目光如炬——「問你話呢?!」

    摔倒之后,書香一骨碌又爬了起來,他活動著左腳,有點(diǎn)不太得勁,別的異常暫時(shí)倒沒覺著。

    「沒事沒事?!?/br>
    五比零大灌對手,摩擦碰撞也在情理,誰叫咱贏了呢,于是他越過人群,攔在煥章和眾同學(xué)面前,面向許加剛道:「以后注意點(diǎn)?!?/br>
    瞧不起歸瞧不起,但面子上不能過不去,再說也沒深仇大恨,球場上磕磕碰碰又時(shí)有發(fā)生,也就沒再追究。

    「動作別這么大。」

    這邊他還在考慮能不能踢,那邊的帶頭大哥就放話了:「散了散了,以后再踢吧?!?/br>
    多半是覺得顏面盡失,再踢無異于被人家當(dāng)猴耍,就不踢了。

    這一呼之下,自行車人基本上都沒了興致,帶頭大哥又看向病態(tài)青年,目光中含著一絲不甘之色:「拉倒吧,不搬救兵哪干得過啊。」

    臟歸臟,但總算還有點(diǎn)爺們認(rèn)知,知道打不過就跑的道理。

    病態(tài)青年原本雙手叉腰,下一秒,又把手耷拉下來,他努努嘴,啥話沒說就走了。

    帶頭大哥一見,也努怒嘴。

    「這個(gè)點(diǎn)干啥介呢?」

    嘀咕了一句,上前追上病態(tài)青年,又問了一聲。

    病態(tài)青年眼一虛縫,看著帶頭大哥背心都濕透了,立馬又笑了起來:「干啥介?仙客來喝扎啤介呀?!?/br>
    舔了下嘴角,隨之朝后一揚(yáng)手,「都仙客來,喝扎啤介?!?/br>
    試想一下,較之月工資二三百塊的廣大人民大眾,九四年一盤油燜大蝦也才十五塊的物價(jià),他這一個(gè)月兩千多塊的工資是個(gè)什么概念?一時(shí)間,自行車廠人踢輸之后的懊惱一掃而空,呼啦一下子都?xì)g呼起來。

    「幾點(diǎn)了?」

    對面的人一走,時(shí)間都模煳了,眾人看著略微西斜的太陽,猜了半天也只猜了個(gè)大概。

    「可能不到四點(diǎn)吧?!?/br>
    日頭底下,這群小伙兒圍在籃球框下,也在談?wù)撝鴪錾系姆N種表現(xiàn)以及各個(gè)細(xì)節(jié),還說要去自行車廠沖個(gè)澡,以示慶祝。

    「別杵這了我說,再中暑?!?/br>
    書香活動著腳脖子,詢問大伙意見,「安排點(diǎn)啥呢?」

    在這干曬著也不是個(gè)事兒,可現(xiàn)在回家又太早點(diǎn)。

    「要么捅臺球,要么就打大型?!?/br>
    眾人面前,煥章發(fā)話,「累就先家走?!?/br>
    之所以沒提黃色錄像是因?yàn)檫@心火憋好幾天了,再看的話,估摸蛋子都得憋炸了。

    「去我們村玩吧,連喝點(diǎn)涼的?!?/br>
    浩天做東,大伙兒一拍即合,他就招呼著小伙伴兒一起去了夢莊。

    書香沒打臺球,站在游戲機(jī)前玩了會兒街霸,出去解手時(shí),腳還是有點(diǎn)不得勁兒,活動著腳脖子,皺皺巴巴,剛解開褲帶,身后就有人叫了一聲「楊哥」。

    書香剛皺了下眉,心知來人是誰,下一秒煙就擺在了面前。

    「你抽你抽。」

    書香把身子稍微背了背,客情的同時(shí),迅速從自己口袋掏出香煙,示意對方:「一樣一樣?!?/br>
    看著書香穿得隊(duì)服,再看看他拿出來的煙,許加剛眼里登時(shí)射出一道寒光:「真不是成心的?!?/br>
    嘴上客套,心里卻無比嫉妒。

    「還以為什么大事兒呢,值不當(dāng)?shù)?。?/br>
    書香搖搖頭,煙點(diǎn)上,迅速解決戰(zhàn)斗,「別在這待著嘿,等著熏大個(gè)兒呢?」

    系上褲子,笑著朝外走去。

    許加剛看他走路不似以先,忙又問道:「是真沒事嗎?」

    書香一笑——有事沒事再找補(bǔ)意義不大。

    「犯得上嗎?!?/br>
    找個(gè)背陰的地方一靠,倒也沒急著回去。

    「行啦,不至于?!?/br>
    「晚上甭走了?!?/br>
    說這話時(shí),許加剛撩了一眼書香,「跟煥章也說了,咱一塊吃飯介。」

    書香嘴上「哦」

    著,又嘿聲道:「這感情好,正不知去哪呢。」

    朝許加剛笑了起來。

    「真的楊哥?」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br>
    「那就定了。」

    許加剛倆眼爭得老大:「憑,憑咱們現(xiàn)在這關(guān)系,啊——」

    像是被誰踩了尾巴,嘴都掘起來了,跟拱門的豬別無二致。

    瞥著這個(gè)跟自己套近乎的人,書香笑著瞇起眼來,又建議道:「再喝點(diǎn)酒唄。」

    「對對對。」

    許加剛也笑了,還仰起下巴,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又拍了拍胸脯:「不管從陸家營論還是從溝頭堡論,這酒必須喝,而且不醉不歸!」

    「得了吧?!?/br>
    歸不歸書香可不管,他笑著虛縫起眼來,頭一扭看向不遠(yuǎn)處泛光的地,忽地又看向許加剛:「在這待著多沒意思,去里面玩。」

    煙已經(jīng)抽了三分之二,扔在地上踩滅了,見他沒動地界兒,又朝他客讓了一下,「走呀,不熱嗎?」

    也不管哥們琢磨啥呢,轉(zhuǎn)身就朝院里走了過去,剛到堂屋門口,迎頭正巧撞見煥章出來,他就問了一句:「完事還去找小玉嗎?」

    「怎了哥?」

    煥章回問著,臉上有些疑惑:「又有安排?」

    「有啥安排?」

    書香眼一番,笑哼起來:「今兒不都安排了嗎,快考試了也,還安排啥?」

    進(jìn)菜園沒多久,鳳鞠煥章和保國便跑來了,鳳鞠手里端著個(gè)海碗,沒到門口就喊開了。

    縫隙間看到人影,書香也沒回避,從坡底下招呼兩聲,直接把這姐仨喊到了園子里。

    小孩眼尖,女孩子心細(xì),進(jìn)到園子里鳳鞠一眼就看到了紅洗臉盆,當(dāng)然,里面泡的絲襪也給看到了:「大娘怎在這洗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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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有回風(fēng),但論涼爽,這地界兒卻也強(qiáng)不到哪去,「你也跟著洗襪子?」

    「不都說了么過來看看,幫不上大忙搭把手還不行嗎?」

    「幾點(diǎn)了幾點(diǎn)了?」

    「琴娘都快熱暈了,我不也沒閑著?!?/br>
    「那就不吃飯了?!」

    并

    非是起了疑心,只是看書香扎在這里不知所謂,鳳鞠當(dāng)然有些老羞成怒了。

    「院子里不太方便,也沒個(gè)晾衣繩。」

    說這話時(shí),秀琴又瞟了下井臺上的手巾,道:「一身臭汗,就手擦擦。」

    看到鳳鞠臉露不快,又見她手里端著飯食,當(dāng)即搖了搖頭:「咋還騙琴娘說吃過了呢?」

    拉拽起書香的手,嘴上責(zé)備,臉上卻一片關(guān)切。

    「你不也沒吃么!」

    轉(zhuǎn)身舀了一憋子井水,也沒理會秀琴的勸阻就灌進(jìn)了肚里,把水瓢往井邊上一撇,抹起嘴來。

    「干啥呀這是,怎都跟盯臭賊似的?」

    眾目睽睽之下,他看了看琴娘,又看了看鳳鞠,最后干脆推了煥章一把,連帶保國,「沒你倆什么事兒,甭跟著起哄?!?/br>
    「誰起哄了?」

    煥章笑著卜愣起腦袋,「一會兒怎么安排吧?」

    有人張羅,保國自然也就跟著附和起來。

    「我媽回去了嗎?」

    問完鳳鞠,書香又看向煥章:「還怎安排?不都說好明兒個(gè)去踢球嗎!」

    「來前兒反正一直都沒見著?!?/br>
    鳳鞠邊說邊翻白眼,「該吃飯不吃飯,你犯哪門子神經(jīng)。」

    把手里的海碗往書香面前一杵,要不是書香手疾眼快接在手里,真就折個(gè)兒了。

    「餓不著餓不著,不還有黃瓜呢嗎。」

    書香嘿嘿一笑,先把飯放到井臺上,一指瓜架上的黃瓜,上前就扥了兩條——「真格還讓自己餓著?」

    打著哈哈,「哪天吃撈面提前放井里泡著,吃的時(shí)候拿上來,要多地道有多地道。」

    把瓜丟給一旁嘟噥的保國,讓他去洗,自己則往井臺邊上一蹲,端起海碗胡擼起來,邊吃還邊說:「天兒這么熱,哪有胃口呢?!?/br>
    看的鳳鞠眼都直了,這人怎這樣兒——不睜眼說胡話嗎,沒胃口能這么吃?簡直和半個(gè)小時(shí)之前判若兩人。

    「那不也得干點(diǎn)啥嗎?!?/br>
    煥章把黃瓜上的茸刺兒一捋,舀來井水沖了沖,遞給鳳鞠一條,剩下的跟保國一人一半……「你這一說我還真想去小王莊轉(zhuǎn)一圈呢?!?/br>
    煥章朝書香滋了一聲,繼而又搖起腦袋,「可不能再看黃色錄像了,難受?!?/br>
    咧了咧嘴,跑去院子里攪合了會兒,去廁所時(shí),也像書香那樣,撞見了許加剛。

    「不趙哥嗎。」

    「嗯?你這又打哪冒出來的?」

    「我也剛來。」

    「剛來?有事兒?」

    「不惦著請你跟楊哥吃頓飯嗎,楊哥都答應(yīng)了?!?/br>
    煥章聽出他話里的意思,琢磨著楊哥所言,說得就有些模棱兩可:「熱不熱?」

    沒拒絕也沒接受,撂下活話,「這著啥急,到時(shí)再說?!?/br>
    「跟楊哥都說了,直接飯館?!?/br>
    許加剛嘴上攛掇,心里卻暗罵,兩王八犢子,以為老子倒貼的欠你們的是嗎?怨念橫生,但轉(zhuǎn)念一想,不禁又笑了起來,「那好的你還聽不聽,可比之前更刺激更帶勁。」

    擱之前煥章一準(zhǔn)答應(yīng),但此刻卻興趣缺缺:「回再說吧?!?/br>
    有一搭無一搭,邁步進(jìn)了茅廁。

    許加剛一愣——往常無往不利的招數(shù)竟在此刻失去了效果,這還是頭一次見,他立馬又從口袋里掏出煙來,追上前讓了過去,不想煥章伸手一攔,也從兜門里掏出一盒萬寶路來。

    「磁帶你從哪弄的?」

    這事兒煥章一直不解,把煙點(diǎn)著,隔著茅廁倒也沒看到許加剛的臉色。

    「人家給的,咋了?」

    原以為煥章轉(zhuǎn)了心思,會上趕著來求自己,哪知道哥們竟來了這么一句:「也不怎么著,我就隨口一問。」

    就隨口一問?明明心里惦記還你媽的在這跟我裝jiba蛋玩!球場上本就憋著口惡氣,這下可好,許加剛臉都給氣紫了——讓你就隨口一問,不問嗎,我讓你問個(gè)夠。

    「真是人家給的,為這事我可沒少費(fèi)嘴皮子?!?/br>
    打年前挨揍算起,低聲下氣也隱忍了半年,這半年來,他自認(rèn)為做的面面俱到,結(jié)果卻仍舊還是這個(gè)逼樣兒——人家始終就沒拿正眼看你。

    「不過呢,物超所值——哩?!?/br>
    跟賣豆腐吆喝起來的調(diào)兒似的,荒音走板,臉上也終于露出鷹隼般的笑。

    「絕對物超所值!」

    他許加剛何許人也?以往都是踩別人的主,何時(shí)被人踩過?再說了,這般煞費(fèi)苦心的目的為的是啥?吃飽了沒事干撐的?他要的是報(bào)復(fù),而且手段盡出——明著不行就來暗的,凡是涉及到的有關(guān)聯(lián)的都脫不了干系。

    「趙哥,這女人要是sao起來,漬漬漬,跟打了興奮劑似的?!?/br>
    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幅幅春宮畫卷圖,他也沉浸在講述中,回味起交媾時(shí)女人給自己身心帶來的快感,「平時(shí)看著都挺內(nèi)個(gè),可到了床上,嘿嘿嘿,就那性欲,cao,不知有多旺盛。」

    此時(shí)他內(nèi)心已不能用得意來形容了,臉上更是油光锃亮。

    啥叫牛逼?用這種既達(dá)到目的又不露痕跡的方式去報(bào)復(fù)對方,神不知鬼不覺才叫牛逼呢!「連褲襪都沒下身就給辦了,漬漬漬,話又說回來

    ,穿那么sao的連褲襪不就是想讓咱爺們開葷嗎,那還等什么?干唄,不干對得起人家嗎!」

    這么說了一氣,又怕露了馬腳被對方覺察,忙又往回扯,「這番掏心窩子也不怕趙哥你笑話,我都把自己當(dāng)成內(nèi)男的了,就因?yàn)檫@個(gè)——rou色的灰色的我還特意買了不少連褲襪呢?!?/br>
    聽他在外面胡jiba擂,煥章回頭看了眼:「之前我就有所耳聞,我說你這是打算賣連褲襪還是咋的?」

    尿都完事了,可這許加剛還在那唾沫橫飛——也不管你聽沒聽,反正從前門樓子到j(luò)iba頭子,沒完沒了的,也不知話怎就那么多,聲音都有些顫了。

    「三不三產(chǎn)放一邊,不就為了先滿足一下咱這自我需求嗎?!?/br>
    「要是能弄點(diǎn)套子就更好了。」

    「有備無患不是,備不住哪天用得上呢?!?/br>
    「女人啊其實(shí)都一樣,表面裝得正經(jīng),插進(jìn)去之后還不是服服帖帖的,最后由著咱爺們在床上發(fā)揮?!?/br>
    「你發(fā)揮吧,我不行我得進(jìn)去?!?/br>
    「哎哎哎,我說趙哥,那你到底還要不要聽?看電影也行,有個(gè)新片,火腿,挺好看。」

    「撒手撒手,我說你給我聽的是不是都內(nèi)種大老娘們的?」

    「大老娘們又怎么了,管她是誰,過癮不過癮吧?」

    「過癮是過癮,就沒個(gè)年輕點(diǎn)的嗎?」

    「年輕?當(dāng)成年輕的不就行了,哎哎哎,趙哥趙哥?!?/br>
    「到時(shí)再說吧?!?/br>
    煥章也是這套,撂下話就走了,返身走回屋里,熘達(dá)一圈湊到書香跟前,書香正玩著街霸,朝他努努嘴:「別看著嘿?!?/br>
    示意煥章一起比劃比劃。

    「楊哥,你也碰見許加剛了吧?!?/br>
    煥章問道。

    書香「嗯」

    了一聲,他盯著屏幕里的香撲,往上一撩搖桿,白狗就跳了起來,落地之后一記重拳,隨后對著香撲就來個(gè)鐵背——耗油跟,松開搖桿,搓了搓手心上的汗,「不知這哥們惦著干啥,反正現(xiàn)在沒空搭理他?!埂钕菰谶@片瓦藍(lán)色伊水河中,骨頭很快就被泡酥了。

    「踢球崴的?!?/br>
    書香咧嘴笑了笑,還抬起腳來晃悠兩下,「貼膏藥了也,我尋思,也沒什么太大的事兒吧?!?/br>
    面對兒子的嬉皮笑臉,靈秀的臉一沉,還撇到了一旁:「沒太大事走幾步看看呀?!?/br>
    李萍把面條盛在碗里,招呼道:「吃飯啦吃飯啦。」

    這時(shí),楊廷松也站了起來,朝靈秀招手:「正好。」

    靈秀充耳不聞,云麗起身拉住她手時(shí),杏眸已然倒豎起來:「聾了?不問你話呢!」

    覺察到情況不妙,書香悄悄把煙掐了。

    「媽你急啥?」

    他瘸拉著走了兩步。

    靈秀面沉似水,冷哼道:「走呀,不沒事嗎,怎走不起來了?」

    云麗瞅了瞅靈秀,又瞅了瞅書香,回想著昨晚上的風(fēng)流,忙問:「到底去看沒看大夫?」

    書香一吐舌頭,知道瞞不下去,臉歘地一下就紅了。

    「楊書香你就照著這樣兒長,啊!」

    扔下話,靈秀轉(zhuǎn)身就走,「有老主意了!」

    從進(jìn)院到出去,前后沒五分鐘,若不是都知道楊書香腳崴了,備不住還以為柴靈秀犯神經(jīng)了呢。

    「媽,mama?!?/br>
    喊了兩聲,書香又朝云麗干笑幾聲,「沒事沒事,娘你甭管?!?/br>
    晃悠著身子瘸拉拉地跟了出去。

    「別這么急,」

    朝書香揮了兩下手,云麗把剩下的酒一口干了,夾了塊苦瓜送進(jìn)嘴里,喊了一聲。

    「我看還是開車去吧?!?/br>
    「香兒也是,怎掖著瞞著學(xué)開說瞎話了?」

    李萍沖老伴兒搖了搖頭,看云麗也放下筷子,支問道:「你咋也不吃了?」

    「吃不下?!?/br>
    云麗確實(shí)沒什么胃口,再者啤酒本身也不是涼的,「早知我就拉他去醫(yī)院了?!?/br>
    她邁起步子跟在后面,也不知這苦瓜怎這么苦,卡在喉嚨處竟咽不下去,她把手按在胸口上,沒到門口就忍不住又奔著南墻招呼過去,小嘴一張,把之前喝到肚里的酒都遮了出來。

    書香跟在后面,未到前院時(shí),靈秀已把車子推了出來。

    「還愣著干啥,等我抱你呢?」

    瞪起眼來,又氣又惱,「就不叫人省心,就這么長?。?!」

    「沒有。」

    書香搓著嘴巴子湊到近處。

    好幾天沒見著媽了——她人似乎都有些瘦了。

    剛把手伸過去,沒等碰著靈秀腰就被打了回去。

    書香一愣,又憨起臉來把手伸了過去:「你都去哪了,也見不著你人?」

    卻又給靈秀一巴掌呼了下去。

    「給我老實(shí)點(diǎn)!」

    還想跟媽弄個(gè)二八二五六之類的調(diào)調(diào),結(jié)果卻碰了一鼻子灰,書香也只好干笑著片起腿。

    正是此時(shí),身后傳來云麗的聲音,「還是開車去吧。」

    噠噠噠地響聲里,總不能擺個(gè)狗撒尿的姿勢,于是書香又把腿放了下來,這時(shí),娘娘已經(jīng)走到了近前。

    靈秀

    朝云麗擺擺手:「不用,幾步遠(yuǎn)才?!?/br>
    云麗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這事怨我。」

    還偷偷掃了書香一眼。

    書香沒敢造次,把腦袋耷拉下去。

    「怨個(gè)屁怨,都被他蒙了,害得你也吃不上飯?!?/br>
    靈秀翻起白眼,怕大嫂子誤會又掐了她一把:「回頭我再上你那?!?/br>
    毫無征兆,朝后就喝了一嗓子,「聽賊話呢?」

    嚇得書香直躲,以為媽要扇他。

    「平時(shí)的膽子都哪去了?啊,這前兒知道躲了?」

    透徹的天上浮云朵朵,連胡同里也都是一片金黃。

    靈秀推起公主車,云麗跟在一旁。

    書香本想再走兩步,卻拗不過媽嘴里的一句話——「越大越不可人疼,上輩子欠你的嗎?!?/br>
    她臉如晚霞,說話時(shí),胸口都抖了起來。

    沒法子,書香也只好跨上車后座。

    只沉默兩秒,書香的目光就又被身前比肩的二人吸引過去。

    論身高,二人相彷,實(shí)際據(jù)他所知,母親的個(gè)子稍高一些。

    而娘娘則更為豐滿——或許是因?yàn)樯藘蓚€(gè)兒子,屁股更大一些。

    但以書香摸過的感受來看,母親更為勻熘,猥瑣褻瀆去講,應(yīng)該是身體更為緊實(shí)一些,畢竟歲數(shù)在那。

    三十六歲。

    和云麗分道揚(yáng)鑣后,書香總想說點(diǎn)什么,可一張嘴就被靈秀懟回去,幾次下來也就蔫了。

    到了王大夫家,人家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準(zhǔn)又淘了!」

    笑著讓書香坐在躺椅上,書香就把鞋和襪子都脫了下來。

    「瞅了沒,還貼上膏藥了。」

    王大夫跟靈秀說笑著,拾起聽診器給書香聽了聽患處,又用手捋了捋他腳脖子,前前后后摸了幾遍,隨后對書香道:「躺那吧?!?/br>
    說完,起身又跟靈秀講:「骨頭沒大事,就是筋滾了。」

    自打進(jìn)屋,靈秀就一直在盯著王大夫的一舉一動,也不知具體傷情,忙問:「礙不礙事,會不會影響到……」

    話沒說完就被王大夫給打斷了,「輕微軟組織損傷,小伙子好得快,我保他沒事?!?/br>
    把聽診器收好,返回身又回到躺椅處,他讓靈秀坐在書香腦頭,他則坐在書香腳下。

    「忍著點(diǎn)疼啊,不行就喊出來,實(shí)在受不了就摟著你媽?!?/br>
    給書香腳面揉了兩下,猛地一扯,刺啦一聲把膏藥給揭了。

    見小伙子沒吭氣,王大夫來了這么一句:「夠能忍的?!?/br>
    也不知說的是剛才那么一揪,還是看到了書香泛白浮腫的腳,但老大夫就是老大夫,「等好了接著淘,啊,你王大爺這手活就專門給你留著使的。」

    談笑風(fēng)生,把靈秀都給逗笑了。

    「沒事就愛踢那浪球,怕我知道(傷)還不說呢?!?/br>
    「疼別忍著,喊出來?!?/br>
    王大夫左手托起書香腳后跟,用右手的大拇指捋著腳面上的大筋杵了起來,「出槽了才腫呢,以為骨頭沒事就完了?筋膜這塊更惡!」

    一下接著一下,捻著,疼的書香繃直身子都打起挺了。

    「我,我喊不出,喊不出來?!?/br>
    他咬著后槽牙,這邊是閉緊雙眼,那邊是攥緊拳頭,連脖頸子都比平時(shí)粗了三分。

    「別不當(dāng)回事,現(xiàn)在年輕不顯,上年紀(jì)就該知道了?!?/br>
    王大夫的手指頭很粗,但同時(shí)也很細(xì)膩,揉著揉著就把書香的腳捋平了,仰臉看到靈秀緊咬嘴唇,就搖了搖頭:「疼不疼?」

    「怎不疼啊?!?/br>
    「再忍忍吧,就快完事了,弄完這里——」,書香以為「弄完這里就完事了」,哪知王大夫大喘氣:「——腳外面這大筋是進(jìn)槽了,可上面這,這,還懸著沒進(jìn)槽呢。」

    「王大爺您快別說了,呵呵呵呵。」

    疼的書香哼哼起來,也說不清是笑還是哭,「媽我腰,我腰,我腰抽筋了?!?/br>
    身子一翻,扎進(jìn)靈秀懷里,來回扭著。

    靈秀喝了一聲:「你還有腰?!」

    看著兒子在那大口喘息,她兩只手似失去調(diào)度全然不聽指揮——左手伸到了兒子嵴背上,攬了起來。

    右手則緊緊抱住他腦袋。

    「疼死得了!」

    眼圈一紅,兩只手又錯了錯位置,摟抱住兒子的肩膀,往自己懷里帶去。

    王大夫行醫(yī)多半生,看到靈秀此刻的樣子,也不由得慨嘆起來:「疼在兒身痛在娘心,這不就是拿刀剜娘心嗎!」

    靈秀朝王大夫報(bào)以微笑:「就得治治他!」

    身子控制不住都哆嗦起來。

    王大夫手勁不減,再說這時(shí)候也不是心軟的時(shí)候。

    「知道鉆心疼才知道心疼呢。」

    說完這句沒由頭的話,又笑了起來:「看下回還淘不淘?」

    書香全身繃緊,叫了聲「媽」。

    靈秀雖沒言語,卻側(cè)了下身子用腿墊起了兒子的嵴背。

    書香又叫了一聲「媽」。

    靈秀幾不可聞地「嗯」

    了一聲。

    內(nèi)年兒子摔折胳膊她就是這么摟著他的,當(dāng)時(shí)兒

    子也是這樣齜牙咧嘴,時(shí)不時(shí)地叫著「媽」

    的,五年了都……不由自主間,靈秀摟住兒子的身子就又往自己懷里帶了帶。

    「不用再拿點(diǎn)藥或者是打上繃帶嗎?」

    「不用,別亂跑就行,沒什么大礙?!?/br>
    王大夫搖搖頭,來回又捋了幾下,隨后兩手一抱腳后跟,大拇指箍住書香的腳脖子就按了下去,「行了這回?!?/br>
    說是行了,卻沒撒手,又愣了會兒,才拍起書香的腿。

    「忍半個(gè)月別亂跑,別讓你媽再著急了?!?/br>
    書香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反正人就跟剛打水里撈出來似的,也不知后來自己是怎么走出王大夫家的。

    回去的路上,腳仍舊不得勁,只要不劇烈動作也只是發(fā)沉而已,他就把頭貼靠在媽的后嵴背上。

    「這幾天你都干啥去了?」

    靈秀沒回音,書香也知道媽心里不好受,想了想,就把手伸到前面搭在她腰上,「媽,內(nèi)天下午我們把自行車廠的給干敗了,五比零?!?/br>
    「問你了?」

    「這不也怕你不高興嗎。」

    看不到媽臉卻覺察到媽好像笑了,但下一秒她又繃直了身子,「我問你——」,也不知媽要問什么。

    「要不是被我看見,得瞞到幾時(shí)?」

    「沒想瞞你,前兩天都等到小八點(diǎn)了,你沒回來?!?/br>
    「甭跟我講沒用的!」

    「媽,你換個(gè)活吧,別這么跑飭了?!?/br>
    「要你管?!」

    「不是,不心疼你嗎!」

    昏黃的街道上,海飛絲的沁香縈繞在鼻尖,書香深深吸了口,又把臉靠在媽潔白的裙背上,「內(nèi)天去琴娘家也沒找見你人,去哪了又?」

    變著心思去迎合靈秀,想讓媽高興起來。

    「誰問你了?!我就問你,還要瞞我到幾時(shí)?!」

    突突突地,噘的書香說不出話,抱在她腰上的手都給揪開了,也不知她為啥發(fā)那么大的火。

    「下回我注意還不行么。」

    書香伸手又環(huán)了過去,不管靈秀怎么摳抓,就是不撒手。

    「氣我是么?」

    驀地,書香身子一顫,冰冷的聲音就像給她洗頭的內(nèi)個(gè)夜晚發(fā)出來的。

    「是么?!」

    急的他都不知說些什么好了:「媽你干嘛呀?」

    「干嘛也不干,書包擱哪了?」

    「從我套間里呢?!?/br>
    看著母親的背影,書香心里不是滋味:「媽,要不,要不我就不去東頭了?!?/br>
    飯后收拾妥當(dāng),李萍照舊去三角坑掰了幾根拇指粗的蒲棒子。

    楊廷松把茶水端到八仙桌上,這回倒沒開電匣子,等老伴兒把蒲棒子拿上來,他已經(jīng)給躺椅鋪了層薄被,讓李萍躺上面歇著,自己則把蒲棒子點(diǎn)燃插在地上。

    「等她們娘倆回來咱再過去?!?/br>
    李萍把胳膊搭在椅側(cè)的扶手上,還別說,這么躺著挺舒服,「提熘二十斤雞蛋?!?/br>
    「撿實(shí)惠的,擱得住的再多給拿點(diǎn)?!?/br>
    楊廷松往馬扎上一坐,點(diǎn)了根煙。

    「哥四個(gè)就屬伯起最懂事,屬秀琴最孝順,偏偏這個(gè)時(shí)候出事,不順序啊?!?/br>
    「秀琴跟當(dāng)年月如一樣,也是苦命人。」

    晃悠了會兒,李萍竟有點(diǎn)犯困,「他爸,我發(fā)現(xiàn)個(gè)秘密?!?/br>
    楊廷松「哦」

    了一聲,看了過去:「什么秘密?」

    「這玩意能治睡覺?!?/br>
    「治睡覺?」

    李萍從躺椅上坐直身子,朝楊廷松揮起手來:「他爸,你試試來?!?/br>
    「你不是暈?」

    「怎么是暈?zāi)?,我血壓向來就沒事?!?/br>
    不等老伴兒伸手,李萍就自己站了起來把座給他騰了出來,楊廷松身子往后一錯,躺在椅子上,嘎呦起來。

    「有沒有內(nèi)種感覺?」

    「沒覺著呀,」

    煙都抽完了也沒出現(xiàn)老伴兒說的內(nèi)種情況,不過楊廷松臉上倒是樂開了花:「他媽,伯起可幫咱大忙了。」

    「治我這睡覺嗎?」

    「對啊,以后咱就不用再吃睡覺藥了?!?/br>
    楊廷松當(dāng)即站了起來,「我這就給你弄屋里介?!?/br>
    「我跟你抬?!?/br>
    李萍上前幫忙。

    楊廷松擺了擺手:「推著就走了?!?/br>
    別看躺椅是木頭打的,推起來倒也不沉,到堂屋門口一抬一翹,就給弄屋里了。

    「都這樣兒了,那你說他們不該看看風(fēng)水嗎?」

    「看啥風(fēng)水?你也信這個(gè)?」

    「不是信不信的事兒,給看看陰陽宅也沒什么不好?!?/br>
    說到這,李萍又啐了口唾沫,「你說怎就不是老安子這壞包呢?」

    「就這老小子,臉是不要了!」

    楊廷松朝李萍咧嘴干笑兩聲,看了下點(diǎn),問:「聽到前院動靜沒??!?/br>
    「去外面等吧,我也正好給預(yù)備東西。」

    說完,李萍先去了廂房。

    楊廷松打堂屋走出來,掃了一眼南墻,向晚之時(shí)天光仍在,他轉(zhuǎn)悠過去又返回來,大步流

    星邁進(jìn)廂房。

    「他媽,你說云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