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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那位我家的 第99節(jié)

    她低下頭,盯著握在手里的那瓶其實已經(jīng)冷了的牛奶看。

    不知道是因為光線還是因為什么,視野再一次變得模糊。

    濕漉漉的,染了一片。

    -

    蔡莞回到家,洗了個澡,就把自己窩進(jìn)了被窩里。

    大概是哭累了的關(guān)系,睡意很快席卷過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半睜半闔之際,她聽見邊上長久沒動靜的手機(jī)又振動一聲,把她剛邁進(jìn)夢里的半只腿抓出來。

    屏幕上出現(xiàn)條消息。

    許:【早點睡。】

    片刻,那頭又彈過來一條。

    許:【明天幾點下班,和我說。】

    杵在對話框上的光標(biāo)在默默地跳動著,只是屏幕面前的小姑娘卻不知道輸什么了。

    蔡莞盯了好半晌,想想還是決定作罷,干脆也關(guān)了振動,手機(jī)往邊上一放,就是再窩進(jìn)被子里時,怎么也睡不著了。

    像是方才卷著她的滿腦子的困意都被他的消息趕跑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去看消息,最后死死把自己摁進(jìn)睡夢中。

    理所當(dāng)然,*t  這一夜不會太安穩(wěn)。

    虛幻又真實的影像在面前來回閃現(xiàn),她夢到了很多很多。

    這是她抓著許柏成跑過斑馬線的那一晚。

    后半段的馬路上,有輛拐彎的車沒看清前方的紅燈,直接往兩人這處拐過來了。

    蔡莞被嚇得怔了半秒,還沒反應(yīng)過來,抓在人手腕上的手就先一步反被扣住,男人順著力道把小姑娘往后拉,往后退去幾步,那輛闖紅燈的車也停了下來。

    明亮的車燈照著紛飛的細(xì)雨,蔡莞垂眸一看,手腕被牢牢地壓在男人的掌心,就像是方才她對他那樣。

    穿過馬路,男人松開了手。

    而后她就感覺到了腦袋后有什么不一樣的觸感,是他替她把剛剛跑掉下來的衛(wèi)衣連帽,又往上拎了拎:“跑這么快干什么?下雨天,慢慢散個步——”

    她看到他眼底忽而暗了下,似是想到什么,只是轉(zhuǎn)瞬即逝,男人笑了笑,繼續(xù)道:“不是件還挺有意思的事?”

    緊跟著畫面一轉(zhuǎn)。

    穿梭在時間長河里,來到了好多年前。

    少年孤身一人蹲在那間屋子前,抬頭望著問:“奶奶,外公還會回來嗎?”

    面前的人思索半晌,也沒得出答案。

    少年卻像是聽見回答那般,黑睫顫了顫,收回目光,也垂下了頭,話音泛著啞意,近乎含在嗓子里,像是只是把這話說給自己聽。

    他說:“會回來的?!?/br>
    會回來的。

    四個字,他就這樣念了無數(shù)次。

    *

    可能是窗戶開著縫沒關(guān)上,被蕭瑟寒風(fēng)侵襲著了涼的關(guān)系,蔡莞醒來時,腦袋疼,眼睛腫,全身上下每個器官都不舒服。

    可她起床的第一件事,還是拿過手機(jī),找到了夢里的那個人。

    他的頭像上冒了一個小紅圈。

    后頭,在昨晚她扔掉手機(jī)的幾分鐘后,還有一條未讀的。

    許:【晚安?!?/br>
    她沒回,連看也沒去看。

    三條來自許柏成的消息就這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心的某處角落像是被很重地擰了一下,泛著酸軟。

    也許是昨晚那兩個斷斷續(xù)續(xù)的夢,蔡莞突然間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些自私。

    她不應(yīng)該因為他不喜歡她,不應(yīng)該因為他只是因為她住在這間屋子里對她好,不應(yīng)該因為他給了她喜歡的錯覺,就突然之間,變得這么冷淡的。

    他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

    那么孤單,就連心底的思念都只能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

    另一個現(xiàn)在住在這里的人身上。

    而現(xiàn)在,這另一個人卻只是因為他不喜歡她,就開始變得計較起來,狹隘到連微信消息都不想回復(fù)了。

    這會不會未免有點讓人太寒心了?

    她想。

    就這樣。

    在昨晚那三條無人回復(fù)的消息后面,在隔了幾乎有十二個小時之后,在屏幕這頭的這個小姑娘做了幾個含糊不清的夢之后,下方終于有了回復(fù):

    睡不醒的蔡:【八點?!?/br>
    睡不醒的蔡:【我和你一起回家?!?/br>
    -

    那夜著涼,蔡莞很不幸中了感冒病毒的招。

    這一感冒,就是一整個*t  星期。腦袋暈乎乎的,四肢也沉重乏力,狂吃感冒藥,狀態(tài)不好,常常不知不覺就在辦公室睡過去了。

    不過實習(xí)任務(wù)有增無減,加班從八點延長到了八點半。

    許柏成配合著她的時間,每晚也還都是會準(zhǔn)時過來。

    回去的路上,蔡莞怕感冒傳染,口罩就跟縫在臉上似的,幾乎沒有拿下來過。許柏成會時常提醒她多喝熱水,注意休息,也會走到半路的時候,讓她在路邊等上小會,然后一個人從藥店里拎出一袋感冒藥,用藥用量全都和她講得清清楚楚。

    細(xì)致耐心地就像是在講數(shù)學(xué)題一樣,蔡莞點著頭一一應(yīng)下。

    有時候被發(fā)現(xiàn)了走神了,沒注意聽,露出的那塊腦門上就會被人不輕不重地彈上一下 ,然后對面的人又會把她沒聽清的話再重復(fù)一遍。

    兩人之間,好像什么也沒變。

    就只是小臉被掩在口罩下的那個小姑娘,再也沒怎么真正地笑過了。

    她還是會因為他對她太好而難受,也會因為看到牽手的熱戀情侶而感覺心在疼,可只要想起那些零七八碎的夢,只要看到他一個人的背影。

    她還是會忍不住在心里說——

    你可以對我好。

    可以好到,就算被我誤會上你可能有那么一點點喜歡我也沒事。

    因為,比起這些。

    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只有一個人。

    實習(xí)的最后一天,是這個月以來,下班最早的一天。

    一同實習(xí)了好幾個月的同事本來說是要在樓下聚一下餐的,可因為不少人沒時間只好作罷。工位上的東西多,收拾起來也不容易,蔡莞憑借差勁的整理功力,將時間拖到了九點。

    搬著兩箱東西下樓時,她很自然地就交代了一箱給許柏成。

    箱子四四方方的,體積不算大,正常拿一個不會困難,但抱著兩箱走的話,多少還是會有些費勁。

    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兩人沿著兩側(cè)不知走過多少次的熟悉小路往前,也許是周圍過于吵嚷,橫亙在兩人間的沉默反倒被襯得突兀。

    在一個紅燈前停下來時。

    許柏成側(cè)目瞥了眼,身旁還帶著口罩的小姑娘:“感冒還沒好?”

    他問這個問題的頻率真的很高,高到幾乎每天問一次。

    蔡莞木訥地嗯了聲,只是看著男人的眼,她又心虛地補(bǔ)了句:“但很快就會好了?!?/br>
    許柏成笑:“很快?”

    “……”

    “我記得,某個小姑娘前幾天也是這么說的。”

    “……”

    被戳穿的某人把臉擺回正位,計較著說:“我就說很快,也沒有說具體有多快?!?/br>
    他順著問:“那說個具體的?”

    蔡莞搖頭:“不知道?!?/br>
    他引著她說:“再想想?!?/br>
    “……”

    “干嘛?”

    許柏成看她警惕的模樣:“又不害你,怎么怕成這樣?”

    她沒說話。

    他唇角向上彎,慢悠悠地解釋給她聽:“就是替你算算看,那些藥能不能撐到你感冒好的時候?!?/br>
    前頭的紅燈還差一秒就變成綠燈了。

    蔡莞借著*t  空隙,忍不住偏頭,看了眼身側(cè)的人。

    有些話題,不知道是不是被刻意避著,誰也沒有去主動提起,只是誰心里都清楚,就算不提,日子還是要往前走的,在道路的分岔口離別也是必然的。

    一秒的時間,短暫到都只夠她掀一下沉重的眼皮。

    斑馬線的這頭匯聚了好多人,綠燈亮起,就像是傾巢而出的螞蟻,一擁向前。腳步聲、說話聲、車流聲攪在一起,喧囂至極。

    大概是趁著這樣的檔口,才有勇氣把話說出來。

    蔡莞抱著紙箱子往前時,很低地回他:“不用了,過幾天我就搬走了?!?/br>
    再過幾天,她和房東的合同就到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