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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溫度可言的擁抱中,弟弟揪了揪他的衣角,又握住長姐的手,極為小聲地道了歉。 “對不起?!?/br> “別再亂跑了?!眏iejie摸著他的腦袋,眼下是深深的烏青,“記住,絕對不能被外面那些人發(fā)現。無論如何……”盡管話音剛落,他們都被一陣槍響嚇得顫抖不已。 “別叫——不要叫。春天會來的,船也是,一定會有人把我們從這場大雪里帶走?!彼龔澫孪ドw,扶起自己最小的弟弟,喉頭哽咽著,“一定……” 在這個幾乎凍入骨髓的傍晚,他們互相倚靠著昏昏欲睡。窗外的哭喊不絕于耳,三歲還不到的小男孩怕得想哭,卻強撐著往越川的懷里縮去。 “別哭。”他伏在弟弟耳邊,輕聲安撫。 “我會的,哥哥?!蹦泻⒃谒谋蹚澙镏共蛔☆澏?,“今天也可以抱著我,一起睡覺嗎?” “嗯?!?/br> “……哥哥?!?/br> “嗯?” 看不見弟弟的表情,越川只感覺,他的肩膀在哆嗦。 “我好害怕。我不要和你們分開?!?/br> “好?!?/br> “還有啊,哥哥?!?/br> “嗯?!?/br> “我不想死。” 抽泣。 “……我真的,不想死。” 槍聲,歡呼聲,還有透過封窗的木板條亮起的火光。緊接著,本就搖搖欲墜的大門被人一槍轟了開來。他聽見有人在報數,看見有人帶著火藥和血的味道走上前來。 最后是一段口哨的旋律——越川睜開雙眼,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冷。他縮緊腳趾,搓了搓自己的指尖。不冷,他還沒有失去知覺。 大理石堆砌起的壁爐之中,火堆還在悄無聲息地燃燒。 沒有寒風,手腳也沒有凍僵。耳畔只有均勻的呼吸,木炭的噼啪聲,以及自己狂亂的心跳。 他發(fā)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暖和到令人不敢置信的被窩里。 身旁,枕著他熟悉的人。 魏諶沒有醒。 越川一看到他,頓時就像只受了驚的動物幼崽,不顧一切地上前擁住他的肩膀,拼命拽進自己懷里。他恐懼不已地感受著男人的體溫、呼吸,甚至信息素的味道。他在這兒,就在自己懷里。 無論窗外是暴雨還是天晴,無論他們置身戰(zhàn)亂還是和平。 現在,躺在他懷里的這個人,胸膛正躍動著最平緩的旋律。 好溫暖。 好好聞。 魏諶。 魏諶。 “帶我走?!?/br> 他呢喃著扣緊對方的五指,深刻到幾乎要融進彼此的血rou。 ——“魏諶,帶我一起走?!?/br> 把我從那場不滅的寒冬,帶到有你的春日里。 第33章 好熱。 到底為什么會這么熱…… 魏諶呻吟著睜開了眼睛。他想活動手臂,但肌rou和神經都有點不大聽使喚——不止如此,麻木感遍及全身。他掙扎數下,直至確定自己是身體活動空間有限。 問題并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越川的胳膊搭在他的一側腰窩,手指有意無意地碰到尾椎。要不是他三番兩次的確認,越川恐怕要坐實趁人不備的罪名。Omega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體,避開對方毫無知覺的撫摸。 男孩的臉蛋并非埋在被子或枕頭里,而是貼在他身前,嘴唇時不時地蹭過胸口。 為什么是這種姿勢? 連魏諶自己都回答不出來。 ——他只記得自己邀請了這個小鬼到臥室,想玩些有新意的花頭。也不知怎么的,故事就慢慢演變成了一場鬧劇。鬧劇的勝負不值得回憶,他只知道,后來自己苦于大腦皮層的興奮,吃過安眠藥便睡了過去。 等到一覺醒來,他就發(fā)現這小子像對待情人那樣摟著他。 昨晚睡著后,越川真的沒做什么嗎? 他有些沒辦法說服自己。 但事實確實如此,他無法懷疑一個信譽良好的男孩。 “唔?!痹酱ū粦牙锏膭屿o掙醒,迷迷糊糊地抬起了眼皮,“魏先生?早上好。” “從我身上起來。”魏諶不客氣地命令道,“你知道我胸口腫了嗎?——別蹭了,也別用你的嘴唇再碰我一下。你會害我今天沒法穿衣服的?!?/br> “對不起?!痹酱ㄈ嗳嘌劬?,不舍地放開了胳膊,“魏先生,手……” “我不需要有人時時刻刻提醒我這件事?!?/br> “為什么?!?/br> “記住,阿越。我?guī)н^來的醫(yī)生是一流的,可這種貫穿傷沒法睡一個晚上就愈合?!彼f,“所以如果我回答你‘不怎么樣’,你是不是每隔幾分鐘都打算問一遍?” “我不該問嗎?” “如果你真的想黏著我,最好別讓我回憶起不愉快的事。我還沒有弱小到需要一個后輩來關心?!?/br> “我不是那個意思?!?/br> “——先別急著道歉,凡事總會有例外,不是嗎?”在蓄意的停頓前,他好笑地看了一眼越川,故意放慢語速,“那個例外就是,‘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 越川怔住了。他剛想抓住對方的胳膊,爭取著說些挽留的話語,Omega卻以“我得走了”為借口避過他的糾纏。時機巧妙到讓人不得不去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精心預設過的陷阱。 魏諶從床上坐起身,裝作渾然不覺地從那情緒強烈的注視里抽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