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她不太想殉葬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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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儀聽到早晨要起早去請安的時候心已經(jīng)冰冷的堅硬如鐵了,后面那些亂七八糟的規(guī)矩完全沒能傷害到她。 老皇帝敲打完,也給了個甜棗:“既然你和朕都清楚你在此處的作用,朕不會阻礙你和母家的聯(lián)系?!?/br> 一個明明不到雙十年華的美人卻把命拴在了一個七旬老人的身上,何苦阻攔這個將死之人和親人之間最后的書信往來呢?——老皇帝心中默默地想著,感慨了一下自己果然是上了年紀,竟然如此仁善。 殊不知不久的將來,他會對今天這個他自認小恩小惠的獎勵無比后悔。 “誒,你們不覺得皇后娘娘最近心情不佳……” “是啊,上次蘭貴人捧著在小廚房親自做的酒釀圓子,被娘娘一巴掌揮到了地上。” “???” 御花園的灑掃宮女一向是最為搶手的差事,這里的活又少又輕松,而且最為重要的是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有好運氣遇見貴人。一不小心得了誰的青眼,調到各宮做差事甚至飛上枝頭當娘娘都是有可能的。 因為清閑,宮女們的心思就格外活絡一些,整日中交流的都是哪位主子生了氣,哪位主子失了寵。 “皇后娘娘一向最是端莊穩(wěn)重,怎么可能有你說的那么夸張?!?/br> “是真的!我親眼所見。” 她們見四下沒人,悄悄聚在一起,“是不是因為秋貴妃的事啊……”有個宮女不安地說,她知道這位貴妃是什么樣的來頭,感覺說出她的名字都會被晦氣沾染。 “那個小貴妃有什么值得在意的?皇后娘娘巴不得有這么一個人做她的……”替死鬼。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到一個陰郁的身影從旁邊飄過,她嚇了一跳險些驚聲尖叫出來。幸好同伴拉了她一把,她才立刻收聲跪了下來。 這個步子聲音輕到為不可穩(wěn)的身影就是宮女們覺得晦氣需要閉口不談的貴妃秋儀,她穿著素白色的裙裝,顯得整個人雖然清麗脫俗但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怖。 “奴才背后生事,我看你們是皮癢了!” “孫嬤嬤,婢子錯了,婢子自己掌嘴。”宮女們嚇得都要哭出來了,話是是對孫嬤嬤說的,但目光卻一直放在秋儀身上,如果貴妃不原諒的話,背后議論主子是可以殺頭的死罪。 “嗯?”秋儀仿佛才回過神,“皇后娘娘為什么砸了蘭貴人的酒釀圓子?” 進宮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十天沒有和活人說話了,這讓一向以拌嘴噎死人為樂的秋儀少了生活中的方向。如今終于有一個聽故事的機會,她也不在乎被這些拜高踩低的宮婢看清。 宮女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既跟不上這位娘娘跳脫的思路,又震驚于她從那么早就已經(jīng)開始聽到這段談話。 小宮女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孫嬤嬤,她是御前的人,是皇上派來跟在這位主子身邊的,她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 孫嬤嬤陰著臉,卻并沒有阻止,于是她一五一十地說道:“蘭貴人去看了十九殿下,皇后娘娘嫌她不安分,于是動了怒……” “嗯嗯,然后呢?”秋儀給出一個鼓勵的眼神,興致勃勃地聽著,那模樣讓宮女鬼使神差地想到這位貴妃是不是下一刻就會掏出一把瓜子。 “十九殿下的身份一向是……” 孫嬤嬤突然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宮女說的話,強硬地上前一步:“娘娘,時候不早了,不要錯過您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辰。” 秋儀在過去十日的相處中已經(jīng)意識到這位嬤嬤的堅決意志,跟她說話就是無用功,于是只能遺憾地聳了下肩,留下原地慶幸逃過一劫的宮女們。 “孫嬤嬤,十九殿下是誰?” “娘娘不用管這些沒有意義的事,娘娘活著的日子里,多半不會和他相見?!?/br> “孫嬤嬤,我一直以為我說話已經(jīng)夠難聽的了,直到我遇到了你?!?/br> “娘娘,您跟奴婢說話時要自稱本宮。” …… “meimei來啦。”皇后娘娘見到秋儀進入殿內,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親熱地招呼了一聲。她的熱情撫平了秋儀早起的痛苦,有模有樣地行了參拜大禮。 若要說宮中誰對秋儀最好、最不避諱,那一定就是面前年逾四十的中宮皇后。她是皇帝的第二任妻子,已經(jīng)陪著這位帝王走過了二十載。 只是她對秋儀熱絡的原因人盡皆知,一個溫柔善良的人怎么會對自己選的替死鬼不好呢? “meimei,你還吃的習慣嗎?” “meimei,永寧宮的床榻還舒適嗎?” 皇后娘娘穿著那身厚重的宮裝,將一朵花旁逸斜出的所有枝椏耐心剪下,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問出一個個關心的話。 她可能甚至都沒注意到這些問題在兩天之前、五天之前的早晨,她都原封不動地問過。 她或許可能知道,但是她不在意,誰會在意一個將死之人內心的感受呢? 可秋儀比她還敷衍—— “好的娘娘。”“謝謝娘娘。”“多謝娘娘。” 她靜靜地坐在陰影中的座位上,看著風韻猶存的皇后娘娘修剪著那朵花。她似乎對自己危險又絕望的處境一無所知,兢兢業(yè)業(yè)地扮演著一個胸無城府又不懂規(guī)矩的美麗花瓶。 皇后娘娘終于剪完了那朵漂亮的花,但此刻上面的枝、刺、葉都已經(jīng)被悉數(shù)摘下。她左看右看,好像還是不滿意。她突然把花整個剪了下來,然后對著秋儀柔柔一笑:“花還是開的那瞬間最美,然后就是這樣轉瞬即逝的美?!?/br> 貴妃也柔柔地笑了回去:“是啊,皇后娘娘說的都對。” 結束了沒有意義但是很重要的社交活動,秋儀提著裙子走在御花園里。 她站在一顆開滿巨大花苞的少見品種的梨花樹下問孫嬤嬤:“嬤嬤,花是轉瞬即逝好看嗎?那不就剩下光禿禿的樹了?” 孫嬤嬤面無表情地回復到:“娘娘還是不要有這些徒勞無用的想法了。就像花或許自然凋謝,或許被愛花之人采擷,但最后結局都是剩下一棵您口中的光溜溜的樹。這就是花的命?!?/br> 她很少一口氣說這么一長串的話,似乎是真的想勸秋儀想開點。 但是貌美蠢笨又毒舌的小美人沒有承她這個情,轉過身微微一笑:“原來當花這么慘,那我做樹好了,熬死一代又一代的花。” 孫嬤嬤有些無語,也不知道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貴妃到底有沒有聽懂她的暗示,默默閉上嘴,發(fā)誓不再隨便搭理秋儀說的話。 在無人看到的地方,美人收起了嬉皮笑臉,她看著御花園開的燦爛艷麗的花,垂下了眼。 第3章 宮中日月更替了無聲,一晃梨花開敗,竟然也是入了夏。 永寧殿好像成為了宮中的一個禁忌之處,提到里面住著的那位美貌的貴妃時,所有人都心有戚戚。她實在生的太美太艷,讓人忍不住懷疑是山間的精怪落入塵世,靠奪生人的精氣過活。 秋儀不知道這些人以訛傳訛說的那些鬼話,就算她知道了,估計也并不會在意。她每天的日常就是早起去回答仁善的皇后娘娘的兩個關懷——“睡的好嗎?”“進的香不香?” 然后她再拖沓著步子憂郁地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補回籠覺。永寧殿并不會有人輕易踏足,所以她也樂得清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老皇帝常常都要過來,美其名曰“住陰宅”,睡在單獨一張四周都有擋板的木床上。有時一打眼看去活像一口碩大黝黑的棺材,在月光的盈盈之輝下顯得肅穆又詭異。 秋儀的命和老皇帝綁在了一起,只要皇帝在一天,這世上包括皇帝在內都不會有人動的了她。可她又時刻命懸一線,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自愿”地一脖子掛在梁上,隨“先皇”去了。 立夏,老皇帝被黃德全推著進來了。 老人來的時候笑瞇瞇的,黃總管知道他被繁雜的政務纏了一天,一直到永寧殿才心情好了一些。他和秋儀之間特殊的關系讓老皇帝不在乎秋儀是否恪守了那些瑣碎無用的規(guī)矩,每晚到此安寢的時候就像獲得了從鋪天蓋地的奏折中一個喘息的機會。 秋儀白日悶了一整天,老皇帝是除了皇后和孫嬤嬤以外唯一一個聽眾,所以她心情好的時候也會主動和他說說白日的見聞—— 當然,她沒有機會見到活著能動的東西,全部都是御花園的花花草草。 于是她反反復復念叨的也就是——梨花開了,梨花落了,梨花被人踩碎了。 她今天格外安靜,一直在旁邊默默幫著黃德全為皇帝梳洗。 她的沉默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但是也沒有多想,只單純覺得她又是腦子里在有什么天馬行空的想法了。 當年邁的男人被人攙扶著跨進那張帶著擋板的“床”時,他回頭看向了秋儀的眼睛。他本來以為自己會在里面看到?jīng)]有藏好的不甘、怨恨和嘲諷。但是他只看了無邊的平靜。這種寧靜并非像海面無風無波實際暗潮洶涌,而是像一口巨大無邊的湖,在人未知處靜水流深。 鬼使神差地,他開口問道:“朕這樣是不是很可笑,你看看這張床……像什么樣子…” 話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他是少時就領兵上陣殺敵的英勇將軍,中年又御駕親征平定叛亂。他一直是位偉岸高大的帝王,很少說出如此畏首畏尾的話,果然是老了。 老皇帝懊惱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小胡子,眼前這丫頭的嘴一向不饒人,自己這有幾分軟弱的話還不知道被她怎么嘲諷。他打定主意要是秋儀敢說些難聽的…… “臣妾覺得,這張床倒像放大了的搖籃,木頭做的襁褓。陛下童心未泯?!鼻飪x用那雙亮晶晶地真摯的眸子對上老皇帝一瞬間有些驚愕的表情,莞爾一笑。 這句話不知怎么觸動了這位暮年帝王,他為了向天借壽大肆修建宮苑、又納了十幾歲的女子為貴妃,終日睡在棺材里,他是帝王不會有人說什么,眼前這個小姑娘受到的非議只會比他更多。 他看著她漸漸變得話少笑容也少了些,本來還滿意這樣的結果,可他現(xiàn)在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問出了那個剛剛在擦洗時就好奇的問題—— “今天怎么沒說御花園的事?梨花開的怎么樣?!?/br> 女孩低下頭,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梨花都被人踩在泥里了,看不到現(xiàn)在的樣子了?!彼@句話明明沒有感情色彩,老人卻莫名聽出幾分委屈。他嘆了口氣,“你去睡吧?!?/br> 等第二天天光大亮,秋儀慌慌張張地找到孫嬤嬤。她起的遲,現(xiàn)在已經(jīng)錯過了清晨給皇后娘娘行禮問安的時間。 孫嬤嬤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了她一下,緩緩開口:“陛下吩咐了,娘娘現(xiàn)在不宜見人,以后就不要去叨擾皇后娘娘了。” 她看著秋儀有點發(fā)光的眼睛,知道下一個消息對她而言更是嘉獎:“陛下說御花園生人多,特意恩準娘娘能夠進入異獸園觀賞?!?/br> “娘娘好興致?!?/br> 得了恩典,秋儀整日就呆在異獸園。此處雖然名字中帶了個獸字,但實際恐怕只是個小一點的御花園。除了偶爾擦著秋儀腿邊過去的一只小貓,也就是一汪淺淺池塘中的兩對鴛鴦有幾分生機。 所以此刻被人叫住,她也有些訝異。 “參見貴妃娘娘?!庇幸慌右娝仡^,快步迎了上來恭敬行禮。她穿著淡色的宮裝,雖然生得不是國色天香,但勝在氣質如幽谷芳蘭一般獨特,讓人心生好感。 秋儀有些遲疑地讓她起身,也不知是該叫jiejie還是該叫meimei。好在這女子也看出她從未與宮中妃嬪們相處過的窘迫,于是主動自我介紹起來。 “娘娘,嬪妾是蘭貴人?!彼鲃犹崞鹱约旱奈环址馓?,幫助秋儀在幾乎不存在的后宮人員對照表中鎖定了該人物的身份。 可是孫嬤嬤的培訓秋儀一次也沒有認真聽過,她對這位蘭貴人唯一的印象恐怕是半個月前有宮女在御花園八卦她的酒釀圓子被皇后砸了。秋儀對這些偷聽來的小道八卦倒是記得清。 蘭貴人見秋儀沒有什么反應,露出一個恬淡的微笑,“娘娘可曾覺得嬪妾有些眼熟?” 秋儀一愣,她幼時家中凄苦,唯一的幾個玩伴也都是街頭巷尾的幾個商販的孩子。之后有一家成了富貴的商賈,有一家因為惹了達官貴人鋃鐺入獄直到秋父做了官才努力求情給放了出來,其他的幾家后來也各奔東西再無聯(lián)系。 秋儀最終搖搖頭:“如果你是小柿子還是小茄子什么的就快點與我相認吧,真的不記得了?!?/br> 蘭貴人聞言頓了一下,眼神似乎有些變化,但是搖搖頭道:“娘娘誤會了,其實我并不是娘娘的故人,只是今日的穿衣在模仿娘娘?!?/br> 秋儀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有什么好學的?!?/br> “要想俏,一身孝。雖然是句不正經(jīng)的俗語,但也有它的道理。娘娘能獲得無上榮寵,嬪妾自然是要好好學的?!?/br> 秋儀笑起來,“什么榮寵?被關在小房間幾個月不能見人的榮寵嗎?!?/br> 蘭貴人正色,淡淡地說出并不簡單的內容:“半個月的時間用梨花做引子,最后釣到了大魚,免了晨昏定省又獲許獨享異獸園。娘娘是聰明人,也有好手段?!?/br> 她這段話說的十分微妙,永寧殿只有秋儀和皇帝兩個人,只有偶爾黃德全會在一旁伺候。皇帝身邊跟了幾十年的老太監(jiān)是一個小小宮妃的人?亦或是她有別的獲得消息的渠道?這兩種可能都證明了她不可小覷。 和聰明人說話的好處就是不用裝瘋賣傻,秋儀索性也沒有繼續(xù)演下去:“貴人今日來,不會只是為了夸贊本宮的吧?!?/br> 蘭貴人又拜了下去,她的眼神很復雜:“娘娘,我們都想活,但是現(xiàn)下卻都被困在各自的泥沼中。這皆是因為我們的身份所代表的東西太多,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嬪妾在見到您的那一刻就在想……易子而食,交換殺人。這樣的法子是歷久彌新的好用?!笨雌饋韹蓩扇跞醯呐寺曇敉蝗焕淞讼聛?,她暴露了很多底牌去接近這位貴妃娘娘。她在賭,賭秋儀想活,賭她得到皇帝的垂憐不是偶然。 ——“你想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