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歆莞爾一笑，冷淡的問:“所以呢？”

    “我叫趙遠，真名，別懷疑，這附近學(xué)校的，你哪個學(xué)校的？”

    岑歆后來聽高海濤說，有些人年紀輕輕就玩得很開，尋/歡/作/樂，只求一/夜/歡/愉，所以不會用真名。而有他用真名，并且告訴了他學(xué)校等信息，是為了想要跟彼此有以后的聯(lián)系，他對她有意。

    不過，這話說卻暴露出，他可不止一次對人，如若不是她的出現(xiàn)，對面那女孩和他又會如何。

    岑歆心生厭惡，趙遠卻不甘心，甚至帶著點委屈說：“哎，別啊美女，不告訴我名字，至少留個微信唄。”

    岑歆有些冷漠，他繼續(xù)說：“要不這樣，你不是對小說感興趣嗎？我給你劇透，后面的事，我也清楚?！?/br>
    岑歆握緊手機，這才抬眼看他。因為出版的緣故，網(wǎng)絡(luò)上的結(jié)局暫時沒發(fā)上來，所以他才以為她并不知道結(jié)局。

    岑歆觀察到他眼里那帶著點得意的表情，十分的不舒服，她又想到覃以沫，如果所有的事是真的，那么，他們對于當(dāng)時犯下的錯，是不是一點悔過的心思都沒有？那些提起會讓人后怕的事情，在他眼里，竟然就像個笑話一般。

    岑歆冷下眼，嘴角卻掛著客氣的笑，問他:“那你說說，最后那個女生的結(jié)局是什么？”

    “肯定死了呀?！彼p描淡寫的說道。

    “那現(xiàn)實生活中的那個她呢？”

    趙遠又掏出一根煙，點燃，沒有說話。岑歆抿了下唇，微微的收下頜，垂下眸子，看著煙灰缸里還冒著霧的煙頭又抬眼問：“那其他人呢？”

    趙遠彈了下煙灰，最后把煙搭在煙灰缸的邊緣，騰出的手敲了下桌子說：“留給微信，我再告訴你?！?/br>
    岑歆倒是也沒有在拘著，抬出手機的二維碼，趙遠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揚了些，加上后，他才說：“小說都是騙人的，沒那么夸張，年輕的時候，誰都多多少少會犯點錯，要真像小說里描述的什么霸凌，還輪/jian，學(xué)校怎么可能捂得住？你別較真，meimei，別聽那作者胡說，她可不是什么好人，當(dāng)年要不是她……”

    他說到這，停了下，然后又抽起了煙，背靠著身后的椅子，小聲的說了句：“她倒在小說里都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凈……”

    岑歆假裝沒有聽清，問了一句什么。趙遠搖搖頭說沒什么。

    岑歆歪著腦袋，看著他說：“其實我覺得結(jié)局應(yīng)該是女主還活著并且回來復(fù)了仇。作者自己也透露過，說她描寫施暴的那群人死相的時候，把自己都嚇到了。不過很奇怪，她透露的那部分，我之前看過，竟然跟你和我說，她男朋友的死相有些類似，難不成……”

    趙遠的臉色變了，岑歆停頓了下又繼續(xù)說：“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那個女孩沒有死，真的回來復(fù)仇了？”

    “你那么清楚情況，不會，也是其中之一吧？”

    第41章 雙生（二十）

    趙遠慌了手腳，尷尬的笑著說：“怎么可能，我……”

    他剛想說什么，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但是趙遠看著亮起的屏幕，卻沒有接，而且他還故意的把手機立起在手中，不讓岑歆看到。然后，他按滅了屏幕后，又打開微信的界面，發(fā)送了一條消息。

    岑歆看不到界面，但是他發(fā)送完后，就對岑歆笑著說：“美女，今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晚點我們微信聊怎么樣？”

    岑歆倒也沒說什么，點了下頭，在他走后沒多留，心中十分的想逃離這里，然后，在路過陸衎身邊時，看到他擔(dān)憂的眼神，她感覺心突得疼了下，避開他的目光，加快腳步先出去。

    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這樣做，只是不想再待在那個地方，于是，她來到上次見到覃以沫的地方，呼吸著外面新鮮的空氣，好像這樣能讓她喘口氣一樣。

    今夜無風(fēng)，月明星稀，黑色的天空籠罩著大地，曾經(jīng)她最喜歡的，就是看著那黑沉沉的夜空，甚至可以一夜不睡，就只想求那一刻的寧靜，可今天看著，卻只感覺到一種被壓得喘不上氣的窒息感。

    其實，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想起很多過去的事，不過還是很模糊，大多數(shù)的記憶更像碎片一樣，串不起來。但有一件事，她是很清楚的想起來了，那就是她和岑棲的計劃。

    當(dāng)初，岑棲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一直是比她強烈，而她能切身的體會到岑棲的痛苦，所以，她們做了一個約定。如果只能活一個，就讓岑棲以她的身份活下去，從此，她便可以清清白白的再活一次。

    她不后悔，岑歆從想起一些事后，她就清楚的知道，無論過去如何，她和岑棲只能活一個的話，她會毫不猶豫選擇岑棲。

    可最后，卻是她活了下來，而如今卻活成這般，到底是對得起誰呢？

    眼淚無意識的從眼眶中滑落，覃以沫，她總是能讓她想起岑棲，所有的虧欠，那些恨意，一點點攢集，匯集到了一起。

    她想岑棲了。

    岑歆和趙遠走后，陸衎把車鑰匙給了張松晨就出來先找岑歆，她臨走前的眼神，讓他十分的不安。而事實確實如此，他出來后，就看到岑歆站在角落，仰頭看著天空。

    夜色濃烈，路燈微弱的光暈朦朦朧朧，巷子口的她像被蒙上了一層薄霧。她仰首望月，微翹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一閉上眼，一行清淚滑落，掉落地上，砸在他心頭，疼得要命。

    她似乎感受的其他人的目光，偏頭看到陸衎時，呆了一秒，隨即恍若無事一樣，輕輕抹去淚痕，笑著向他走來。

    “要走了嗎？”她假裝無事。

    “恩，覃以沫今天不會出現(xiàn)了?！标懶b忍住了想要詢問的話，像以前一樣，假裝沒有看到她流淚。

    岑歆淡淡的回答：“恩，也是。”

    張松晨把車開出來的時候，陸衎很多想問的話不好開口，張松晨反而幫他問了許多，岑歆毫不隱瞞的全部說出，絲毫看不出剛才神傷的模樣。

    來到岑歆的住處，他把張松晨打發(fā)走后才上樓。門虛掩著，陸衎推門，腳剛跨進去，就被腳下的一小團拉住。

    “喵喵喵～”黑色的小貓伸出小小的爪子，扒拉住了他的褲腳，抬頭沖著他叫喚。他蹲下身子，拎起它，順著毛，它就舒服的躺在他懷里。

    岑歆剛裝好貓糧，出來看著這副模樣，陸衎低頭一臉溫柔的順著它的貓，小貓舒服的蹭他的手心。他和貓親昵的動作，竟讓她從心里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有些暖又有些酸，她總覺得那動作有些礙眼，她吃醋了。

    岑歆把小碗遞給他，一言不發(fā)，陸衎接過來，把貓放下，看她的動作忍笑。他握著碗，上面有一些貓爪的圖案，很可愛，是她特意買來。岑歆嘴上明明說著不喜歡，但實際卻比誰都盡心。

    小貓吃得歡，還會吃著吃著揚起頭沖陸衎叫喚兩聲，岑歆感覺越不爽，明明是她買的東西。但又假裝不在意，有些帶氣說:“你還不回去？”

    陸衎起身，輕彈了她腦袋一下說:“我說你這丫頭怎么越來越?jīng)]良心了，真是白眼狼，就不能請我喝杯茶再走?！?/br>
    “茶不是上次被你扔了嗎？”岑歆抱手，有些負氣的說。

    陸衎摸摸鼻子，想起來了，之前因為她睡眠不好，隨便沾點茶或者咖啡就睡不著，上次收拾的時候，就索性幫她把這些東西都扔了。

    也是這一刻，陸衎才慢慢明白，張松晨說的意思。好像真的以前，他總是以為她好為由，控制著她的生活，她對他的感情，自然而然的，也會習(xí)慣多余喜歡。把她保護的好好的，小心翼翼生怕她受傷，卻不知道那樣會一遍遍提醒她，她的過去有多可怕。從而讓她心里衍生出一種，自己的過去，不能擁有光明的未來。

    “你怎么了？”岑歆看出他的異樣，收起了笑容，小聲問。

    陸衎搖搖頭說:“沒什么?！?/br>
    岑歆咬唇，想了會低下頭坦言:“其實，剛才我流淚，是想起岑棲了，老陸，我真的想她。最后對趙遠說的話，什么小說結(jié)局的，我是故意說的，我想嚇唬他，我想看他的反應(yīng)，但是，我，心底竟然是那樣希望，我希望，覃以沫回來復(fù)仇。這樣，是不是不對？”

    陸衎沒有急著回答，他上前一步，試探著靠近她，在她不排斥的范圍下，輕輕的抱了下她。

    然后放開手，他低下頭看著懷里的女子，這是第一次，她主動提起了“岑棲”，陸衎說：“想念一個人，沒有錯，但是不能因為她的好而否定自己。選擇什么也是每個人的權(quán)利，但是法律無情，選擇的后果如何都要靠自己承擔(dān)。我們公安除不盡世間的惡人，只能讓更多善良的人，別踏進那條路……”

    陸衎話還沒說完，突然接到就接到局里的電話，趙程突然回國，死在趙遠的公寓里。

    趙程和趙遠是堂兄弟，兩人的母親是雙生姐妹，他們兩年紀相仿，從小就親，可以說穿一條褲子長大。并且兩家的家底殷實，都是做生意開公司的，所以，趙程高考后，就去了國外。而趙遠因為玩心重，死活要留在國內(nèi)。

    從他們前期調(diào)查的結(jié)果來看，當(dāng)初覃以沫失蹤前，受到校園暴力，還有可能遭到多人的侵/犯，總共是三人，但是沒有證據(jù)，現(xiàn)在只能證實是常宇參與，趙遠和趙程，都是根據(jù)于珊珊的說辭。

    從現(xiàn)場回到警局時，已經(jīng)到了凌晨，陸衎和兩個刑警，把趙遠帶到審訊室，可他哆哆嗦嗦，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怎么的，問了幾個問題也說不清楚。陸衎看了眼時間，索性先將他晾著。

    剛走出來，就撞到趕來的高海濤。陸衎本想罵幾句，又忍住說:“你，算了，去通知其他人，十分鐘后開會，小會議室?！?/br>
    陸衎說完，去辦公室把照片打印出來，拿了筆記本就先來到會議室。他把三人的現(xiàn)場照片擺在桌上，其實單從表面上看，也能看出三人的死狀、現(xiàn)場都有些不太一樣。

    吳成志死在垃圾池旁，身上有數(shù)十道傷疤，死亡時的面容猙獰。常宇卻是被一刀致命，現(xiàn)場凌亂，血噴濺到處都是，傷口的切口處平整。而今天趙程的死亡現(xiàn)場，同樣是心臟處被刺了一把刀，陰/莖被閹/割，但房間卻相對干凈，血跡也很少。

    他思考時，人已經(jīng)來齊，陸衎瞥了一眼，把照片放在投影下，投在屏幕上，他打開筆記本先問:“吳陽，先說說你查的事情?！?/br>
    吳陽打開隨身記錄的小本本，說:“趙程是今天晚上八點到的南城，出了機場就直接去了趙遠的公寓，中途沒有去過其他地方。但是，有一點，來接機的人是于珊珊，她大概七點半就到了，趙遠家附近的監(jiān)控也已經(jīng)取到?！?/br>
    趙遠住的小區(qū)也在學(xué)校附近，但是因為家境較好，租的是單身公寓，小區(qū)設(shè)施比萬象新天地這邊要好些。

    陸衎說：“恩，我知道，監(jiān)控顯示于珊珊九點就離開了。出門時，還是趙程出門送的她。小秦，通知她了沒有？”

    “陸隊，已經(jīng)通知了。”

    陸衎一邊做著筆記，一邊說:“你呢？楊舒那邊有什么動靜？”

    半天沒聽到聲音，陸衎沉下眸子，重重的敲了下桌子，沖著高海濤說：“沒聽見？”

    “哦，我，在呢在呢。”高海濤回過神，收起了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認真點開手機說:“楊律師今天加班，一直在辦公室，中間沒有出去過?！?/br>
    “那有沒有人什么進去過？”

    “有，是她的一個客戶，我拍了照片?！彼蜷_手機，起身來到陸衎坐的地方，點出照片，投在投影上。

    正面照和背面照都有，從背影看，有些像張松晨從酒吧里取來覃以沫的背影照片，但是正面卻不像岑歆描述的模樣。照片的是一個年輕女子，短頭發(fā)，身高一米六左右。穿著灰色的職業(yè)裝，黑色的高跟鞋，看模樣應(yīng)該是職場女性。

    陸衎一邊翻看照片，后面幾張出來就沒有照到正面，也注意到拍攝的時間點，瞇起黑眸問:“中間她出去過？”

    第42章 雙生（二十一）

    高海濤回答:“她確實是去取東西?！?/br>
    “你跟著去了？”他抬頭看高海濤。

    高海濤擺手說:“沒有，不是要我看著楊律師嗎？我哪里敢擅離職守。”

    陸衎把手機丟他手里，高海濤一邊收回手機，一邊走到位置坐下說:“這人不是覃以沫，我打聽過了，是楊律師的一個客戶，就是個普通白領(lǐng)。原本我是打算不讓楊律師發(fā)現(xiàn)我在盯她，但是，她中途朝窗口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我。我就借口說接她下班去吃東西，她說好，等她跟客戶談完事，讓我在車里等她?；厝サ穆飞?，我和她聊了聊，才知道是打離婚官司的，她老公出軌，還家暴……”

    他又開始喋喋不休，陸衎打斷他說:“可是，那個客戶中間出去了將近一個小時?！?/br>
    楊舒的律所，離趙鵬遠出事的地方不遠。

    高海濤沒有絲毫停頓，回答說:“說是有個證據(jù)好像忘記在公司了，但是明天要開庭需要用，她就回去拿了。不過，我也納悶，不應(yīng)該這么久，但是，楊律師說那是機密，我也就不好問，況且，我在樓下看著，楊舒確實一直在辦公室?！?/br>
    陸衎合上筆記，面色沉重點頭說:“恩，我知道了。明天開始你不用盯楊舒，跟著我就行。散會后，先審趙遠，吳陽，你把拷來的視頻給技術(shù)科的人送去。小秦，于珊珊如果到了，讓她等一下，什么都別說，就讓她等著，好好招呼?！?/br>
    “知道了。”

    其他人走后，高海濤一直磨磨蹭蹭，陸衎都快要出去，他才問:“老大，楊律師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陸衎停住腳步，“你想聽到什么答案？”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換做是岑歆，你會怎么做？”

    陸衎蹙起眉頭，他是不是隱瞞了什么？高海濤不傻，自然看了出來，連忙解釋說:“我這不是被你嚇的，怕她有問題嘛。”

    陸衎抿抿唇說:“你見過的案子也不少，聽哥一句勸，先收收心。從現(xiàn)在我們掌握的信息來看，覃以沫對楊舒的影響很深，但是兩人確實沒有血緣關(guān)系?！?/br>
    “覃以沫失蹤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能是這個案子的關(guān)鍵，但是現(xiàn)在只有于珊珊，趙遠和楊舒知道了。從這幾次接觸下來看，三人誰都沒說實話?！?/br>
    其實，陸衎沒有告訴他，現(xiàn)在他開始懷疑著另外一個可能。

    高海濤咧嘴笑，眼里卻充滿了不安，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他說：“知道，我還沒忘記在進來時宣的誓?！?/br>
    陸衎看著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人，雖然有時候也會覺得高海濤不靠譜，可關(guān)鍵時刻，他相信他能分得清。

    岑歆么？如果，她有一天，也走了另一條路，他又該如何？他不知道，但是至少他會擋在她前面。

    解剖室內(nèi)，岑歆想打噴嚏，背過身子，忍了下來。才回到警局，征求得趙鵬遠父母的同意，她就隨祁亦言去做解剖。

    “覺得這工作苦嗎？”祁亦言戴上手套，一邊準備工具，一邊問岑歆。

    岑歆知道他不過是客套，搖搖頭說:“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