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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鶴徑只當(dāng)宗煬玩鬧,便回說:“怎么胡言亂語?” “沒有胡言亂語啊。”宗煬低著頭,不露神情,“我還是沒能保護(hù)弟弟和jiejie,太蠢了?!?/br> 顏鶴徑想要接話,宗煬緊接著就開口:“我好餓,從昨晚到現(xiàn)在一直沒吃東西,你買了什么早餐?” 顏鶴徑打開紙袋,把里面每一樣吃食拿出來,放在宗煬腿上:“沒想到你回來了,買的都是宗逸愛吃的東西,可能有點(diǎn)涼了,宗煬!你慢點(diǎn)吃...” 根本來不及制止,宗煬狼吞虎咽,快速將兩個蒸餃全部塞進(jìn)嘴里,豆?jié){還是燙的,宗煬也不管不顧猛灌進(jìn)嘴里,嘴里的rou多嬌嫩,可宗煬不吭一聲全咽下去了,塑料袋快速地被揉成了一團(tuán),顏鶴徑的手在宗煬嘴邊等待,總覺得他要被噎著。 “你剛逃難回來?”顏鶴徑不忘調(diào)侃,“你把我那份也一起吃了吧。” “不用了?!弊跓焓肿龀隹咕艿淖藨B(tài)。 顏鶴徑輕笑:“那你慢點(diǎn)吃。” 病房內(nèi)還有一個比宗逸小兩歲的男孩兒,性格火熱,宗逸在病房的第一天他就來搭訕,長得很瘦,聲音卻有力,趴在宗逸的床邊好奇地詢問:“你有兩個哥哥嗎?” 彼時宗煬去打水了,只有顏鶴徑留在病房內(nèi),坐在窗邊寫作,聞言他抬頭看向宗逸。 宗逸眨了眨他那雙深陷的大眼,揚(yáng)聲說:“是啊,你羨慕嗎?” 那男孩兒爽快承認(rèn):“羨慕啊,我一直想要哥哥或者jiejie,但我只有一個很煩人的meimei,她特別喜歡哭,還要掐我胳膊,但是我媽每次都要我讓著meimei,難道比我小就了不起嗎?” “我還有一個jiejie呢!”宗逸炫耀似的,“我們從來不吵架,而且也不存在誰讓誰?!?/br> 顏鶴徑默默地笑,覺得小孩兒間的對話格外天真。 可又漸漸笑不出來了,他想到自己和顏松影兒時也常打架,或許這是兄弟姐妹間的常態(tài),而宗煬他們無物可爭,三人皆被迫早熟。 那男孩兒待在床邊覺得無趣,一會兒便跑得沒影了,應(yīng)該去了活動室,宗逸很委屈地扭頭看顏鶴徑,聲音緊緊的:“我也想出去玩?!?/br> “那要等你把腿養(yǎng)好。”顏鶴徑拍拍他的頭。 宗逸悶聲躺回床上,用被子遮住嘴唇,他本不好動,只是同伴因耐不住寂寞離開,他還要困在這床上,也就暗自難過,捧著書看了一會兒便睡著了。 恰好宗煬接水歸來,給顏鶴徑的紙杯中滿上熱水。 “阿煬,你過來?!鳖侜Q徑招招手,又拍了拍身邊的椅子,“坐在這兒?!?/br> 宗煬放下水壺,繞過床,身體面向顏鶴徑坐著,不言語地盯著他的臉看,看得分外仔細(xì)。 病房無人了,宗逸也睡著,顏鶴徑曲起食指,用背面敲敲宗煬的額頭:“你今天很奇怪?!?/br> “有嗎?”宗煬歪頭,捉住顏鶴徑的手指,“你叫我干什么?” “想讓你聽一聽我今天寫的內(nèi)容。” 宗煬指著自己,不可思議:“讓我聽?你知道我的鑒賞能力很差?!?/br> 顏鶴徑輕搖腦袋,鎮(zhèn)定自若地說:“沒關(guān)系,又不讓你鑒賞。我寫了一個叫阿朗的男生,他和你很像?!?/br> “你照著我寫的嗎?” “是一個巧合,我夢到過他。”顏鶴徑說,“或許是夢到過你?!?/br> “為什么想讓我聽?” “我之前讀一些作家的訪談,發(fā)現(xiàn)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diǎn),就是常把自己的初稿讀給愛人聽,況且阿郎那么巧地與你相像,就想給你讀一讀?!?/br> 宗煬無法避免地被“愛人”兩字打動了,這個詞這樣輕巧地就從顏鶴徑唇齒間飄出來,如同風(fēng)般自然,也像落在宗煬鼻尖的一片落葉,帶著不可否認(rèn)的存在。 宗煬聽見鳥的啁啾,與此同時,顏鶴徑清了清嗓,開始念起來。 這讓宗煬想起來之前在雪山,顏鶴徑為他念詩的模樣,聲音清清脆脆,又有些低沉,偶爾幾個詞會莫名帶著沙啞。字如其人,聲如其人,像從顏鶴徑的聲音里就能看透他,即便宗煬深知,他無法掌握全部的顏鶴徑。 從前與顏鶴徑相識,他們穿過街道走進(jìn)明亮的酒店大廳,在電梯里宗煬就已用眼神扒光了顏鶴徑,直到進(jìn)入房間,顏鶴徑在宗煬面前已經(jīng)是赤裸的了。 顏鶴徑與性連在一起,斷了這個字,在宗煬眼里他只是個陌生人。 那時顏鶴徑講他自己,或者談?wù)勅粘?,問宗煬問題,一直是客氣疏離的,連溫柔也十分公式化。甚至連宗煬,也只愛他漂亮的外表,不屑于他的內(nèi)在。 現(xiàn)在顏鶴徑讀詩、讀文章,叫阿煬,阿煬,你今天做了些什么,我想你云云,宗煬聽出字詞間彼此勾連,好似中間裹了糖,扯不斷分不開,那樣纏綿又愛意nongnong,于是宗煬驚恐——顏鶴徑或許真的愛他。 宗煬做一回自信的狂人,相信顏鶴徑愛他。 于是宗煬聽著聽著,臉上不自覺染了笑意。顏鶴徑念完尾字,抬眼望去,看見宗煬似笑非笑,受到極大挫折,垂頭嘆道:“寫得很糟糕嗎?” “不是,”宗煬搖頭,“我只是想,阿朗的母親和阿朗在這樣一個家里,精神會是正常的嗎?還是說兩人還沒有瘋,外人也看不出征兆?” 顏鶴徑未曾有過這個構(gòu)想,回道:“或許你低估了人類精神的承受能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