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二十一歲的第一天,唐時蕪干了一件瘋狂的事。 她吻了一個才認(rèn)識一天不到的男人。 早上睡到了十點才起,一打開微信,滿屏幕都是祝賀。 挨個禮貌回復(fù)后,已經(jīng)到了十點半。 點開備注是“mama”的聊天框,幾條60秒的超長語音赫然映入眼簾,唐時蕪將手機放在洗漱臺上,一邊刷牙,一邊播放,入耳便又是那些內(nèi)容: “十五,今天你生日,吃點好吃的,等你回來,我們再為你慶生……” “你保研的事情已經(jīng)搞完了吧,今年可一定得回來,爸爸mama都想你了……” “要是有男朋友了,也可以帶回來給我們看看,隔壁小靳過幾天要帶女朋友回來,正好咱們兩家再聚聚,上一次都是多少年前了,這些年你們這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忙……” 唐時蕪按滅了手機,對著鏡子澆了一捧水到臉上。 鏡中的女孩秀鼻挺翹,唇線分明,下唇飽滿,笑起來時,唇角就現(xiàn)出一對清淺的梨渦,顯得嫵媚勾人??善艘浑p含羞帶怯的圓眼,配上左眼眼角一顆淺紅的淚痣,將面中的幾分風(fēng)情都蓋過,滿眼都是清純無辜。 隨便涂了臉,唐時蕪套了件防曬衣就出了門。 如今學(xué)校早已放了暑假,寬闊的人行道上稀稀拉拉幾個留校的學(xué)生,粗短的影子在烈日下都變得恍惚起來。 這不是她第一次暑假不回家。 從到帝都上大學(xué)開始,每年逢暑假,她都有各種理由拒絕回頌城。大一說要留在帝都好好玩一個暑假,大二說要實習(xí),到了大叁她甚至有了更正當(dāng)?shù)睦碛伞獏⒓痈鱾€學(xué)校保研的夏令營。如今她在學(xué)校已經(jīng)待了快一個月,也已經(jīng)拿到了四個學(xué)校的offer…… 好像確實該回去了。 父母都說想她了,她還怎么舍得拒絕。 而且,她從來都不是不愿意回家,只是每年暑假,靳凌霄都會回頌城待兩個月——她害怕再遇見他。 高考完,十八歲,春心萌動的年紀(jì)。 她鼓起勇氣想要向自己暗戀已久的竹馬表白,花了一整晚,寫了又撕,撕了又重寫的一封告白信,還來不及交到他的手上,就目睹了他在巷口路燈下,吻著一個高挑妖嬈的女孩。 唐時蕪認(rèn)識的,那個女孩是高她一年級的學(xué)姐,長相艷麗身材妖嬈,是公認(rèn)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一了。 等到那兩道重迭的身影終于分離,靳凌霄看見了她,朝她走了過來,揉了揉她的頭笑道: “十五,是來找哥哥的?” 他聲音溫柔,依舊喚著那個因他而起的昵稱。 心好像被冰凍住了一樣,明明跳的飛快,卻無法回流血液,讓她渾身發(fā)冷。唐時蕪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哥哥,是喜歡她嗎?” “嗯?”靳凌霄卻是彎了彎嘴角,忍俊不禁道:“十五,有些事情不是只有喜歡才能做的,你還小,就別想這些了?!?/br> 她緊緊攥著手中的粉色信封,咬著唇,一抬頭,那雙明亮的眼中含著水光,在昏黃的路燈邊,被映照得更加動人。 “我不小了!” 她說著,淚水也沿著纖長的睫毛滾落。見了小姑娘這個模樣,靳凌霄也終于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男δ?,伸手拂去她的淚水,神情無奈道: “你可別喜歡我?!?/br> “為什么?”她的聲音抖得更厲害,她明知道,就算靳凌霄和那個女生并不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現(xiàn)在也是要拒絕她了。 可她還什么都沒有做呢,她甚至連自己的心意都還沒有來得及挑明…… 靳凌霄手伸到口袋里摸到了煙盒,看了眼面前哭的梨花帶雨的小姑娘,最后還是抽出了手,隨意的扶在了墻邊,湊近了笑道: “因為我喜歡sao的,你這樣的,不合我的胃口?!?/br> 他的眼睛狹長而上揚,凌厲又野性,如同打量商品一般將她從頭到腳掃過一遍,呼著熱氣湊到了她的耳邊,揶揄而輕佻: “還是說,你想讓我教你,怎樣當(dāng)一個sao貨?” 腦中轟鳴一聲,唐時蕪感覺聽見了碎裂的聲音。 從小到大都保護著她,照顧著她,眾人眼中品學(xué)兼優(yōu)的靳凌霄,在那個夜晚,以最狠毒的方式打碎了她的幻想。 她唯一的好友段茹知道后,對靳凌霄更是破口大罵,還忍不住教育她:靳凌霄這樣聰明的人,怎么會看不出她的感情,他只是在安然享受這份喜歡,也不打算回應(yīng)罷了。 靳凌霄就是個混蛋。 那時候,唐時蕪還沒有過十八歲的生日。 而靳凌霄滿了二十叁,已經(jīng)工作了一年。 簡單回憶了一下這段令人倒胃的暗戀,拿了個快遞,唐時蕪又回到了宿舍。 她開始翻看回頌城的機票,頌城是南方沿海城市,夏季是旅游旺季,機票并不太好買,購票頁面劃拉了半天,她才選定了一周后的一趟班次。 截圖發(fā)給了母親,又發(fā)了條感謝生日祝福的朋友圈,她就躺回了床上。 如今宿舍就她一個人,雖不至于害怕,但多少有點人去樓空的孤獨感。在枕邊摸到了空調(diào)遙控器,冷風(fēng)也已經(jīng)吹到了面前,可她仍然覺得四肢都發(fā)軟無力,好像連血液中流的都是夏日連綿不絕的暑氣。 連帶著人的心情也感到氣悶。 “十五,你都忙完了吧,今天可是你21歲生日,得賞我個臉吧?” 段茹如今戶口已經(jīng)跟著母親遷回了帝都,暑假也不再回頌城了,她一個視頻電話打過來,開口就是要邀唐時蕪去泡吧。 早在高中時,她們兩個想象中的大學(xué)生活就是隨心所欲,心情好時約叁五好友去喝喝酒,兜兜風(fēng)。 然而如今只有段茹過上了這種生活,唐時蕪幾乎只是換了地方上高中而已。 還要被段茹嘲笑是當(dāng)代苦行僧。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要是都像你這樣,那人類估計早就滅絕了,養(yǎng)老院里全是單身老頭老太太,幾個人聚到一起都只能掰著手指數(shù)對方剩下幾顆牙。” “……” 見唐時蕪精神不太好,段茹還是收起了笑臉,試探著問道: “靳……他過幾天要帶女友回去,你知道了吧?” “嗯,聽我爸媽說了?!?/br> 唐時蕪有靳凌霄的微信,但她給他的設(shè)置一直是“不看他的朋友圈”。 看她表面波瀾不驚,段茹知道她到底是不痛快的。畢竟是那么多年的暗戀,對方不僅以一個惡劣的方式拒絕了她,還換了一茬又一茬的女朋友。 徒留唐時蕪一個人在原地。 “十五,你給我打起精神好吧?一個靳凌霄還給你整的封心鎖愛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