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21日

    第四十二章·艷陽高照

    忙完活，已六點(diǎn)多了，東家攔住二人，說：「菜秀琴都炒好了?！?/br>
    見楊廷松二人連連擺手推辭，笑著說。

    「我這不也饞酒了嗎?！?/br>
    又說：「回家不也是吃嗎?！?/br>
    抓著二人衣服，死活不撒手了。

    李萍手里掐抱著一摞黃瓜，說別讓秀琴忙活了，又示意說黃瓜可又沒少拿。

    「家收的又，再說吃不也是應(yīng)該的嗎?！?/br>
    趙伯起松開雙手，作勢(shì)就要去推二人，「跟這兒忙半天了，飯不吃手也不洗，讓人知道不得笑話死我?！?/br>
    「不能不能，舉手還帶邀功的？」

    楊廷松搖頭笑道，「說得我們就跟干了多少活似的。」

    每逢老伴兒提說起一生碌碌無為時(shí)，李萍總會(huì)笑著去否定他這觀點(diǎn)，她說別人不了解我還不了解你。

    「你就是閑不住，總認(rèn)為自己沒用了，成累贅了?！?/br>
    說到這，她自然會(huì)提過世多年的老公爹，「爸活著前兒不也這想法嗎?！?/br>
    這時(shí)候，她總會(huì)給他把茶蓄滿了，多半還會(huì)在給他點(diǎn)上一根煙后，自己也跟著抽上一支，「小偉和小華次嗎？沒有你，能繼承傳統(tǒng)？」

    隨后她又說，「咱家不也是一門三父子嗎?！?/br>
    楊廷松先是朝她搖搖頭，而后道：「以前總說入鄉(xiāng)隨俗，現(xiàn)如今更不能憑著老大這身份就把本忘了?！?/br>
    隨后他翕合起雙眼，嘴里呢喃道時(shí)不我待，「人這輩子，眨眼就過去了?！?/br>
    這話李萍并不反對(duì)，而且還在老頭子的嘆息下笑著接了句：「活到老干到老，直到干不動(dòng)為止。」

    話音剛落，楊廷松已睜開眼睛。

    他點(diǎn)點(diǎn)頭，邊笑邊說：「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不也等于鍛煉身體嗎?！?/br>
    話是這么講，也計(jì)劃好了——趁不下雨把地里的草都給它鋤了，結(jié)果到地頭才發(fā)現(xiàn)，幾畝田早都給規(guī)整干凈了。

    在溝頭堡熘熘轉(zhuǎn)了一大圈，無功而返，真應(yīng)了內(nèi)句「起個(gè)大早趕個(gè)晚集」。

    吃早飯時(shí)楊廷松還說呢，蔥也都叫小妹給栽了，「飽暖思yin欲，你說這一天天的，啊，咱還能干個(gè)啥？」

    知道老伴兒心思，李萍把電匣子給他打開了：「也難怪，你說說，啊，都不在家?！?/br>
    閑時(shí)，飯后二人也都是先聽聽?wèi)?，而后或看書或閑聊，可能正因?yàn)樘e了，楊廷松就在沏了一壺茶后，扛起鋤頭去了西場。

    白襯衣已被他脫下來掛在籬笆圈上，脖子上搭了條手巾，充沛的精力在揮動(dòng)鋤頭時(shí)使他看起來完全不像同齡人那樣老邁遲鈍和手腳不穩(wěn)，這和他年輕時(shí)所打下來的基礎(chǔ)牢牢綁在一起，也因?yàn)榻?jīng)久的自律以及樂觀豁達(dá)的心態(tài)能讓他得以延緩衰老。

    當(dāng)著子女的面，楊廷松就時(shí)常說，「干什么吆喝什么，得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br>
    自留地上的草被整理完，楊廷松身上也出了些汗。

    手工時(shí)，他用手巾擦了擦臉上的汗，邁起四方步子朝堂屋走去。

    聽見動(dòng)靜時(shí)，李萍睜眼看了下時(shí)間，老伴兒出去快一小時(shí)了，忙召喚：「茶都快涼了。」

    「不妨不妨。」

    楊廷松邊洗手邊說。

    李萍問：「串門去了？」

    院里驕陽似火，明顯已經(jīng)熱了起來。

    楊廷松把水潑到院子里：「去西場來?！?/br>
    「去西場干啥？」

    「膩了吧唧的，稍微歸置歸置。」

    走進(jìn)屋，楊廷松挨著李萍坐到了茶幾旁的另一側(cè)，接過她遞來的潮水，抿了兩口，「不動(dòng)彈，飯吃得都不香?！?/br>
    電匣子里在唱，旦角的水嗓兒腔調(diào)悠揚(yáng)，說看槍。

    花臉回道：「慢著！手執(zhí)鋼鞭往下打。」

    旦角質(zhì)問他：「你倒是打呀！」

    花臉啊啊啊地，旦角亮起水嗓兒叫陣：「你倒是打呀！」

    聲音圓潤，又不失俏皮。

    在花臉一陣咿咿呀呀之下，旦角「哎呦」

    一聲，「你倒是打——呀——」

    拖起調(diào)子來，那叫一個(gè)好聽。

    花臉道：「舍不地打，我就扛起來吧！」

    一陣西皮慢搖，他又唱：「打在她身痛我心，丫頭啊，勸你陣前來歸順，老爺收你做個(gè)二夫人?！埂钇家残χ谱屍饋恚骸赶禄?，下回準(zhǔn)不走了?！?/br>
    「上次大爺就說下回，」

    提說起前兩天的事兒，趙伯起有些掛不住臉：「今兒大娘還說下回?！?/br>
    李萍說家里真熬了一鍋綠豆湯呢，實(shí)在推脫不得就又說行行行，「留下來吃不也得先回去把火滅了?！?/br>
    這回趙伯起算踏實(shí)了：「回（頭）把靈秀和香兒也都叫來?！?/br>
    「出來時(shí)門還鎖著呢，估摸也不回來了?！?/br>
    「那，完事大娘趕緊回來?！?/br>
    目送著李萍離去，趙伯起拉起楊廷松就往院子里走。

    昨兒個(gè)他就把拐扔了，嚷嚷著：「再拿著這破玩意，真就廢了?！?/br>
    到炕上還跟秀琴說呢，等我好了咱就把廂房也給它起了，跪起身子爬到窗前，呵呵道：「還是你待

    我好?！?/br>
    秀琴?zèng)]表態(tài)，被搬起腿時(shí)，便隨著趙伯起的動(dòng)作把腿敞開了，隨后由著他伏在自己身下用舌頭舔了起來。

    「舒坦嗎他媽，得不得勁兒？」

    他顧不得自己還氣喘吁吁，力有不逮，就這么像條狗似的，吐著舌頭，「將來我用jiba伺候你?！?/br>
    直至后來秀琴把夾在他腦袋上的腿耷拉下來，呈大字型癱軟在炕上，他這才騰出空兒來給自己擦汗。

    鉆進(jìn)被子里，他給秀琴點(diǎn)了根煙，說找機(jī)會(huì)得請(qǐng)請(qǐng)人家，「別的不說，就這陣子大爺大娘都來多少趟了？」

    秀琴面無表情說：「怎么請(qǐng)？」

    趙伯起說：「就擱家請(qǐng)，既不折騰人，也隨便。」

    要不是因?yàn)樽部蛿傇诳簧?，他早就滿院子轉(zhuǎn)悠了。

    上午秀琴去地里給棒苗鋤草，他就一個(gè)人跑到西場坡下把坍塌的瓜架都支了起來。

    下午過了五點(diǎn)，又跑去園子里跟秀琴一塊鋤草施肥。

    秀琴說不用，他說力所能及，反正待著也是待著，正好連說話再作伴。

    三角坑里的水已漫過蘆葦，地肥水美，連水井都充溢得滿滿騰騰。

    知了猴在叫，蛤蟆也在叫，跟開茶話會(huì)似的。

    就著昨個(gè)兒的話，趙伯起又說開了：「關(guān)系再好，咱總不能干耍嘴皮子吧?！?/br>
    說到這，他掃了秀琴好幾眼，見她背心都印在rou上，忙抹了抹手心上泥，起身走向井邊。

    「不也快到大娘生日了，找機(jī)會(huì)咱先來來。」

    沒找到手巾，卻在井臺(tái)上看到一條破絲襪，拾起來用水打濕，又翻身走回去，「擦擦汗吧?！?/br>
    婆娘臉上熱氣騰騰，他就從臉到脖子給她擦了一遍。

    擰「手巾」

    時(shí)，rou球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秀琴伸手去要手巾，他嘿嘿兩聲，「我來吧?！?/br>
    就又撩起手臂給她把咯吱窩擦了擦，自然，婆娘胸前內(nèi)對(duì)跳聳的奶子也給他一并擦了擦，「晚上接著給你舔?！?/br>
    然而不等日頭落山，楊廷松老兩口就在他嘴里跳了出來。

    就如現(xiàn)在，趙伯起撩開廂房門簾，把楊廷松讓進(jìn)屋來：「好沒有秀琴，我跟大爺可都等著呢?！?/br>
    迎頭一嗆，嚯了一聲還真熱，上前把臉盆端了起來，邊說邊笑：「回（頭）咱爺倆上正房喝且?！?/br>
    楊廷松掃了秀琴一眼，又把目光轉(zhuǎn)向趙伯起。

    「我說怎這么香呢?！?/br>
    他偏起身子給伯起撩開門簾，也邊說邊笑：「饞蟲都給秀琴勾出來了?！?/br>
    秀琴身子仍舊僵著，像是充耳不聞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她低著頭，身上穿的背心也還沒來得及的換。

    滋啦啦地，炒鍋里熱氣騰騰，屋子里也熱氣騰騰，似乎最終全匯聚到了她臉上和身上。

    「看把秀琴給熱的，」

    楊廷松倒背著手，饒有興致地看著秀琴。

    他嘴里念叨叨地，說里里外外你一個(gè)人也不容易，還舔了舔嘴角，「就沖秀琴這菜，大也得喝它兩口?！?/br>
    秀琴默不作聲，機(jī)械式地晃動(dòng)著手里的鏟勺。

    「一請(qǐng)?jiān)僬?qǐng)，不能讓你失望——咳咳，不能讓伯起失望。你也是，伯起身子骨不還虛著，怎還讓他下地干活呢！」

    楊廷松湊過去，笑著把手揚(yáng)起來，說熱氣召召的，「都濕透了?！?/br>
    正如所說，熱得他也喘了起來，腦門上起了一頭子汗。

    到家時(shí)，前院還鎖著門呢。

    洗了手，李萍就把綠豆湯端下爐子，而后又端回到堂屋里。

    西場上有人在洗澡，她以為孫子又回來了，跑去喊了兩聲香兒，「該吃飯了?！?/br>
    不想靈秀卻打石棉瓦的后身站了起來。

    她把水龍頭關(guān)了，朝外探出腦袋。

    「媽」，這么叫了一聲。

    見是小妹，李萍咦了一聲問啥時(shí)回來的。

    「以為你也不回來，就沒做飯。」

    隨后說，「吃啥，媽給你做?！?/br>
    瞅著李萍，靈秀搖搖頭說：「不餓，別忙了你?！?/br>
    把手巾搭在腦袋上。

    「嗓子怎了？」

    轉(zhuǎn)身時(shí)，李萍又說：「又不費(fèi)事，倆人的飯還不好弄?！?/br>
    「上火了?！?/br>
    套上大體恤，靈秀也趕了過去，「就別鼓搗了。」

    把走進(jìn)廂房的李萍喊了出來，「香兒呢？」

    半天了，連影兒都沒見著。

    「來兩趟了都，以為你不回來就上他艷娘家了?！?/br>
    回屋，李萍把盛好的綠豆湯給靈秀端到身前，「天熱就愛上火?！?/br>
    「我爸呢？」

    「留伯起那喝酒呢?！?/br>
    說話這工夫，竹簾就揚(yáng)了起來，抖得嘩鈴鈴亂響。

    李萍起身奔到門前，仰臉看向半空：「你看這慫天兒?！?/br>
    如血的斜陽已隱沒在樹叢里，倒卷過來的是一片夾雜著土腥味的黑云，片刻間，電閃雷鳴就夾擊過來，西角門一開一合也跟著怦怦起來。

    「消停兒坐著，我去前院瞅瞅?！?/br>
    撂下話時(shí)，人都到院里了。

    看著身前消失的婆婆，看

    著面前擺的綠豆湯，靈秀把手支在了眼眶上……其實(shí)沒多久靈秀就喊啞了嗓子，勁兒也快拼沒了。

    既然不是搶劫，還能是什么呢？她不甘于就此束手待斃，卯足了最后內(nèi)點(diǎn)勁兒，打起挺兒來連喊帶抓，抱著被禍禍甚至可能被打昏打死的的念頭，又支蹦起來。

    男人雖只是個(gè)孩子，但畢竟是男的，血?dú)夥絼?，死死掐住靈秀脖子不放。

    靈秀張開嘴，攥住對(duì)方腕子使勁掰扯。

    她大口喘息著，手刨腳蹬，這當(dāng)口，奶子就給大手抓住手里。

    這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時(shí)，男人竟停下動(dòng)作，跳起身子開著摩托就跑了。

    來去如風(fēng)，黑煙混合著塵土又揚(yáng)場而起，場面就跟拍戲似的。

    此際時(shí)令介于小暑和大暑之間，高天仍舊很藍(lán)，云朵也四散飄揚(yáng)著，雖沒進(jìn)伏，但氣溫并不低。

    艷陽高照，幽靜的樹林多了份莊嚴(yán)，郁郁蔥蔥，也有幾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其時(shí)正是午休過后人最懶散時(shí)，即便地里有活兒，多半也都會(huì)在河里泡舒服了選擇五點(diǎn)之后再跑過來。

    剛從地上爬起來，靈秀就也聽到了一陣轟鳴聲。

    她看到辛家營小道方向揚(yáng)起了塵煙，不知有多少輛摩托正往這邊趕呢，她想跑，撕開的領(lǐng)口和撩脫的奶罩又讓她放棄了逃走的念頭。

    才剛的內(nèi)一幕絕不是拍戲，也絕不是開玩笑，就是不知道眼下這些人又要干什么。

    她灰頭土臉，鞋都不知踢哪去了，癱坐在地上。

    一臉茫然地看著對(duì)方，惶惶間，內(nèi)些人好像又說了句走還是啥，轟隆隆地就也消失在靈秀面前。

    林子里又恢復(fù)了清凈本色，連坡下墳頭上的草都比別的地方茂盛。

    坐在地上，靈秀這酒勁早在之前就醒透了，汗也出了一身。

    她喘息著，環(huán)顧著，往北依稀還能看到陸家營的影兒，突如其來，簡直跟噩夢(mèng)似的。

    即便就算現(xiàn)在，靈秀也驚魂未定。

    「香兒，給媽把衣裳找來……香兒，給媽把衣裳找來……」

    喊了好幾遍也沒人答應(yīng)。

    就如眼下，回到前院她也這么喊了好幾遍，直到熘遍三間屋子，才恍地想起——香兒去他艷娘家了。

    才剛不久，書香確實(shí)就在他艷娘家，不過此刻已經(jīng)跑回到了東院。

    鳳鞠是下午走的，當(dāng)時(shí)書香正蹲在東墻外頭的墻根底下。

    褚艷艷一直都在叫罵，「跟你媽屄我閨女來什么勁！」

    交織在一處的還有啼哭聲負(fù)氣聲以及碟碗的摔打聲。

    書香點(diǎn)了根煙。

    「你個(gè)活王八，絕戶腦袋?！?/br>
    這話被艷娘喊出來時(shí)，書香聽到賈景林的聲音，「你個(gè)挨cao的玩意！也是賠錢貨！」

    「cao你mama我！」

    這聲音估摸站在緊東邊的田里都能聽見，緊接著，腳步聲和推車聲以及隨后艷娘的呼喊聲也一并跟著都傳進(jìn)他耳朵里，「你去哪呀鳳鞠？」

    「有本事就別回來！」

    正是這個(gè)時(shí)候，他從墻后頭探出腦袋。

    不遠(yuǎn)處的叫罵聲仍在繼續(xù)，喊出口的除了含帶生殖器外，也包括了對(duì)各自母親的問候——當(dāng)然，這里更直接——cao你mama，似乎不如此就不能表達(dá)中心思想。

    書香先是看到前車輪子，而后看到鳳鞠推車打門里走出來。

    喊了聲「姐」，他追到近前，一把拉住鳳鞠的手，又叫了一聲「姐」。

    車后頭夾著被窩卷。

    書香腦袋嗡嗡地：「你去哪呀？」

    話都被曬蔫了。

    鳳鞠猛地頓住身子，淚歘地一下淌了下來。

    緊隨其后，叫聲和啼哭聲混在一處，越來越近。

    「回來呀鳳鞠……」

    追到門外時(shí)，艷艷猛地剎住了車。

    她兩條腿還半丁不八保持著邁出去時(shí)的動(dòng)作，眼睛卻已睜得老大，嘴也半張著，不過轉(zhuǎn)瞬就又笑了起來。

    書香也朝她笑了笑，只是這笑都喝了湯藥。

    他以為把被窩卷留下鳳鞠就不會(huì)走了，事實(shí)證明，一切都是徒勞。

    打廢品站出來，煥章說什（么）jiba玩意，書香說就這jiba玩意，怎地，不服？「對(duì)咱有利就得忍，不讓三分還怎打交道？」

    風(fēng)中，他聽煥章又說，「誰我都不服，我就服楊哥你?！?/br>
    含含煳煳地，「跟內(nèi)天一樣?！?/br>
    「跟哪天？」

    書香朝后斜睨了一眼，不知他說什么呢，突突突中，又趕忙把視線盯向了前方，「不知道開車呢嗎。」

    「就內(nèi)天，咱不在大娘家后身抽煙嗎?！?/br>
    怕楊哥聽不清，他大聲喊著，向他描繪著眼里看到的世界，說你捂著耳朵一動(dòng)不動(dòng)，就從那硬扛著。

    書香說我倒惦著跑呢，當(dāng)時(shí)耳朵不聾了嗎，這話喊出口時(shí)，他又回了下頭，還指了指自己的臉。

    「跟這會(huì)兒一樣，也挺不老好看的吧?！?/br>
    話說得輕松，但到底輕松不輕松呢，或許只有書香自己知道。

    把被窩搬到鳳鞠房里，書香說渾身是汗，就跑去了二道閘。

    他穿街過巷，一路疾馳在這片熟悉的熱土上，

    還沒走近閘口，洋灰墻上的字體便先自映入到眼簾里。

    昔日的楊書sao三個(gè)字的字跡已變得模煳一片，但七十二條教義卻仍舊印刻在上面。

    或許西側(cè)的地勢(shì)較高吧，遼闊的青龍河看起來蔚為壯觀。

    村內(nèi)或村外的大人和孩子分作兩波，最后又在戲耍中混在了一處——橋西跳水的跳水，橋東泡澡的泡澡，一時(shí)間嗚哇亂叫，好不熱鬧。

    從橋頭拐到坡下，書香才發(fā)現(xiàn)二道閘開閘放水了。

    閘板沒都全開，只第七第八閘孔揚(yáng)起一米來高，泛著白漿的河水奔騰起來，正朝東涌了下去。

    看著東半拉內(nèi)些躍躍欲試或直接或迂回往閘口上游的人，打著招呼，他在洋灰坡子上找了個(gè)干凈地兒，把衣服脫了下來。

    下到水里，他先往大腿上撩了些水，隨后又給耳朵里沾了些水，在吸了口氣后便一頭扎了下去。

    上大學(xué)的前二年也曾來過這里，再后來就沒工夫了。

    扯遷時(shí)故地重游，還讓路人給他和靈秀拍了幾張照，但內(nèi)時(shí)此地早已面目全非，然而誰又能想到十多年后這里天翻地復(fù)又再次發(fā)生轉(zhuǎn)變。

    逆流而上，書香一口氣游爬到閘板上，當(dāng)他放眼向東望去時(shí)，遠(yuǎn)處十二里灣的伊水看起來更加壯觀更加遼闊。

    踩著閘板的格子爬到頂端，西半拉也人頭攢動(dòng)，在不遠(yuǎn)處的水里一起一伏。

    不知是誰又喊了聲「三兒」

    或者是別的什么，緊隨其后，哄哄聲就傳進(jìn)了他耳朵里，「讓你媽給來幾個(gè)套?！?/br>
    來你mama屄來，但這話書香終究沒說出口。

    他居高臨下看著腳底下滾滾流淌的河水，他認(rèn)為自己也能像圣斗士里的冰河那樣，縱身一跳，潛伏到深海中。

    他雙臂高舉，腦頭朝下跳進(jìn)水里，順流而下，不久就到了十二里彎的十字水口。

    水勢(shì)漸漸趨于平緩，連轟隆隆的奔騰之聲都已消逝一空。

    藍(lán)的天，藍(lán)的水，一猛子扎到水底，觸碰到河槽時(shí)，他展開雙臂擁向這片松軟的泥土。

    周遭漆黑一片，又軟又滑，魚在這流體內(nèi)相互躥越，又在喁喁絮語中淌過耳畔，將書香包圍起來。

    書香也像它們那樣游來游去，聆聽著河底這彷佛來自于另外一個(gè)世界里的聲音，除了享受，除了興奮，他甚至還能感受到這里面所包含的喜怒哀樂。

    不知過了多久，心口開始砰砰亂跳，盡管不舍，身體卻已從河床上被擠壓出去。

    書香掙扎著，想再聽聽那沉醉的流水聲，想再感受一下它的濕滑柔軟和脈動(dòng)，然而在一股大力擠壓之下就被無情地推了上去，他抓扯著，試圖再停留片刻，卻根本沒法抗拒這股外力，在哇了一聲后，腦袋已探了出去。

    到家時(shí)剛好五點(diǎn)，前院仍舊大門緊閉，書香本想把門打開進(jìn)去瞅瞅，咕咕直叫的肚子卻讓他直接沖進(jìn)了后院。

    飯還沒做呢，他說我媽內(nèi)，得知還沒回來，就對(duì)老兩口說：「去我艷娘那了，飯甭打我內(nèi)份?！?/br>
    就這么著，翻回頭又來到褚艷艷家。

    進(jìn)門時(shí)書香發(fā)現(xiàn)賈景林又「失蹤」

    了，至于說是去良鄉(xiāng)還是去后身二道閘，不得而知。

    倒是廂房里頭始終香火不斷，看一眼就知道善男信女有多虔誠，而且很容易聯(lián)想到他們跪在蒲團(tuán)上高高噘起屁股時(shí)的樣子，也能聯(lián)想到屋子里那股子極為濃郁卻又令人作嘔的味道。

    打記事起他就常來這玩，房子還是老房子，而人——這有別于記憶里的內(nèi)個(gè)不善言談且黑了吧唧、他應(yīng)該稱之為賈大的人，如今早已沒了質(zhì)樸。

    褚艷艷正抱著鳳霜在里屋熘達(dá)，一天到晚除了抱就是抱，外面熱又怕把孩子給曬著，冷不丁看到書香站在門外，不言不語在那啃起干餅，忙召喚起來：「哎哎哎，干嚼不噎嗎？」

    這話書香沒接，艷艷又說：「看你妹子來，艷娘給你炒雞蛋介?！?/br>
    直到報(bào)銷完兩張大餅，吃飽吃足，書香才說：「噎，快噎死了?！?/br>
    打著嗝，湊到褚艷艷身前，看她把鳳霜放到炕上，就搓起手來，「艷娘，來口吃吧。」

    褚艷艷說沒羞，多大了都，「還孩子？」

    嘴上說，實(shí)際卻已笑著撩開了背心，把奶頭呈黑紫色的這對(duì)奶子敞給了他。

    又哇一聲，他被抱來抱去，終于尋到烏熘熘的奶頭時(shí)，卻嘬不出水兒。

    他急了，他大吼道：「哇……」

    那挺頭的八字奶就在他臉上晃悠，「你說可咋辦呀媽?！?/br>
    媽說艷艷不有嗎，讓她先給「三兒」

    開嘴兒。

    大口喘息，書香眼前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看著朝南流向的河水，窯坑他能一口氣游到對(duì)岸，在這就說不好到底能游多遠(yuǎn)了。

    艷陽高照，他虛縫起眼來，在身子完全靜止不動(dòng)時(shí)，他又聽到了心跳聲。

    咚咚咚地，耳畔長鳴，他腦海中便幻化出很多似是而非的圖景。

    他忘不了媽說的內(nèi)句話，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念高中，一定要考大學(xué)，從這里走出去。

    一別之后，書香就再未見過徐老劍客，打門前路過時(shí)，那院子依舊破敗不堪，幾乎成溝頭堡標(biāo)志性建筑的同時(shí)，如老劍客一樣，那股腐朽和

    荒誕被世人所嘲笑，隨之又被世人所遺忘。

    他覺得是時(shí)候該干點(diǎn)什么了。

    拱著甩著叼著咬著眼前的奶頭，熱乎乎的人奶就順著牙齒和舌頭淌進(jìn)了肚子里。

    他彷佛聽到有人叫他三兒，「小妹坐月子呢不是，我就不進(jìn)屋了。」

    接著，奶聲奶氣的笑聲也傳來了，「瞅這大眼珠子，吃一個(gè)還抱一個(gè)，娘娘不跟你搶?！?/br>
    然而正當(dāng)褚艷艷時(shí)而蹙眉時(shí)而舒展，輕輕哼吟時(shí)，書香忽地不吃了。

    【手-機(jī)-看-小-說；７７７７７．℃-〇-㎡】

    他睜開眼，在丟開奶頭又擦了擦鼻尖上的汗后，仰臉問了起來：「去年夏天，你干啥來？」

    褚艷艷「啊」

    了一聲：「啥？」

    書香尋思說：「就去年夏天?！?/br>
    褚艷艷眉頭皺起：「去年夏天？」

    書香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啊，補(bǔ)課啊?！?/br>
    褚艷艷咬了咬嘴唇：「干啥了？早忘了?！?/br>
    具體細(xì)理書香也不知道，又是人傳人傳過來的：「不能吧?！?/br>
    褚艷艷咬起嘴唇，眼又眨了幾下。

    「誰跟你說的？」

    她把背心放下來，心口已突突亂竄起來。

    書香把頭一低：「就鳳鞠姐說的?！?/br>
    褚艷艷泥塑般張大嘴巴，腦袋里嗡嗡亂響，隨后一屁股癱坐在炕沿兒上……回到東院，熟悉先給四舅去了個(gè)電話，接通之后，他問：「不回來怎不說一聲？！」

    四舅沒在身邊，四舅媽接的，她說小妹沒回去？「你姥爺說，上午走的?！?/br>
    上午走的？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呢。

    撂下電話，書香趕忙又給沈怡打過去，同樣問，答復(fù)只是略有不同：「兩點(diǎn)多走的啊?！?/br>
    兩點(diǎn)多走的？我就兩點(diǎn)多回去的，五點(diǎn)回去還沒回來呢她。

    「也沒準(zhǔn)兒上我姨那了吧?！?/br>
    書香安慰著自己，撂下電話，坐在炕沿兒上連抽了好幾袋煙。

    他口干舌燥，他跑去拿來啤酒，外面電閃雷鳴，他一屁股就摔在了炕上。

    此刻靈秀就在家炕上坐著呢。

    背靠在小窗已多時(shí)，屋子里很冷清，院子里風(fēng)雨大作，困得她睡不著覺，起身又把窗子給打開了……后來的內(nèi)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年紀(jì)輕輕就剃了光頭，還有披肩發(fā)的，胳膊和腿上都刺了青，手里也拿著對(duì)穿鋼釘?shù)拇印?/br>
    個(gè)別人她看著眼熟，不過從未打過交道。

    冷風(fēng)撲面，靈秀葷油般的腦袋立時(shí)清醒了些。

    她轉(zhuǎn)身靠坐在窗臺(tái)上，任風(fēng)撩吹起發(fā)梢把雨星濺在脖頸上，耳后轟隆隆的。

    百年好合映入眼簾時(shí)，觸景生情，塵封在靈秀記憶里的往事便一股腦全都涌現(xiàn)了出來。

    結(jié)婚前房子就已經(jīng)蓋好了，家具也都擺放好了。

    當(dāng)時(shí)來了很多人，嘴里道著喜，臉上也都掛滿了笑。

    他們齊聲祝福著，說永結(jié)同心，說早生貴子，還說百年好合。

    被這巨大的喜慶氛圍所包圍，打今個(gè)兒起，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就成靈秀的新家了，這里注定也將會(huì)是她給男人生兒育女開枝散葉的地方。

    內(nèi)些個(gè)村鄰問新媳婦叫啥名字，婆婆向他們介紹，說小妹姓柴，叫柴靈秀，「這回呀，不光是我徒弟，還是我閨女咧。」

    在歡聲笑語中，靈秀被簇?fù)碇只氐搅诉@間院子，這間屋子。

    夜深人靜仰躺下來時(shí)，離別爹娘的內(nèi)份不舍和內(nèi)心里的恐懼已被好奇和喜悅所取代。

    她一臉羞澀地看著男人，看著他拿出一張白布，她心口怦怦亂跳，她叫了聲哥，隨后燈就關(guān)了，隨后一具火熱的身體便壓了下來，一根火熱且又極具彈性的東西便觸碰著頂了進(jìn)來。

    結(jié)合的瞬間，胯下傳來一股撕裂般的疼，靈秀下意識(shí)就緊緊夾住了雙腿。

    她聽見哥說不行，聲音顫顫巍巍的，其時(shí)她也顫顫巍巍，她說疼，緊接著一股熱流就滋了進(jìn)來。

    后來提起這段她臉就紅，她說怎啥都不會(huì)啥都不懂呢，也曾在后來夜深人靜時(shí)偷偷翻開箱子，去看內(nèi)張至今仍舊一塵不染的布。

    幾年的時(shí)間眨眼就過去了。

    結(jié)婚當(dāng)年的冬天就恢復(fù)了高考，計(jì)劃生育也在隨后的第二個(gè)年頭被提上了重本。

    分田到戶時(shí)，兒子已經(jīng)滿地跑了，但那脫韁的性子讓原以為可以省心的她又開始擔(dān)驚受怕提熘起心來。

    一天天一年年，日升又日落，然而時(shí)過境遷，抹不去的記憶和現(xiàn)實(shí)糾纏在一處，這里又成了傷心之所……雨一直下，楊廷松說一時(shí)半會(huì)兒停不下來。

    喝得盡興，趙伯起說停不下就停不下，又沒什么事兒，「秀琴，一會(huì)兒給大爺搬床被子，我們爺倆就在這屋睡了。」

    楊廷松擺手道：「別別別，又沒提前跟你大娘言語，再說兩口子睡一塊，我個(gè)糟老頭子跟這瞎起啥哄?！?/br>
    說的同時(shí)舉起了酒杯，「多快，啊，一話多少年過去了?！?/br>
    他說自己是看著伯起長大的——當(dāng)年沒煥章大呢就開始掙工分了，還說后來又看著伯起把三個(gè)兄弟都幫襯著蓋了房娶了媳婦，「不易，真不易啊，如今咱自家新房也蓋上了，也該熨帖熨帖享受

    享受了。」

    趙伯起點(diǎn)點(diǎn)頭。

    不敢吹這房子在夢(mèng)莊多氣派多牛逼，但在溝頭堡這一畝三分地，他敢說絕對(duì)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放下酒杯時(shí)，白蒼蒼的臉越發(fā)紅潤起來：「還別說，放二十年前真不敢想。」

    說出此話，他還看了看秀琴。

    秀琴也已小酌了一杯白的，臉蛋紅撲撲的，迎著男人看了一眼，又把頭轉(zhuǎn)了回來。

    「預(yù)計(jì)著下半年把東西廂房也都給抄起來。」

    「好事啊這是，這一步到位也是你性格。」

    楊廷松點(diǎn)了根煙，隨后說有啥需要的你就張嘴，別調(diào)不開，「回我跟云麗說且。」

    把煙也扔給了趙伯起。

    點(diǎn)著煙，趙伯起說啥都不缺，說這房子能起來都是由大家伙兒幫襯我的。

    「不瞞你說，毛石，膠磚，檁條，都是托靈秀和大哥大嫂子弄來的，屋子里的線路布局也是楊老師給畫的?！?/br>
    這口煙抽得很順氣，連病似乎都好了三分。

    「大娘也說過，缺啥就言聲。」

    「從你爺那開始，咱兩家?guī)状说慕磺榱??！?/br>
    楊廷松又笑道：「房子蓋好就踏實(shí)了，就等給煥章娶媳婦了?！?/br>
    他笑容滿面，目光又轉(zhuǎn)向馬秀琴，「到時(shí)你們兩口子也就徹底解放出來了?！?/br>
    趙伯起連說是是是：「他也不是念書的料，我看畢業(yè)一上班，他媽也省得嘀咕了?！?/br>
    「孩子們玩心都大，別說孩子了，大人不也這樣嗎。」

    楊廷松舉杯示意，趙伯起便跟著抄起酒杯，楊廷松說到時(shí)起火得通知一聲，大爺再跟你好好喝喝，連著幾小口就把杯里的酒干了，「不早了?！?/br>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言下之意該走了。

    「不溫居，先踏實(shí)喝酒吧大爺?！?/br>
    趙伯起也扭臉看向窗外，聽聲音倒是沒有之前那么暴躁了，心道那到家不也淋濕了嗎，再說夜黑路滑，也不放心讓楊廷松一個(gè)人回去。

    「秀琴，去搬被子?！?/br>
    支喚的同時(shí)，他仰脖把酒干了。

    想給大爺再續(xù)一杯，楊廷松卻把手心扣在杯口上，朝他連連擺手，「三杯就不少了，臉也紅了，身體又剛恢復(fù)。」

    身子一轉(zhuǎn)，一把拉住馬秀琴的手，「煥章他媽，累一天也該歇歇了，給大把門關(guān)上。」

    穿鞋時(shí)又反復(fù)叮囑趙伯起，讓他就別下炕了，說沒那么多事兒。

    「這黑燈瞎火的，大爺，大爺。」

    不等趙伯起爬下來，楊廷松又把他推了進(jìn)去，「身子骨不還沒痊愈呢，讓秀琴來就行，你就甭跟大爺客氣了?！?/br>
    趙伯起沖馬秀琴道：「給找見雨披，送送大爺。」

    頗為遺憾，連說這次太倉促?zèng)]招待好。

    「早知就不讓我大娘回去了?！?/br>
    「炒這么多菜還不行？秀琴都沒得歇著?！?/br>
    掃了眼馬秀琴，楊廷松又轉(zhuǎn)過臉說：「等溫居時(shí)再喝，到時(shí)你也利索了?！?/br>
    目送著二人出屋，趙伯起靠在炕頭一蜷股，說是等著秀琴回來睡覺，結(jié)果卻先自迷煳起來。

    昏昏沉沉，耳邊雷聲不斷，可再一睜眼都轉(zhuǎn)天五點(diǎn)多了。

    外面還在下雨，來到堂屋把長廊里的燈打開，順著陽臺(tái)走到西屋，沒見著人，就朝廂房喊了幾聲，「秀琴，秀琴……」

    片刻間，廂房的燈就亮了，又愣了會(huì)兒，窗簾上映出個(gè)影子，模模煳煳，他就又叫了兩聲。

    門開了，秀琴探出腦袋，「他，他爸，快回房，雨大。」

    黑燈瞎火的，伯起虛縫起眼來朝她喊道：「這大清早忙啥呢？咋沒回屋？」

    「昨兒都濕了，就沒回去。」

    「大爺走前兒不沒事兒嗎？」

    「能有啥事，有也是我……」

    「不就怕大爺不滿意嗎?！?/br>
    「有啥不滿意的，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回房睡吧，我也得再躺會(huì)兒?！?/br>
    秀琴把門掩上時(shí)，儒雅的聲音便在她身后笑了起來，「他媽。」

    「這回滿意了吧。」

    不等秀琴轉(zhuǎn)身，修長的手指從后面伸到前方，抱托起奶子，她就踉蹌著被推到了套間的窗前。

    長廊里的燈一滅，儒雅之聲便又開口了。

    他說就沖這雨今年地里的收成也次不著，邊說邊不緊不慢地給她把腿上的褲襪往腰上抻了抻，「地真好?！?/br>
    看著身下這rou汪汪的大屁股，他揚(yáng)起手來拍了幾下，「又暖和又舒服?！?/br>
    秀琴的臉給說的就跟紅布似的：「還不走？」

    蹙起眉頭，眼里呈現(xiàn)出一片復(fù)雜之色。

    楊廷松看著秀琴溫順乖巧又臊不唧唧的樣兒，笑著朝板床上散亂的被子一努嘴，燈隨手就給關(guān)上了，「再裹一次，完事再走?！?/br>
    邊說邊推秀琴身子，朝床的方位擁了過去，「就算咱倆把房子折騰塌了，也沒人知道發(fā)生了啥。」

    「天，天都該亮了，也一宿了?！?/br>
    秀琴一臉不情愿，吞吞吐吐，「你答應(yīng)天亮就走的。」

    「又不是搞一宿……不還沒亮呢?！?/br>
    稍作停頓，楊廷松整個(gè)人可就撲壓在了秀琴身上，「你

    說這日子口，啊，上哪找介？」

    得心應(yīng)手間，擺晃著手臂拉過被子蓋在彼此身上，腦袋露在外面，就這么看著秀琴，「聽，雨不還下著呢?！?/br>
    秀琴心里發(fā)毛，推也不是躲也不是，唉了一聲。

    「大。」

    她撇著臉，滿面通紅，「昨兒可不是這么說的。」

    「昨兒？」

    楊廷松搖頭笑笑，想到昨兒晚趴在秀琴身上的銷魂時(shí)刻，想到此刻舊夢(mèng)重溫，情不自禁道：「昨兒你也不是這么叫的呀……當(dāng)時(shí)啥樣？現(xiàn)在啥樣？」

    伸出舌頭，在秀琴臉上舔來舔去，「不是因?yàn)橄掠暝蹅z能睡一被窩嗎？」

    壓著rou墊子，腿也沒閑著，拱了幾拱就撬開了大腿。

    秀琴無語，楊廷松卻說得挺密。

    「里面還夾著大的種哩?！?/br>
    濃郁的rou味面前，他仍舊盯著秀琴的臉，奇怪的是，這次并沒像睡覺前那樣再去主動(dòng)出擊，而是形如狩獵一般，在等待著，「再sao一回，跟昨兒晚一樣?！?/br>
    無奈之下，秀琴又叫了聲「大」。

    「床上還叫大？」

    楊廷松呵呵呵，臊得秀琴無地自容。

    「想玩luanlun這塊？」

    興奮使然，抱緊秀琴的身子時(shí)，他簡直年輕了幾十歲，「往上抬，用屄，拿屄給它裹進(jìn)去。」

    伏在秀琴耳邊來回催促著。

    秀琴給那炙熱熏烤得喘不上氣，只得揚(yáng)起屁股去迎合，誰知?jiǎng)傉液梦恢?，楊廷松便朝下砸了過去。

    噗嗤一聲，秀琴仰起了脖子，楊廷松「嘶」

    了一聲，「喔啊——真滑熘?！?/br>
    晃悠兩下屁股，朝下猛地一杵，齊根插了進(jìn)去。

    秀琴「鞥」

    了一聲，「啊——」

    脖子頸著，嘴巴張著，奶子都挺了起來。

    「真緊啊?！?/br>
    隨著身體上的一起一伏，黑暗中，秀琴很快便陷入在這股感官刺激的性愛交媾中，變得難以自持，「cao，cao死我了，大，大呀?！?/br>
    「昨兒咋稱呼的，忘了？」

    呼哧呼哧地，還能聽見啪啪啪地拍落聲。

    「他……他爸?！?/br>
    呻吟低沉顫抖。

    「那你說他爸在干啥呢？」

    啪啪聲不快，但擲地有聲。

    「他，他爸在，在……輕點(diǎn)嘬……」

    喁喁而泣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在干啥？他爸在干啥？」

    如此執(zhí)著，鍥而不舍。

    「咋每次都那么葷?！?/br>
    舒緩中，秀琴嘆了口氣。

    楊廷松yin笑道：「葷不好嗎？葷不刺激嗎？」

    回答他的是沉默中的呻吟，緊促，壓抑，繃緊心弦。

    他仍在起伏，一下接著一下：「老安子規(guī)矩多，連尿壺都讓你倒，咋就沾我身上這么吝嗇，這么放不開？」

    秀琴忍不住回嘴：「他，他是我……」

    不等她把話說利索，楊廷松便打斷她：「我不也是……呃，啊，亂輩了，呃，呃，亂輩了……」

    「……這不也……」

    楊廷松像條魚，在水里躥上躥下：「也什么也啊，呃，不是兩口子能在一起過性生活嗎？」

    「……那你現(xiàn)在……」

    「不正跟你過夫妻生活呢，不正cao你呢?！?/br>
    「……」

    「這不都是為了伯起才這么干的嗎，來，給大嘗嘗，嘗嘗腳丫?！?/br>
    「咋這變態(tài)，咋都這么變態(tài)啊。」

    「那大就給你再變一次?！?/br>
    楊廷松爬起來時(shí)，秀琴一臉的惶恐，燈被拉開后，她立刻老實(shí)下來，「我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你，把燈關(guān)了，求你了?！?/br>
    「先用腳給我捋！」

    「他爸，被窩里說，被窩里說?！?/br>
    「被窩里說？我讓你起來！」

    「他爸，外面涼。」

    「還不把腳給我？」

    「咋，咋又吃上了……他爸，先把燈關(guān)上吧?！?/br>
    「往外來點(diǎn)?！?/br>
    秀琴由順趟到橫躺，人已從被窩里鉆了出來。

    她一絲不掛，肥腴rou潤的一條腿支著床幫，雖不情愿，卻無可奈何地把另一條腿送了過去。

    開始時(shí)，楊廷松還弓著腰唆啦腳趾頭呢，后來干脆蹲下來。

    他說我還沒吃屄呢，又說屄還真肥，「床上不浪哪里浪，分不清里表了？那我就再教教你，讓你做一回真正的女人！」

    眼前的rouxue確實(shí)很肥，鼓囊囊就跟蒸好的饅頭似的。

    他兩只手搭在秀琴大腿內(nèi)側(cè)，只片刻就把腦袋扎了下去。

    「看這sao水兒……難怪伯起降服不住……太肥了也?！?/br>
    嘴對(duì)著屄連吸熘好幾口，舔著嘴角，伸出舌頭又用舌尖挑開rou縫，刮著刮著牙就叼在了秀琴的陰蒂上，弄得秀琴挺起小腹，晃悠著，呻吟著，喘息著，「他爸，他爸啊……」

    她妥協(xié)到接連召喚，期以能讓他轉(zhuǎn)過心思，然而事與愿違的是，非但沒能阻止住楊廷松，反而給他搞得更加不堪——大開的雙腿在吮吸中開了又合合了又開，連腳趾頭都跟著來回扭動(dòng)。

    「他爸，他爸啊，我，我用屄給你捋還不行嗎?！?/br>
    似乎都顧不上羞臊就又開始央求起來：「把燈關(guān)了……他爸，把燈關(guān)了……」

    楊廷松順著秀琴的rou縫又舔吸了會(huì)兒，這才揚(yáng)起腦袋：「這就受不了了？」

    秀琴呼了一聲，身子跟泥似的。

    她以為打動(dòng)了他，哪知楊廷松卻一動(dòng)不動(dòng)，后來也只是站起身子。

    他岔開雙腿，卡巴襠上挑著一根黑黃瓜，人不胖但內(nèi)根家伙事卻出奇的肥，而且黑。

    「捋呀秀琴，還等啥呢？」

    拖不過去，秀琴只得揚(yáng)起身子，雙手順著大腿滑落到卡巴襠，把屄扒開了。

    看著秀琴肥潤的屄，看著她欲拒還迎的樣兒，楊廷松兩眼放光，叫著名字往前湊了湊，「先來幾下，」

    話說了個(gè)半截，就像作出承諾似的，「黑下不也都一宿了?！?/br>
    秀琴看著他欺近身子，看著內(nèi)雙隱藏在笑容背后的貪婪的眼睛，想去推，但同時(shí)又怕他，哆哆嗦嗦地等待著即將發(fā)生在她身上的繼續(xù)上演的丑劇。

    「真嫩啊秀琴。」

    說完，楊廷松對(duì)準(zhǔn)秀琴的要害，往前一探，在整個(gè)人完全陷入到秀琴兩腿之間時(shí)，「嘶」

    了一聲。

    秀琴不由自主并攏雙腿。

    她把手抽回來撐在床上時(shí)，楊廷松也已跌趴在她肚皮上，「喔啊，啊，秀琴啊，裹得真好，上來就把guitou給包住了?！?/br>
    笑得如此親近，干的卻是不堪入目的事兒，而且毫不顧忌，「屄也都給扒開了，這回總該表示表示了吧?！?/br>
    秀琴眉頭擰成了八字，咬著嘴唇說：「在，在cao我呢……他爸在cao他媽呢……」

    肥腴的大腿rou光十足，蜷縮中又被楊廷松搬了起來，緊接著，腳丫就又入了他的嘴。

    「不但要cao，而且還要吃?！?/br>
    獰笑中，他吧嗒吧嗒吃得津津有味，「喔，夾得還，嘶啊，真緊啊。」

    動(dòng)作不快，但抱著秀琴的腿一下接著一下，床板子都嘎呦起來了，秀琴又張開嘴：「燈，燈……關(guān)了燈再做……關(guān)了燈再做……」

    顫抖的嗓音幾近失聲。

    「也該亮著做一回了不是，也好讓我看看你的sao樣兒。」

    拒絕和隨后的吸熘聲又拖起秀琴來到了昨晚上。

    當(dāng)時(shí)楊廷松說大渴了，給大來口水——兒喝，那聲音讓她為之一顫，「衣服不也濕了?！?/br>
    秀琴說：「別在家里，求你了?！?/br>
    楊廷松說：「不伯起讓留宿的嗎，又看不見臉?！?/br>
    不待她把衣服扣子解開，就給楊廷松從下面撩了起來。

    她聽到咽唾液的聲音，聽到了急促的呼吸聲。

    「大，大你別……」

    她推拒著他，但人已經(jīng)被摟抱了過去，就像是臨近大門時(shí)被拖進(jìn)廂房。

    「大渴了，就想吃口咂兒……」

    這話差點(diǎn)沒把秀琴給臊死。

    她被揉捏著，她說伯起現(xiàn)在還沒睡呢，被看見可咋辦。

    「咋辦？在這背雨不行？門也插上了，他進(jìn)都進(jìn)不來?！?/br>
    雨聲掩蓋了一切，連吸熘聲都給掩蓋下去。

    「窗簾，窗簾還沒拉?！?/br>
    「也拉上了也沒開燈，這回該把連褲襪給大找出來了吧?！?/br>
    rou色皮膜等價(jià)交換了黑燈瞎火，窸窸窣窣中，剛穿上褲襪她就給他摟進(jìn)了懷里，「快饞死大了都，大要在這過夜，大要睡你。」

    急促的聲音響在耳畔，秀琴暈暈乎乎只作眼不見，后來干脆破罐破摔把他當(dāng)成了趙伯起。

    「濕成這樣兒還裝？」

    隨后她就被推倒在床上，「咂兒也露出來?！?/br>
    刺啦啦地，秀琴叫了一聲，她聽到他也叫了一聲，「我來了他媽……」

    噗嗤一聲。

    彼時(shí)此刻，秀琴仍舊岔開雙腿，挨著cao：「……他爸，他爸啊……」

    遮羞布沒了，酒勁也過去了，但交媾卻還在持續(xù)進(jìn)行著，「不，不也給你捋了……」

    吐出秀琴已成葡萄珠的奶頭，楊廷松仰起身子。

    「聽見沒，伯起你聽見沒？」

    他俯身笑著看向秀琴，雙手也順勢(shì)摟起秀琴的脖子，「呃啊秀琴，呃，呃啊，快看，呃，呃啊，捋得真好。」

    秀琴的臉很紅，晃蕩中，也看到身下彼此交接的地方——粗黑的jiba正在她體內(nèi)進(jìn)進(jìn)出出。

    「他，他爸……他爸啊……」

    咕嘰咕嘰地，叫著叫著秀琴就給內(nèi)股子感官刺激淹沒了，「爽」，她連連呼喚，身子也跟著顫抖起來，「來了，來啦……」

    她扭動(dòng)著腰身，隱約聽到他爸說了句什么，但意識(shí)已開始有些模煳，「求你了，大……」

    「咋還叫大呢侄兒媳婦……」

    啪啪啪地，應(yīng)和著外面擊打在窗上的雨聲，床碓在南墻上，咯吱吱咣當(dāng)當(dāng)?shù)膭×覔u晃著，「真sao，哦啊，可比在外面放得開……」

    他人又伏趴下去，緊緊摟住了秀琴的脖子，呱唧呱唧地，直碓到秀琴睜開雙眼。

    「爽不爽，爽不爽……哦，哦呃，秀琴，要來了，我也要來了……」

    劇烈喘息之下，guitou實(shí)打?qū)嵉?/br>
    在屄的盡頭，「他媽啊，啊，他媽啊，還不把門打開?！?/br>
    秀琴小嘴大張，像是被戳中了要害：「啊，鞥啊……啊……鞥……」

    雙手扯著床單，深陷其內(nèi)。

    「哦啊，孩兒他媽，太有快感了我……」

    秀琴「呵呵」

    回應(yīng)著，斷斷續(xù)續(xù)，雙腿在揚(yáng)起來后，往當(dāng)間一收，緊緊鎖在了楊廷松的腰上。

    「喔啊，又噴了，sao屄又噴了?！?/br>
    快感如潮，楊廷松「昂」

    地一聲，臉扭曲在一處，身子也跟著抽搐起來。

    「呃啊，大給你溫，大給你溫居啊秀琴……喔啊，哦啊，屄里真滑……」

    人往秀琴身上一跌，臉對(duì)臉靠了上去，「裹，裹得真緊啊秀琴。」

    這么突突突地抽抽了七八下，喘息了一會(huì)兒，又緩緩動(dòng)了起來，「好媳婦兒，啊，啊，大的好媳婦兒，喔啊，真是越來越會(huì)裹了。」

    很多人都說她會(huì)裹，但到底會(huì)不會(huì)裹秀琴還真說不清，不過，不可否認(rèn)的是，這一宿她確實(shí)很舒服，盡管這個(gè)舒服是建立在羞恥和屈辱之上。

    良久過后，楊廷松起身拔出jiba，看到秀琴身下紅腫的樣子，把手探了過去。

    「真不想走啊。」

    解饞歸解饞，卻意猶未盡：「也不知什么時(shí)候能像今天這樣，跟你再睡一晚?！?/br>
    他給她揉著屄，指頭上沾滿了jingye和yin水，還不忘把手伸到屁股上拍了拍，「褲襪脫了吧，叫伯起看見多不好?！?/br>
    又揉了會(huì)兒屄，抹干凈指頭后，他摟著脖子把秀琴從床上抱起來，「別扔，留下次穿?！?/br>
    叫床讓秀琴感到很不是滋味，也有些自暴自棄，但要說rou體沒被征服，又說不過去。

    她任由楊廷松在那揉搓，又看著他掏煙點(diǎn)煙，她麻木地脫下了褲襪。

    閉了燈，楊廷松在窗前觀察了兩分鐘，才心踏實(shí)。

    「收拾收拾，大該走了，過些日子大再看你來?！?/br>
    說著，摟住秀琴又親了兩口，「伯起身子還虛呢可，就別再讓人說他閑話了?！?/br>
    笑著整理好襯衣，出屋把雨披套在身上，推開門，趁著墨色悄悄掩入雨中。

    秀琴身子一仰，四仰八叉倒在床上。

    耳邊嘩啦啦地，感覺屄里也嘩啦啦似的。

    一片漆黑，如果把燈打開，一準(zhǔn)兒看到白花花的液體，正從她那白虎屄里往外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