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愛上殺豬佬!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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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梁上蹲著的石大仙飄飄悠悠晃下來,笑道:“薛掌門,扇子里可看得出什么花兒來?” 薛靈鏡沒接話,石頭注意到,他的嘴唇有些泛青。 “你的樣子勉強得緊。靈火咒我都用得煩了,你不如教我?guī)讉€殺咒,我也好幫你解決幾個小的。”石頭攤了攤手,“這幾天清算下來,修為越低的弟子越容易被陽魄吞噬,薛掌門你簡直是全山溝溝的希望,你要沒了,離這地兒被蟲吃光也差不離了?!?/br> “清豐呢?”薛靈鏡問。 “哈!”石頭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剛從酒窖出來,他抱著酒壇子一邊嚎一邊灌,醉得像個三百歲的寶寶,靈臺倒是清明,狀況恐怕比你好些。” “如此說來,我不如他?!毖`鏡眉間的褶皺也微微松開,嘴角僵硬地抬了抬,卻無絲毫笑意,只是認真看著手中的白綢扇面。 “還在看你的扇子?”石頭踱上前去,扒拉著薛靈鏡的后背左右騰挪,要去看那鏡面,看來看去卻一無所獲,只嘟囔道,“西貝貨,什么也看不見?!?/br> 薛靈鏡動作一滯,面色忽地如石灰般凝起來,在石頭以為他是被施了什么定身咒,伸手要去推時,方慘然一笑,啞道:“是,什么也看不見。看不出蒼山派投毒之法,看不出棺中尸身真實身份,看不出張棲楓藏身之所……明鏡扇本是洞察世事的仙器,在我手中卻只能用來屠滅門下弟子,我……要之何用?那日師尊渡劫,我果然應當……” “噓——”石頭給他這一大段話嚇了一跳,猛跳上前,強硬地捂住了他的嘴,“老天有眼,你可不許再說啦!” 薛靈鏡沒有推開他,只是垂下眼睫,目光郁郁如積雨之云。 “我來找你才不是聽你做檢討,我又不是燕赤城,不愛這個?!笔^翹著腳在他身側坐下,從袖中掏出一壺酒,一副酒具,擺在桌上,“我是來請你喝酒的?!?/br> 薛靈鏡瞥了一眼:“是清豐的酒?!?/br> 石頭訕笑兩聲:“借花獻佛?!?/br> 薛靈鏡搖了搖頭,無奈道:“你莫要總行這不合時宜之事……” “小薛啊,你知不知道,”石頭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沒聽到似的自斟自飲一杯,他臉皮雖厚,卻極易上色,一杯下肚,登即泛起一陣薄紅,“其實你的修為已經(jīng)夠飛升了?!?/br> 薛靈鏡一怔。 “就差這一口酒,咳咳,咳,”石頭微張了唇,晾著發(fā)燙的舌頭,吸了好幾口冷氣,手上把剩下的半杯送到薛靈鏡嘴邊,“喝點唄?!?/br> 薛靈鏡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么?” “我沒騙你!”石頭委屈地嚷道,“碧霄那么親近你,你身上早有仙緣了,就是差點感覺,感覺,懂么?”說著他張開雙臂,對著窗口迎風而立,任由袍袖鼓起,烏發(fā)翻飛,愜意地瞇了瞇眼,大著舌頭嚷道:“喝醉了,天地間什么都看不見,迷迷糊糊,恍恍惚惚,整個武陵都在腳下,全天下都入不了眼……什么也不需要依賴,不需要憑借——不管是弟子,身份,法器,還是天地間的風云,丹田里的氣海,什么都不重要,踩著云都可以睡著,踏著日就可以升天,那一瞬間,你說不定就飛升了,你差的就是那一點點感覺?!?/br> 薛靈鏡盯著他看了許久,忽而嗤笑:“……說得跟真的似的。石頭,酒還是要醒的?!?/br> “是呀,”石頭看著他,也醺醺笑了,他笑得很深,有酒窩,看起來有些甜,“你孽煞這么重,醒了以后還是要死的,不過死前掐死這幾條小蟲卻是夠了?!闭f著他又把酒盞往前遞了遞:“愿意試試嗎?” 薛靈鏡眼皮輕顫,突然奪過那只酒盞,一飲而盡,末了還豪氣干云地倒轉酒杯,示意杯中已空。 “不是吧……”石頭呆呆看著,輕聲喃道,“還真信了……真是三歲小孩???” 薛靈鏡看著他,陰云密布的臉上竟也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 “再,再來一杯?!笔^忙道,他又倒了兩杯酒,兩人在窗紗后一道飲了,一個笑意漸深,一個辣得直喘。 “別,別笑了?!笔^結結巴巴說道,“你明明,明明一點,也不開,開心……” 薛靈鏡沒理他,又自斟自飲了一杯,拿著杯子的手有點發(fā)顫,酒漿順著下巴流進前襟,頗不文雅。 “算,算啦,”石頭見他又要喝酒,只得捉住他的手腕,道,“都說了是,嗝,是騙你的,我看你眉間煞,煞氣越來越重,怕,怕你撐不住,希望你放松一下……” 他話沒說完,薛靈鏡忽地扼住了他的脖子,目光如刀地盯著他:“是假的嗎?” “假的!”石頭瞪著他吼道,“三百,三百歲的寶寶!” 薛靈鏡冷冷地瞪著他,目中帶著煞氣,又問一遍:“是假的嗎?” “假——的——”石頭憋紅了臉吼。 “是假的嗎?”薛靈鏡驀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氣,捏得石頭喉嚨生疼。 石頭暗罵了幾聲,只得道:“真的真的真的……真的行了吧!” 薛靈鏡松了手,石頭忙跳出窗外,隔著窗框警惕地看著他。 薛掌門站在月影中,素白渺小地像一枚睡在月溝中的豆娘。 “是假的?!痹S久,他才道。 “廢話。”石頭被夜風吹醒了些,說話利索了不少,“自然是……” 語末兩個字被咽進腹中,他驚覺薛掌門眼溝里早已盈滿了淚。 “沒有那種感覺?!毖`鏡道,“蒼穹澄如明鏡,我身上很重,無論御劍飛多高,都見不到底,看不到仙人。” “……你哭啦。”石頭扒拉著窗框往前探了探身,“要不要抱一下?” 他本意只是客氣一二,不料薛掌門竟真隔著木欄貼上來,把臉貼在他肩上,肩膀輕輕抽動著。 桃花隨著夜風自紙頭飄落,灑在薛靈鏡發(fā)間,他蒼白的面龐蒸騰著酒意,瞧起來比平素小了好幾歲。 “噯——”石頭沒忍住笑起來,“你喝了酒真好玩,又哭又笑的……你們武陵人酒量都這么爛么……” 薛靈鏡沒有說話,細細呼吸著,顫抖的眼皮像是蛾翅一般,月光灑在睫上,仿佛燃起螢火。 他過了許久方緩緩開口,身體放松下去,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了胡話:“你幾日前問過我為何修仙,其實理由很簡單,我無非是想多活兩年……我做凡人時生長在煙花巷,父親是江湖中人,母親是青樓妓女,父親在母親的肚子上被仇人殺了,母親十幾歲生了我,二十歲就病死……不僅是她,我周圍的人大都不足二十就病死,有的光鮮地抬出去,腐爛著抬回來,有的一直在樓里,沒幾天也尸體抬出來……” 石頭“唔”了聲,面上并無同情之色,像聽故事的小孩,眼睛亮晶晶的。 薛掌門枕著窗框,目光沉沉,吹氣如蘭,雙目沒有聚點:“我長得十歲上,遇上饑荒,員外家老夫人布粥積德,我看她滿臉褶子,還以為見到了妖怪,又哭又鬧,鴇母捂著我的嘴把我打了一頓,我才知道人若好好活著竟然可以活到古稀之年?!闭f著他悶悶又喝了口酒:“后來師父相中了我,我才知道修仙之人可以活上幾百上千年而容貌不改,若是成了仙,甚至可以與天地同壽。我從此立誓修仙,后來,后來在桃源渡口偶遇仙君,仙君說我目光堅定,心思純粹,是最容易成仙的那一個,當著師父的面指認我當掌門。” “哪個爛眼光仙君?”石頭哂笑出聲來,“他是瞎了吧!” 薛靈鏡用力掙開了眼睛,怒目瞪他:“不,不準謗傷謝仙君?!?/br> 石頭聳了聳肩,交叉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叉。 “人類貪婪,我活長之后,便想要別人也活長,希望世間好人便能長命百歲,”薛靈鏡絮絮道,聲音漸輕,“是以蹊河收張棲楓當徒弟時,即便他并無天賦,心中雜念頗多,我也并未阻攔,卻不料這張棲楓并不是什么好人……薛靈鏡也好,明鏡扇也罷,都是識人不清的東西,平添滿廂癡愚妄念,又如何證道?” 石頭卻是聽得心中一動,他忽地丟了酒盞,問:“你為何不阻攔?” 他猝然發(fā)問,薛靈鏡一時沒反應過來,呆道:“……什么?” 石頭一字一頓地問道:“張棲楓身上究竟有何特別之處,你非要留他在武陵?” 第28章 醉酒吐真心(二) 張棲楓身上并無甚特別之處,較之身世,甚至比薛靈鏡還要簡單些。 薛掌門徐徐道完后,便沉沉枕著石頭的肩膀睡著了,石頭探了探他的鼻息,“嘖嘖”兩聲,躡手躡腳地翻進屋內,在薛靈鏡身側盤腿坐下,細細思索適才聽得之事。 張棲楓三十歲得道,四十歲辟谷,因為入門時年紀已大,因而模樣雖周正,在武陵一眾英才中仍顯得年長了些,卑躬屈膝喊看著二十出頭的薛靈鏡“薛師祖”,樣子多少有些怪異。 “張棲楓當年是個讀書人,與蹊河不同,他誠心想過要走仕途?!毖`鏡這般道,“修仙之事,素來宜早不宜遲,以免延誤了修筑根骨的好時光,因而武陵弟子大多七八歲上便已入門,最遲不過十一二。然而蹊河收張棲楓入門時,他已經(jīng)考取了秀才,也定了親事,在村中頗有美名,也算是人生得意?!?/br> 石頭訝道:“他可是仍不滿于此?” “不然。”薛靈鏡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家里代代有疾,父親不足而立便不良于行,沒過幾年,周身萎縮癱瘓,遍尋良藥而不得,散盡家財仍郁郁而終。兄長早夭,母親也多貧病,他雖有些才學,但身上漸漸也開始盜汗無力,下肢虛衰,非拄拐不能行。若是蹊河不將他帶回武陵,恐怕早已蹈了其父的覆轍。” 石頭托著下巴聽著,聞得“代代有疾”后腦中靈光微現(xiàn),一時又抓不住那個點,只得嘟囔道:“我總覺得這橋段有些耳熟呢?!?/br> 他二人商討半天也未商討出什么結果,便靠在一起閉目養(yǎng)神。涼風習習,吹散了室內的積郁,也隱去了淡淡的血腥氣,明月出云,落下一團溫亮的柔光,將室內照得通透。 薛靈鏡醉了酒,睡得正香,徒留石頭抓耳撓腮,只覺心上被什么東西抓撓,癢而不得解。他撥開薛靈鏡在室內來回走動,走著走著又抄起桌上的明鏡扇,對著月光照了照,扇上漸漸顯現(xiàn)出一個人影,他忙定睛細看,正是當日在水崖洞中暗算冉文莊之人。 明鏡扇所呈仍然是個背影,清癯消瘦,罩著水崖洞的道袍,與薛靈鏡描述中的張棲楓確然相似,石頭卻總覺得有些怪異,他盯著那背影自然垂落的雙手看了許久,只見那手蒼白細長,血管青灰,確然一副頑疾纏身的模樣。 “不對不對不對?!笔^連連搖頭,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就在這時,背影頭頂忽然飄過一片桃花,他忙伸手去拂,卻拂了個空。 石頭怔然,扇上哪有什么桃花?他回頭一看,只見夜風將桃花吹進窗來,映在扇面中,背影便如落在花雨香屑之中,沾了一身不存在的粉塵。 石頭呆看良久,驀然跳起,一把抓住榻上的薛靈鏡,反復搖晃:“小薛!薛大哥!薛掌門!醒醒!快醒醒!我們兩個白癡,都被騙啦!” 薛靈鏡被他晃得悶哼了幾聲,擰著眉頭從醉夢中掙脫,他酒已經(jīng)醒了些,目中一派清明,一時回想起自己方才的言行,略有些羞恥,只是眼下顯然不是羞恥的時候,他盯著石頭問道:“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石頭道:“這人不是張棲楓?!?/br> “為何這么說?”薛靈鏡這次清醒了個一個徹底,仿佛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你可是有何憑證?” “當時在徐氏鏢局,徐少鏢頭跟我鬧別扭,把我塞進了蒼山派托運的棺材里?!笔^拈了柄紙扇,夸張地快搖數(shù)下,“咳,不僅如此,他還把我塞進了尸體的懷里?!?/br> 薛靈鏡:“……” “我膽子小,可沒敢細看,更不敢占尸體老兄的便宜,只記得尸老兄抱著我的手扭得古怪,這樣,”他比了個空心爪的姿勢,“好像是想抓住什么——但這個手勢顯然不是握劍,不是持扇,也不是夾什么暗器飛鏢,你方才說了我才想起來,這手勢什么也不像,倒像極了……” “像拄拐?!毖`鏡輕聲道。 “可不就是!”石頭一擊掌,笑道,“尸體老哥毫無疑問是被人殺了,但大概不是被仇家殺的,他像個被孫子推倒的老公公,倒地那一瞬間,第一反應不是拔劍也不是抽扇,而是去拄自己早就用不上的拐杖?!?/br> 薛靈鏡微微啟唇,許久方道:“可棲楓自辟谷后,便不再用拐了?!?/br> “舊習難改?!笔^幽幽道,又舉起了明鏡扇,“你再看看,冉文莊小弟弟看到那人的手,可有半點經(jīng)常拄拐的模樣?” 薛靈鏡搖了搖頭:“此人身形與棲楓極像,若當真是他人偽裝,又如何進得桃源津來?” “你們仙人有遺命道,桃源津非武陵門人相引不得入,但若是武陵門人,自然可以隨意進出?!笔^道,“你忘了,水崖洞幸存弟子里,除了張棲楓,尚有一人。” 薛靈鏡一怔:“……是誰?” 石頭“啪”的一聲收起折扇,往桌緣一敲,敲一下嘴里蹦出一個詞來:“三個月前,來福鎮(zhèn),弟子遴選,姓宋的小朋友。雖然已經(jīng)十六歲,自幼體弱多病,卻仍被張棲楓收為親傳弟子,入門后病情加重,由師父衣不解帶地照料,我屠水崖洞之日,他恰好并不在場,你們竟未生疑?” “若你說的是宋知雨,恐怕不然?!毖`鏡搖頭道,“他身體太差,來武陵不過數(shù)日,已水米不沾牙,棲楓雖盡心照顧,仙丹靈藥用了許多,卻也無力回天,沒幾日便將宋知雨送往姚月谷尋醫(yī)修醫(yī)治。棲楓當日還來找我,求我修書一封代為引薦,確保宋知雨能吊著這一條命?!?/br> “后來呢?”石頭問。 “后來便不曾再見過他?!毖`鏡道,“蹊河倒是跟我提起,姚月谷來信說,人已經(jīng)去了?!?/br> 石頭無奈笑道:“恐怕這卻是張棲楓的計謀了。”他頓了頓,隨手提起桌上的酒盞,對著窗前盆栽胡亂澆了澆,倒空了一壺酒,才抬眼道:“張棲楓是為了救他這個弟子,救他這個身懷食錦蟲陽魄,陰邪無比的弟子,才編造謊言,叛出武陵的罷?” 作者有話說: 因為篇幅調整,原定今晚的3更改為今晚2更 明天白天2更,不好意思!v后會盡可能穩(wěn)定更新頻率,依舊放在評論區(qū)置頂 第29章 撥云可見日(一) “忘憂草,封魂散,破月丹,葛生花……”靈草堂大弟子端著沉甸甸一匣靈藥跪坐在薛靈鏡面前,臉色凝重,照著多張藥方逐一念了,又提筆在其中畫了幾個圈,送到薛靈鏡面前,“掌門師叔,張棲楓近月調走的大多是調養(yǎng)續(xù)命的丹藥,但這幾味卻有些不同,請您過目?!?/br> 薛靈鏡接過那摞方子,越看面色越沉,抬頭道:“都是強壓邪穢的東西?!?/br> 大弟子憤慨道:“正是!無怪那宋知雨來靈草堂就診多次我們都無所察覺,原來是張棲楓那廝包庇于他,殘害了這許多弟子?!?/br> “這倒未必?!笔^忽道,“張棲楓自己,恐怕也被騙了罷?!?/br> 薛靈鏡垂目沉吟了片刻,一言未發(fā),轉身離開靈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