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鶴徑覺得這個場景十分眼熟，快步上前制止了店員的動作，問：“我是他的朋友，請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女生如遇救星，看顏鶴徑同看一尊慈悲的佛像，只差雙手合十叩拜，她說：“你朋友砸爛了幾個酒瓶，但是不肯賠償?！?/br>
    她為證實此事，把顏鶴徑拉到旁邊的過道內(nèi)，語氣中含有了底氣，說：“還有監(jiān)控作證。”

    宗煬跟來，說：“我有說我不賠償嗎？我說了我沒帶錢，也沒帶手機！你把我扣在這里我怎么給你拿錢，我又不會跑掉！”

    “所以我說報警處理...”

    “你覺得我像個偷東西的賊，是嗎？我說了我會賠給你！幾個酒瓶而已，我有必要騙你嗎？”

    宗煬有點喋喋不休，顏鶴徑看呆了眼，又迅速振作，裝作習以為常的樣子，對店員鞠躬道歉，討好地說：“真是不好意思，賠償金額是多少？”

    店員掏出手機，手指“啪啪”戳上屏幕，幾個數(shù)字出現(xiàn)在顏鶴徑眼前。

    顏鶴徑在眾人注視下拉著宗煬離開，宗煬簡直像一個火球，還在辯解：“我沒有說不賠錢，我只是沒帶手機?！?/br>
    顏鶴徑說：“宗煬，你冷靜一點?！?/br>
    “我沒有不冷靜?！?/br>
    “好吧，你很冷靜。你別騎車了，就把車放這里，我載你回去?！?/br>
    宗煬看了看搖搖欲墜的自行車，說：“我覺得你沒辦法載我，這自行車看起來非常不結(jié)實?！?/br>
    顏鶴徑也有此感，點點頭說：“那我推著，我們走回去。”

    “我不想回去。”

    “你jiejie今天結(jié)婚，你忘了嗎？”

    “就是因為她結(jié)婚，我才不想回去?！?/br>
    “你聽話，跟我回去。”

    顏鶴徑儼然像在哄小孩，他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他說話的語氣有多謹慎，帶著非常多的刻意和局促，宗煬皺起眉毛，看了看顏鶴徑，沒再說什么，跟他走回了家。

    他們拐入街角，遠遠聽見屋外的吵鬧聲，顏鶴徑問宗煬要不要吃點東西，宗煬搖頭說不用。他顯得十分沮喪，拖著步子上了樓，他們在二樓遇見從三樓下來的顏松影。

    顏松影打量了一眼宗煬，問顏鶴徑：“怎么了？”

    顏鶴徑回答說：“遇上點事?！?/br>
    “別讓宗俙知道，至少今天別讓她知道?！鳖佀捎傲巳?，表情不太明朗。

    話音剛落，宗煬進屋，猛地關(guān)上房門，巨響驚得顏鶴徑為之一震，隨即縮緊了肩膀。顏鶴徑苦笑，表情哀愁，轉(zhuǎn)身和顏松影一起下樓。

    途中他說：“哥，我還真的沒準備好接受這樣的宗煬?！?/br>
    顏松影表示理解，說：“除非是至親的人，否則誰能忍受？”

    “不是這樣的?！鳖侜Q徑說，“我只是沒準備好?！?/br>
    顏松影深深看著顏鶴徑，目光銳利地說：“你會后悔的。”

    10月

    吃治療進程中的藥，可能會產(chǎn)生一些副作用，醫(yī)生有叮囑過我，包括口渴、水腫、尿頻、疲勞、腹瀉、體重增加、精神遲鈍，還有記憶障礙。聽到最后一個副作用時，我顫抖了一下，說我不想吃藥了，我不要記憶障礙，醫(yī)生很溫柔，耐心地勸導(dǎo)我，問我理由，我什么也沒說。

    但心里知道我很恐懼記憶衰退，我從來不是一個記憶力很好的人，讀書時如此，工作以后也如此。顏鶴徑，最重要的是，我想記住你的長相，其實我已經(jīng)有點不能準確想出你五官的每一個細節(jié)了，這很可怕。

    我們分開一年多了，許多和你度過的時光在我心中淡化，就像流沙一般，我沒辦法抑制，這是時間流逝帶來的后果，人收獲一些東西，注定也要丟失一些。但為什么我收獲了基因給我的惡意，失去的是你。

    我努力要想起你最后一個吻的濕度，手指插入你頭發(fā)之間的觸感，你的聲音、笑容、側(cè)容，我好像一個被盜的收藏家，現(xiàn)在已一貧如洗。

    我非常害怕，表針走一下，意味著我們分開的時間延長，不論我多么愛你，你的長相最終在我記憶里會變成一個虛影，而我不能讓你變成虛影。

    ——

    快要離開海島啦

    第65章 迷茫

    這次宗煬沒有不告而別，顏鶴徑把他送到了港口，看他坐上船，包里裝了顏鶴徑買的暈船藥。在上船之前，顏鶴徑向宗煬敞開了胳膊，宗煬自然地陷入顏鶴徑的懷抱，鼻梁架在顏鶴徑肩上，很悲傷也很哀愁，如同所有離別時刻應(yīng)有的情緒。

    直到宗俙開口提醒時間，宗煬才松開顏鶴徑，失落地登船。

    海島昨夜下過一場暴雨，路邊有小水坑和四散的樹葉。宗煬來島上的第一天臺風過境，走時伴隨暴雨，他的到來與離開都混和著雨水，散發(fā)出很潮濕的氣味，顏鶴徑有種做夢的錯覺。

    甲板上布滿晨曦的光暈，宗煬小幅度地朝顏鶴徑揮手，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蒼白和無力。

    他還真是曬不黑啊，顏鶴徑有些苦中作樂地想。

    民宿中的住客毫不知情，認為宗煬只是單純結(jié)束旅途。林少還頗為傷感，因為宗煬臨走前竟沒有跟他告別，他們此前關(guān)系一直不錯，最后幾天也沒能一起相約沖浪。唯露露看出其中端倪，她知道宗煬沒住滿時間就走了，追問顏鶴徑，顏鶴徑隨意說宗煬有事回家去了，露露才不信呢，傻子都知道宗煬對顏鶴徑有多執(zhí)著，只有顏鶴徑以為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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