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越川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他沒有與之對視，只能通過魏諶的手指動作來求證真?zhèn)巍?/br>
    “對，為了你。”鋼筆在男人的指尖飛快旋轉(zhuǎn)起來，最后當(dāng)著兩人的面攥緊，“你覺得會是什么意思？”

    越川感覺此刻忍受著手指壓力的不只是一支鋼筆，還有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臟。他坐直身體，語氣格外生硬。

    “她告訴你了。”

    “當(dāng)然，我是維拉的雇主，她向我報告任何異常都是職責(zé)?！蔽褐R笑了一聲，“何況，有人自己的被窩不睡，偏偏跑到我的房間來——這可不同尋常?！?/br>
    “抱歉?！?/br>
    “我沒有在指責(zé)你?！蔽褐R十指相嵌，壓在下巴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嗎，你看上去對昨晚有諸多不滿。有什么想與我分享的？”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片刻也說不清的猶疑。越川竭力組織起并不繁瑣的字詞，但他很清楚，不是語言本身在阻止他這么做。

    “我不知道?！?/br>
    魏諶縮回身子，干脆利落地從談話中自我割離出來。

    “好吧，既然我們之間沒有什么可說的。”他不容置喙地命令道，“繼續(xù)你的工作。”

    他要走了嗎？

    他——

    “魏先生，等等?！痹酱ㄖ钡卣酒鹕恚p手撐在桌邊，探身過來。困擾他已久的心聲脫口而出，“你生氣了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盡管雙方各自呈現(xiàn)俯仰的角度，魏諶的嘴角還是浮現(xiàn)出一抹慣有的奚弄。越川這才恍然明白過來，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倘若魏諶問起這個結(jié)論的依據(jù)，他該如何回答。

    Omega相當(dāng)刻意地端視著自亂陣腳的男孩，托住下頜，像是參透了他的心聲般，一字一頓地——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問出了最令他語塞的問題。

    越川緊抿的嘴唇動了幾下，壓抑地說。

    “你今天，有點冷淡?！?/br>
    他笑了笑。

    越川抬起眼皮，狐疑地盯著那張讓人止不住心熱的迷人臉龐。男人此時的表情很是惹火。眼睛深處滿溢著繾綣的柔情，嘴唇含笑，卻誘惑地半張開來。

    前者開始坐立不安。

    “怎么了？”

    提問的方式?jīng)]有改變：“你為什么這么覺得?！?/br>
    越川不確定自己該用什么方式來挽留這一刻，他咬緊牙關(guān)，連頜骨也微微一緊。思索著如何討得對方歡心。

    男人卻適時地挑起他的下巴。

    “看著我?！彼麚Q上誘導(dǎo)的口吻，溫和道，“別緊張?！?/br>
    越川剛想閃躲，在他頸間的手掌就一路摸到了臉頰，并不強(qiáng)硬地扳回他的視線。

    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縮。

    “——這是命令。”

    越川只能照他說的做，淺淺地應(yīng)了一聲。

    “嗯?！?/br>
    “你的回答在哪兒，小家伙？”

    被逼問至此的男孩頓了頓，垂著眼眸坦白道：“……你，今天沒怎么看過我。所以……”在關(guān)聯(lián)詞之后，他就什么都供述不出來了。

    魏諶壞心眼地掐了一下他的耳朵。

    “原來如此。”

    “嗯。”

    男人的拇指撫過他嘴角那些翹起的干皮。

    “沒關(guān)系，沒必要為這種事感到害羞。”他哄慰起來，“你在關(guān)注我，這很讓人高興?！?/br>
    越川不太適應(yīng)他哄小孩一樣的語氣。但這次，他明智地選擇了與之對視。

    隔著沒什么度數(shù)的鏡片，魏諶認(rèn)真看著他。

    “我只是在考慮，要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來面對一個拒絕過我的男孩?！睓?quán)戒有規(guī)律地敲打著桌面，這顯然是一段帶有謊言的旋律，“是如他所愿收手，還是將現(xiàn)狀維持下去?！?/br>
    男孩不由地愣了一愣。

    ——看看他。滿臉愧色，完全不知道接下來的對話要如何進(jìn)行。

    魏諶摘下眼鏡，長時間的伏案勞作讓他眼瞼酸澀疲乏。他一邊按摩眼角，一邊冷笑。

    這條大魚終于還是咬鉤了。

    誰會不喜歡主導(dǎo)者適當(dāng)?shù)氖救跖c畏縮呢？就算這是明目張膽的欺騙，是拙劣的語言游戲。只要把握退讓的距離，被動方也會主動上前。

    好極了。

    “魏先生……”

    越川半吐半吞地張張嘴。

    魏諶也抓準(zhǔn)了時機(jī)見好就收，他清楚自己不能逼得太緊。

    “我明白你的意思?！彼驍嗟溃艾F(xiàn)在，讓我們盡快解決手頭的事。在它有一個結(jié)論前，我都會與你保持適當(dāng)?shù)木嚯x?！?/br>
    越川舌頭一僵，卻還是沉默著點了點頭。

    “嗯?！?/br>
    他想說的，明明不是這個……

    -

    魏諶交給自己的文件，全是一些拉丁語名單。

    其內(nèi)容翻譯過來，基本都是帶有中間名與姓氏的人名，同一欄的是名字對應(yīng)的住址，就職地點，還有一些針對體貌特征的描述，讓人打從心眼里有些不安。

    越川花了兩個小時將三十多份文件整理完畢，就在他即將拆開下一封資料時，卻意外抽出了幾張夾藏在紙頁里的勘察報告。

    他看了看魏諶，對方正支著腦袋審閱合同，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他只好將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報告上半段貼有幾張現(xiàn)場照片，從樣子上看，地點就在他們審問得來的那個賓館，它無條件接收南部群島的所有游客。下半段的陳述也是一段拉丁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