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兒之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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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用的。”女孩清澈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藍悅真從哥哥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潔白的赤裸雙足輕輕踏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 “葉酸,維生素,海藻油……”她雙手捧著尚未顯露出孕相的腹部,漆黑的雙眼注視著楊旭,雙唇一張一合,逐一說出不久前在龍?zhí)端掠瓮鏁r,曾見過白雨婷服用的各種孕期補劑的名稱,“你們會為了生出健康聰明的小寶寶而做準(zhǔn)備,所有的這些都以mama的身體作為媒介來實現(xiàn),——你認(rèn)為只有你們?nèi)祟悤@樣嗎?” 她嘆出一口氣,輕輕閉上雙眼,仿佛在懷念昔日作為胎兒居住在母親體內(nèi)時,無憂無慮的安穩(wěn)日子,“mama曾經(jīng)說過,在迎接哥哥和我的到來之前,她要吃下很多很多的食物,這是為了讓自己的身體做好準(zhǔn)備?!?/br> 儲存能量以繁殖后代,這幾乎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人類也不例外。 從進入繁殖期開始,雌性捕獵者所需的食物會翻倍,多攝取的養(yǎng)分會存儲在體內(nèi),為日后孕育胎兒所用。僅僅是這樣的準(zhǔn)備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胎兒在母體內(nèi)發(fā)育的過程同樣需要大量的養(yǎng)分支持,為了向母親傳達自己的需求,胎兒的體內(nèi)會持續(xù)產(chǎn)生一種信息素,這種信息素作用于母體,會激起孕期雌性更強烈的捕獵本能,——它們被自己的孩子所cao控,變得充滿攻擊性,對獵食的積極性高漲到堪稱狂熱的地步。 其實,處于孕期的人類女性表現(xiàn)出嗜食、嗜睡的癥狀,又何嘗不是受胎兒的控制呢?充足的營養(yǎng),以及安定的母體,都是他們成長的必要條件。 “從小寶寶存在的那一刻開始,mama吃下的每一樣食物,都會分出一半給它……”此時此刻,她不再是被哥哥全心呵護著的小女孩模樣,而是一位腹中孕育著新生命的母親,“人類需要吃飯、喝水,而我們需要的是別的東西?!?/br> 捕獵者的后代之所以能夠成長為捕獵者,是因為它們在最為關(guān)鍵的胎兒時期,一直持續(xù)地從母體那里獲取養(yǎng)分,——直到將“基礎(chǔ)”構(gòu)筑完整,才會降生到這個世界上來,成為獨立的個體。 這是只有“mama”才能做得到的事情。 人類擅自制造新生命,但卻無法為它們提供相應(yīng)的條件。缺乏養(yǎng)分的種子,即便發(fā)芽,也會因風(fēng)風(fēng)雨雨而夭折,它們不會有機會長成參天大樹了。 “這就是你們要的答案?!?/br> 藍悅真轉(zhuǎn)過身向哥哥走去,方周牽起她的手,兩人并肩離開了這個楊旭口中所謂的“家”。 傲慢的人類,無論什么時候都這么喜歡自說自話。 什么“家”呀,本質(zhì)上根本是個牢籠,一個將他們親手制造的畸形生命囚禁至死的牢籠。 將牢籠稱為家,不過是讓他們的良心好過一點罷了。 ……引人發(fā)笑。 “哥哥,我們回家吧?!彼ь^和哥哥四目相對,臉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笑意。 “回家”兩字,終于觸動了方周恍惚的神經(jīng)。從今天早上醒來開始,方周的心頭始終籠罩著朦朧的不安,他說不清自己究竟怎么了,當(dāng)聽到meimei的話,他下意識點頭,露出微笑,繼而跟隨meimei的步伐邁開了雙腿。 他們從萬荷園團建回來的當(dāng)晚,就被困在平沙地鐵站,之后被楊旭他們送到了明城空軍醫(yī)院,在那里住了四天,今天已經(jīng)是第五天了。 “晾在陽臺的衣服落灰了?!狈街車@了口氣,在心里計劃好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晾在陽臺上的衣服收回來,扔進洗衣機里再洗一遍。 當(dāng)然,回家前還要去超市大采購。 去團建的前幾天,他們都是在外面解決叁餐,冰箱里除了meimei的酸奶和幾個水果,就沒有別的東西能吃了。 經(jīng)過蛋糕專柜,方周把meimei推到前面,讓從琳瑯滿目的精美甜點中挑選出想要的,“悅真,你想吃蛋糕嗎?” 玻璃柜中的小蛋糕,如同一件件精致的藝術(shù)品,靜靜地等待著客人的挑選。 從前,這種高熱量的甜點對沒有機會外出獵食的藍悅真來說,就是最好的食物替代。 可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需要退而求其次了,從女王與衛(wèi)兵那里獲得的“核”,其中中蘊含的能量,足夠支撐她腹中的孩子生長,甚至都還綽綽有余。 “哥哥,我不想吃?!彼{悅真搖頭拒絕了哥哥的好意。 “嗯?”方周對還是第一次從吃貨meimei的口中聽到“不想吃”這樣的話,他低下頭打量meimei的樣子,見她表現(xiàn)得和平時沒什么兩樣,他不明所以,只得把疑惑埋在心底,“不想吃蛋糕,那就買別的吧。” 除了蛋糕,藍悅真對其他零食也反應(yīng)平淡。她不說要,但方周按照她以往的喜好,往購物車?yán)锛恿艘缓兄ナ繐楹鸵话D袒ㄉ恰?/br> 回到家,打開門的瞬間,熟悉的洗滌劑香味迎面而來,方周深吸一口氣,頓時感覺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 “悅真,我們回到家啦?!?/br> 這幾天要么在烏漆麻黑、空氣很也渾濁的地下走來走去,要么呆在醫(yī)院里,實在讓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如果沒有這一遭,方周都不會發(fā)覺自己竟然如此戀家。 方周把剛剛從超市買回來的東西提進家中,在分類存放之前,他然后把meimei趕進了浴室,“哥哥給你找衣服,快去洗澡?!?/br> 大抵所有動物都需要一個家,一個安全、舒適的巢xue。 藍悅真洗澡洗到一半,光著身子從浴室走出來,她的頭發(fā)在滴水,白皙的身軀上布滿水痕,“哥哥,沒有沐浴露了……” 方周把在掛在陽臺上晾了好幾天的衣服收下來,看到meimei赤身裸體站在那里,他連忙放下衣服大步走過去,把她往浴室里趕,“哥哥去拿,你快去沖熱水……浴室的燈壞了嗎?怎么不開燈——” 女孩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拉過去,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嘴唇。 從殘留在她手上的熱水傳遞過來的溫度,穿透單薄的衣物,一直熨燙到了他的心底。 秋日的清風(fēng)吹過窗口,白色的窗簾飄飄蕩蕩。方周在陽光籠罩下,一步步被帶入她身處的黑暗之中。 meimei的本性,會傷害到哥哥。 她被寶寶的信息素控制,拼著重傷獵殺女王和衛(wèi)士。她已經(jīng)體會到被控制的痛苦,所以開始意識到自己對哥哥的控制也許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