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周綠的朋友，受她邀請(qǐng)前來?！?/br>
    “她有什么權(quán)利？”

    “老板身邊的紅人，總有一些特權(quán)。”他一攤手，“你又是誰？”

    程京聞瞇了瞇狹長(zhǎng)的眼。

    低頭，把腕上的銀色表帶移正。不經(jīng)心的語氣，慢條斯理地張口。

    “鄙姓程?！?/br>
    他掀起眼皮，灰藍(lán)的眼里掠過一道明顯的譏誚。

    “你嘴里的老板?！?/br>
    -

    后院一扇沉重的木門被推開，大堂里淡黃的燈光沖衍過隙。片刻，又被逐漸闔上的灰影擠壓，愈來愈窄的一道，隨后徹底不見。

    見謝岐離開。

    杜窈松了一口氣。

    這樣大膽又直接的請(qǐng)求——甚至還很禮貌，是從來沒有過的經(jīng)歷。

    想著出神。

    耳邊插來一聲不悅的問話，“還看？”

    “沒看?！?/br>
    “你就差跟他一起走了?！?/br>
    九個(gè)字。

    醋勁兒大得杜窈一愣。

    頓時(shí)嘴角一翹，心里漲起一股得意的欣忭。仰起腦袋，“你在不高興什么？”

    “我沒有?！?/br>
    “你就有，”杜窈踮腳，湊近了看他，“臉都要拉到地上去了?！?/br>
    他面無表情，“只是在想成悅年會(huì)里混進(jìn)來不三不四的人，該查一查崗了?！?/br>
    “是嗎——”

    “不然？”

    杜窈說不過他，撇嘴。

    程京聞?shì)p哂。

    “還審我。不如講講你怎么在這？”

    “臨時(shí)決定的呀。”杜窈解釋，“比賽不是要找模特么，他挺符合我要的形象。邀請(qǐng)合作，他說今天來廷悅樓見一面，我就來了。”

    “符合?！彼秽?，“你什么要求？”

    “……說不清?！?/br>
    “舉例?！?/br>
    “唔……”

    杜窈在腦海里搜索。

    去過的秀場(chǎng)無數(shù)。

    腦海里不斷掠過國(guó)際名模的臉與身材，他們?cè)谛闩_(tái)上的臺(tái)步——

    定格。

    二十二歲一張桀驁的臉。

    挺無奈的神色，由她在攝影棚里上下擺布。想把敞開的衣領(lǐng)扣上，又被一只細(xì)白的手扯開。

    “別動(dòng)?！?/br>
    “非要這樣……”

    “我的畢業(yè)設(shè)計(jì)，聽我的?！?/br>
    她笑嘻嘻湊過去親了他一口。

    “臉不能露，至少身上展示一點(diǎn)嘛，不然多可惜——萬一女教授加分呢？”

    “……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

    她還真認(rèn)認(rèn)真真地想，“被迫賣身的小模特男朋友？”

    “行?！彼[眼一哼，報(bào)復(fù)性地掐住杜窈的臉頰，“今晚就這個(gè)了?！?/br>
    她倒是意會(huì)，接受良好。

    “那我要當(dāng)包養(yǎng)你的富婆?！?/br>
    “做夢(mèng)?！?/br>
    ……

    記憶與現(xiàn)實(shí)的面孔重疊。

    眼前一記響指回神。

    杜窈嚇得肩膀一顫，心虛地低頭。聽頭頂一聲笑，“發(fā)什么呆？”

    “……沒有，”她咕噥，“想不到?！?/br>
    程京聞也不可能來給她走秀。

    頭頂一雙眼卻瞇起來，“想不到？”

    “嗯?！?/br>
    “他這么無可替代？”

    “……嗯。”

    只有他像一些程京聞。

    杜窈心不在焉地掰著手里小羊皮包的手提柄兒，“我走了?！?/br>
    沒注意身邊的人沉下去的臉色。

    走了幾步，沒有人跟上來。杜窈一偏頭，程京聞還立在原地。

    清冷的月光聚在他寬挺的肩線上。

    “程京聞？”

    “……來了?！?/br>
    他咽下一口郁氣。

    還是第一次從杜窈口里聽見無可替代的詞——不是用在他身上。

    空前絕后的一種危機(jī)感。

    程京聞垂眸。

    片刻，“你想不想……”

    才張口，后院的門被推開。

    盧豫的腦袋往里一探，“你他媽躲這跟鬼玩呢，都在等你說話——公主？”

    慢半拍才看見邊上的姑娘。

    他話一啞，頓時(shí)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押程京聞回樓上致辭。

    顯得多罪孽深重。

    杜窈倒是轉(zhuǎn)身。

    “你上去吧，我正好要走了?！?/br>
    “我送你?！?/br>
    “不用，”她擺手，“不是還要致辭么？”

    盧豫一擦汗，“其實(shí)也不是很急……”

    程京聞走到杜窈身側(cè)。

    “你等我一下?！?/br>
    “嗯？”

    “發(fā)完言一起走?！?/br>
    他話里少見的不容置喙。

    杜窈一愣。再咬了咬嘴唇，“……好，那我在大堂等你?！?/br>
    “你可以一起來?！?/br>
    “不要了，”她說，“我還是對(duì)面公司的，去參加你們年會(huì)也太奇怪了?！?/br>
    程京聞沒再強(qiáng)求。

    點(diǎn)一下頭，與盧豫一起乘電梯離開。

    -

    程京聞回來得很快。

    身上沾染一點(diǎn)酒氣，大概是會(huì)場(chǎng)里的。面色平靜，朝她晃一下車鑰匙。

    掠起一道晃眼的銀色弧光。

    “走了。”

    “好。”

    杜窈把手機(jī)放回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