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已經(jīng)坐在了地上, 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只想拿到手機(jī), 我設(shè)置了緊急聯(lián)系人，我也設(shè)置了緊急求救的號(hào)碼, 我想活著……

    血不斷的從我的嘴里往外涌，我的手每前進(jìn)一點(diǎn)點(diǎn)幾乎都快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是真的冷, 特別冷，我不知道是今天的天氣很冷, 還是因?yàn)槭а^多, 那種很怪異的寒冷幾乎凍傷了我的骨頭，我感覺全身都冷的發(fā)疼。

    王樂樂跪在了地上, 他在朝著王伯不斷地磕頭。

    “砰！砰！砰……”一下一下的聲音近在咫尺，我睜大著眼睛，竭力想要看清一點(diǎn), 恐懼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漫過了我的口鼻，那種難以形容的無力感讓我第一次心里有了后悔。

    我仰躺在地上，已經(jīng)無力感受衣服是不是被血浸透了，什么都感覺不到。

    我聽到他們的對(duì)話聲，像是在我耳邊，又像是在很遠(yuǎn)的地方。

    “爺爺，我不想死，我也不能坐牢，我……我還小，我才上高一，我好不容易考到了重點(diǎn)高中的，你知道的，我爸媽為了讓我考上重點(diǎn)高中，他們把房子都賣了?！蓖鯓窐房薜囊话驯翘橐话蜒蹨I：“要是我被抓了，就什么都完了，以后我爸媽怎么辦，他們肯定是受不了的……爺爺，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吧?！?/br>
    “哎……你怎么……你怎么能做這種事！”王伯甚至顧不上自己額頭的血，他在我和王樂樂中間，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投過來的目光，只是我有些看不清，本來的昏暗的燈光顯得有些刺眼，我的眼前大片大片，像是被濃墨潑上去的地方，有些地方又明亮得讓我覺得眼睛生疼。

    我感覺到王伯幾乎是爬過來，他手足無措地捂著我腰腹部的傷口，他用力摁著我的傷處，試圖讓血流的慢一點(diǎn)。

    “阿齊啊！阿齊！”王伯喊著我：“別睡啊，聽王伯的，別睡，不能睡啊……”

    “手機(jī)……12……120……”我嘴里說不清這幾個(gè)字，我也不知道王伯聽懂了沒有。

    “爺爺！”王樂樂跪在地上，他磕著頭，哭道：“爺爺，他……他要是報(bào)警了怎么辦，要是我被抓了怎么辦，你就真的不疼我了嗎，真的不管我了嗎！爺爺！我才是你孫子??！”

    “爺爺，你真的不疼我了嗎？”

    “爺爺，你是要逼死我嗎……你是一定要看我去坐牢你才開心嗎？我知道……你就是想要逼死我……好，好，我給他償命，要我去坐牢，我還不如去死！”——

    我聽到刀被撿起來的聲音，我也知道王伯沖了過去，搶下了刀，我甚至能感覺到幾滴熱血灑在了我的臉上，但我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

    “你這是干什么！”

    “你不是要我死嗎？我死給你看?。∧阋胰プ?，你不如殺了我，我要是去坐牢了，我這輩子就毀了……你就是不疼我，你就是要我死！”

    其實(shí)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我已經(jīng)不是疼了，而是慌，我不知道王伯會(huì)做出什么選擇，我甚至不知道現(xiàn)在報(bào)警還來不來得及搶救，我就像是回光返照的人，竭力去拿手機(jī)，試圖自救。

    我呼吸出來的每一口氣，都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喉嚨里不斷地嗆血，死死盯著距離我還差一點(diǎn)點(diǎn)的手機(jī)，只差一點(diǎn)……一點(diǎn)……

    “爺爺，你幫幫我，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死?！蓖鯓窐愤醪囊路?，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好……”我聽到王伯哭著道：“爺爺幫你……爺爺……幫你?！?/br>
    當(dāng)我拿到手機(jī)的時(shí)候，我攥著手機(jī)，眼角余光瞥視到了王伯站了起來，他站在我的身邊看著我，我看不清他的容貌，眼前昏暗至極，我只看到在旁邊翻倒的飯桌，一地的殘羹還有他吃了一半的生日蛋糕。

    是奶奶的生日，我買的蛋糕，還剩一點(diǎn)在這兒，王伯說他很喜歡，明天拿來做早飯吃，一點(diǎn)都不舍得浪費(fèi)。

    “阿齊……”

    我看到王伯慢慢地跪在了我旁邊，他顫抖著道：“阿齊……阿齊……”

    “救我……”我這聲幾乎已經(jīng)快要聽不到了，我?guī)缀跤帽M全力才能睜開眼睛。

    “爺爺，幫幫我，求求你，幫幫我……”王樂樂在他身后喊著。

    我眼前驟然黑暗了一瞬，一陣暈眩，口鼻都在往外涌血，但在昏暗的燈光下，在大片大片的墨色里，我看到王伯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舉起了石頭。

    石頭很大，我恍然間想起來是磨刀石，小時(shí)候家里的老人都喜歡在家里放一塊磨刀石，我記得這塊，以前王伯山上砍柴，總是找不到好的磨刀石，奶奶去世前就把家里這塊給了王伯。

    那時(shí)候我也經(jīng)常用這塊磨刀，很好用，也很沉。

    我不知道王伯哪來的力氣，我看到他舉起了這塊石頭，在我眼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放大，像是一個(gè)無聲的默片，直到這塊石頭重重砸在了我的胸膛——

    胸骨齊齊斷裂，我耳邊清晰地聽到了骨頭碎裂刺入肺腑的聲音，也聽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嘶嚎聲——

    ?。?/br>
    痛！痛死我了！

    好痛啊！救救我！

    我要痛死了！

    我的身體驟然痙攣，渾身痛的無法控制，我試圖蜷縮起來，但那塊石頭重重砸在了胸膛上，我甚至連將它挪開的力氣都沒有。

    在石頭落下來砸碎胸骨的一瞬間，我能感覺到我全身猛地挺起，然后頭部重重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