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碎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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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玉珠我給你說件事?!?/br> 陳硯松此時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他湊近妻子,一邊摩挲著妻子掌心的淺淺刀傷,一邊指著紅繩上的蓮蓬金墜子,壓低了聲音,哽咽道:“我曉得你擔(dān)心我做了喪良心的事不會善終,是,伴君如伴虎,王爺?shù)拇_不是什么好主子,我今兒給你說句實話,我以后還會為王爺做事,而且一定要和陳硯榕爭個你死我活。你放心,我早都安排好了,這兩年我暗中將自己一半身家折成銀子,全都運到淮安縣,若是將來我出什么事,你和女兒也有個退路,起碼能幾輩子衣食富裕,這個吊墜里裝著信物,到時候你去找……” 話還未說完,就被玉珠冷冷打斷:“不用了?!?/br> 她將那個吊墜推還給陳硯松,低下頭,沉默了良久,疲累道:“你的話很漂亮,但我不想聽了,你也用不著對我這么好,我是個賤女人,不配。今后,你愛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會再說你一個字。” 說罷這話,玉珠手撐住地,艱難地站起來,她將身上的男人棉袍脫掉,就這么赤著身往出走。 她一點都不想穿他的衣裳,臟。 第32章 吳十三也不知自己在房梁上躲了多久。 久到玉珠和陳二爺都走了、久到下人們清理浴池后離開…… 他將玉珠的絕望和痛苦全都看在眼里, 亦將陳二爺陰狠和事后拼命彌補看在眼里。 作為一個富有經(jīng)驗的殺手,吳十三知道自己必須情緒平穩(wěn), 這樣才不會被沖動和憤怒影響了決斷, 所以他一直閉眼躺在房梁上,可過了很久,他依舊很憤怒。 吳十三從房梁躍下, 出了芙蓉閣,趁著夜色直奔之前躲藏的偏院。 屋里的紗窗印著油燈的昏黃,給黝黑的夜亮起盞溫暖。 吳十三直接推門而入。 屋里熱氣氤氳, 地上的水漬未干, 木盆里飄著些許花瓣和一條手巾, 戚銀環(huán)這會兒顯然剛剛沐浴罷,清麗得如同朵雨后的梨花, 穿著輕薄寢衣,半濕的長發(fā)用絲帶束起, 她坐在西窗下, 右腳踩在藤皮凳邊,正仔細地往腳上抹潤膚膏子, 指甲上涂了朱紅的蔻丹。 “回來了啊?!?/br> 戚銀環(huán)拿起只小銼子,慢悠悠地將腳指甲往圓磨,斜眼看了眼吳十三, 笑吟吟地問:“今晚是輸還是贏?看你那一臉的倒霉樣兒,估計是贏了不少,說好的,贏了要給我買胭脂?!?/br> 吳十三并未理會女人, 他徑直走到小床那邊, 彎腰從床底勾出長劍, 悶頭就往外走。 “做什么去?” 戚銀環(huán)連鞋都來不及穿,忙奔到門邊,雙臂張開,攔住男人的去路。 “殺陳硯松?!?/br> 吳十三惜字如金,面無表情道:“讓開!” 戚銀環(huán)并未挪動分毫。 她疑惑地盯著吳十三的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人眼神刁毒兇狠,是真動了殺心。 戚銀環(huán)略微扭頭,朝外看了眼,不屑地撇撇嘴,“我說呢,今兒陳二爺回來了,入夜后隔壁主院又哭又鬧的,想必是小公婆倆打架了,怎么,你要給你心上人報仇?” 吳十三臉越發(fā)陰沉,手幾乎要將劍鞘捏碎,咬牙恨道:“這畜生外頭受了氣,把火全發(fā)在老婆身上,玉珠還來了月事,被他捆起來強暴了,逼得玉珠差點想不開尋了短見。” 聽罷這話,戚銀環(huán)仿佛聞到了血腥味,眼中閃過抹異樣的神采,頓時想入非非起來,壞笑:“捆綁?這玩兒法倒是聽起來蠻刺激?!?/br> “你說什么?”吳十三惱了。 “我說人家小夫妻倆的事,關(guān)你屁事?!?/br> 戚銀環(huán)翻了個白眼,兩指戳了下男人的肩頭,將他往屋里逼:“要是我老婆,幫不了忙倒罷了,反拖我的后腿,我也會生氣,把她吊起來打都不為過,陳二爺已經(jīng)算克制的了,只在床上對她略施小懲,她還爽快了,有什么想不開的?!?/br> “你也是女人,這話你都說得出來?” 吳十三氣得一把揮開戚銀環(huán)的手,上下打量了圈女人,搖頭嘲笑:“銀環(huán),從前的我或許覺得你說的對極了,可現(xiàn)在,我不這么認為了,你自己好好想想,除了腦子壞掉的二師兄,哪個男人敢對你付出真心?” 戚銀環(huán)臉色微變,手揚起來想要打男人耳光,可又重重落下,她肩膀聳了下,明明心里堵得慌,卻一臉的無所謂:“只有袁玉珠那樣的弱者才會把所謂的情義道德看得比命還重,簡直太天真,我和她不一樣,因為我知道,當(dāng)一個女人有了權(quán)勢和銀子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曾經(jīng)看輕羞辱我的人,全都會被我踩死,要么就被我像逐落水狗似的趕走,這樣恣意的人生,難道不痛快?” “那你接著痛快吧?!眳鞘琢搜叟耍瑥街蓖庾?。 誰料,再一次被戚銀環(huán)抓住。 “放開?!眳鞘渎暤溃骸皠e逼我對你動手?!?/br> “被色欲迷了眼的蠢貨?!逼葶y環(huán)嘴上雖強硬,可心里卻隱隱約約感覺失去了什么,但她絕不承認。 戚銀環(huán)雙臂環(huán)抱住,仰頭看著迷人又俊美的師兄,笑著問:“我且問你,你以什么立場殺陳硯松?” 吳十三獰笑:“他欺辱我的心上人?!?/br> “呵。”戚銀環(huán)仿佛聽到什么滑稽的話,笑得花枝亂顫,指頭連連點著男人的肩頭:“我問你,袁玉珠知道你喜歡她么?好,你今晚殺了陳硯松,明日全洛陽都知道她伙同姘頭殺夫,一則,依照她那性子,輕呢,一輩子抱著貞節(jié)牌坊守寡,重呢,一頭碰死以證清白;二則,你吳十三如今應(yīng)該在外替她找女兒,可你卻出現(xiàn)在陳家,說明什么?說明你欺騙了她,你覺得你那笨頭魚朋友還會再和你說一句話?再見你么?” 吳十三頹然地垂下頭,良久,苦笑了聲:“你說得對,可、可我咽不下這口氣?!?/br> 見將這頭犟驢的火氣按下去了,戚銀環(huán)總算松了口氣。 她解開發(fā)帶,手抖落著微潮的青絲,大步朝里走去,語氣緩和了幾分,笑道:“咽不下又能怎樣?如果我是你,我這會兒就按兵不動,這對夫妻緣分眼看著走到盡頭了,若是這時候再出現(xiàn)個女人和陳老二亂搞,那可就有好戲瞧了。” 吳十三眼色一亮,折回屋里,一屁股坐到長凳上,從桌面翻起兩只酒杯,給自己和銀環(huán)各倒了杯,他舉起來,與女人碰了一杯,挑眉壞笑:“這……不太好吧。” “得了吧,咱倆這種人若是能和“好”字沾邊,那陳家門口的那對石獅子就能下崽兒了?!?/br> 戚銀環(huán)仰頭,將酒一飲而盡,辛辣入喉,熨燙了微涼的身子,王爺說不能碰小袁夫人,可沒說不能碰陳老二,父親和哥哥升遷、無憂閣的壯大都需要大量銀子,正好,陳老二是個很有錢的肥羊,而且模樣還很漂亮。 戚銀環(huán)輕笑出聲,含情脈脈地望著吳十三,按住男人的手,柔聲道:“我討厭袁玉珠,這么做既能讓她傷心,又能讓你如愿,何樂而不為呢?師哥,我這可全都是為了你?!?/br> 數(shù)日后 雖說出了正月,天還是冷得很,頭幾日下了幾場小雪,老爺子的病又加重了幾分,大夫來瞧了,委婉地說:不用忌口了,老爺子想吃什么,就給他上什么。 話已經(jīng)相當(dāng)明顯了,可以預(yù)備后事了。 老大外頭極忙,抽空兒還要給老爺子看壽板老衣,他媳婦陶氏也不能落了下風(fēng),一日三次地喝參湯進補,強撐著cao持陳家這攤子事。 這夜,朗月當(dāng)空,陳府的小花園子里自是靜謐非常。 袁玉珠心里煩悶,那晚過后,她生了場大病,在屋子里悶了許久,身子好些后,穿上厚披風(fēng),出去賞月散步。 她坐在荷花池邊的石凳上,聽風(fēng)吹樹枝的颯颯聲,看月光撒在水面上,泛著如銀鱗般的光斑,攤開手一看,手掌仍包著厚厚的紗布。 那個荒唐之夜,傷了的何止是身子。 她和蔭棠徹底分居了。 她在主屋里住,蔭棠則搬去了隔壁院的藏書樓,他萎靡了一段日子,聽聞這兩日王爺回洛陽了,他又開始外出活動、走關(guān)系、跑門路了。 是啊,矛盾太深了,見面就吵,還不如不見。 正好,她需要一段時間來一個人冷靜地想想。 和離這兩個字,夫妻吵架鬧矛盾時,經(jīng)常會脫口而出,但多數(shù)都是氣頭上的話,而她和蔭棠,到底是賭氣,還是真走到了這步? 一、陳硯松對她并不坦誠相待,經(jīng)常撒謊; 二、陳硯松違背諾言,背著他找女人,而且從云恕雨的言語間能發(fā)現(xiàn),他們保持這種關(guān)系很久了; 三、陳硯松品性不端,為了爭家產(chǎn),以男換女,最終釀成親生女兒失蹤,明知道做巡糧使是賣良心的事,還助紂為虐。 四、無法溝通,一但觸及他的利益,他一開始隱忍不發(fā),甚至笑臉相迎,一旦惱羞成怒,就對她施展言語和肢體上的報復(fù)。 她這次想清楚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一陣寒風(fēng)吹來,玉珠抱緊手爐,不禁咳嗽了幾聲。 這時,旁邊侍立著的璃心忙疾步上前,蹲到玉珠腿邊,柔聲道:“回去吧姑娘,你身子才大安不久,別又著了風(fēng)寒?!?/br> “再坐坐?!?/br> 玉珠仰頭,望著天上的明月,眼里含淚,笑道:“你知道么,我最喜歡看月亮了。因為天上可以有無數(shù)星星,卻只有一個月亮,我就想啊,桃桃如果晚上看月,是不是等于我們兩個見面了,她肯定不會怕的,因為娘親也在看她呀。” 璃心難過得趴在玉珠腿上大哭:“那你看吧,洛陽到處都是臟的,就月亮是干凈的,早知道咱們就不遠嫁來陳府了,姑娘你這樣的人來世上本是享福的,不該受這樣的委屈啊,男人都太壞了,我以后不要嫁人了?!?/br> “傻子?!庇裰檩p撫著璃心的頭發(fā),柔聲道:“爛的只是個別人,將來你肯定會遇到特別好的男人,到時候你們兩個成婚了,日子和和美美多好。” 正在此時,玉珠聽見不遠處傳來窸窣腳步聲。 扭頭望去,拱門那邊人影攢動。 陳硯松探頭探腦地躲在門口后偷看,四目相對間,陳硯松笑著向妻子招手,見妻子并沒有回應(yīng),他嘆了口氣,強將良玉推了出去。 陳硯松心咚咚直跳,搓著發(fā)涼的手,也是焦頭爛額得很,原本夫妻間打鬧,找個穩(wěn)妥長輩或親友從中調(diào)解便好,只是這次的事實在是難以啟齒,他是在床上把妻子給強要了,再者此番事情的起因,是嫖女人和差事,已經(jīng)在外頭丟夠人了,怎么好意思在旁人跟前提起。 正好良玉忠厚妥帖,這幾年和玉珠交情不錯,托她說和,想必能事半功倍。 這邊,良玉臂彎挎著大食盒,手里提著燈籠,無奈嘆了口氣,大步朝荷花池那邊走去。 “奶奶。”良玉屈膝見禮,扭頭一瞧,二爺正踮起腳尖,殺雞抹脖子般給她使眼色,示意她趕緊說事。 “外頭這般冷,仔細凍著了?!?/br> 良玉半跪在玉珠跟前,笑著打開食盒,給女人看里面的東西,柔聲道:“這些都是二爺親自下廚做的,您瞧,這道韭黃炒蛋他一直炒糊,反復(fù)做了五六遍,才做好的哩?!?/br> “辛苦他了?!?/br> 玉珠淡淡一笑,并沒有過多的情緒。 良玉輕咬了下唇,望著二奶奶蒼白病氣的小臉,心里也是疼,躊躇了片刻,強笑道:“奶奶,二爺已經(jīng)放下臉面求您原諒了,剛過了年,你們兩個就分開住這么久,外人聽了笑話,尤其是隔壁院的,天天將這事掛在嘴頭子上,逢人就說?!?/br> 玉珠并未回應(yīng),她默默地將食盒蓋好,摩挲著良玉的胳膊,柔聲道:“你安置去吧,我再坐一會子便回去?!?/br> 良玉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再朝小門那邊望去,二爺急得直跺腳,給她打手勢,命她接著勸。 “那個……”良玉強笑道:“老話說,夫妻兩個床頭打架床尾和,如今福濃和云恕雨都去了,二爺知道錯了,自此收心,奶奶便不要和他再惱了,恕、恕奴婢冒犯,您年前去了王府一趟,二爺?shù)牟钍卤銇G了,他那個人從小就要強,這回也是氣急了,你們兩個便算扯平,各退一步吧。” 玉珠還未說話,一旁的璃心卻惱了。 璃心猛地抓起那個食盒,朝小拱門那邊砸去,刺啦一聲,里頭的碗筷食物掉了一地,這丫頭一把抓住良玉的衣襟,哭著大口啐道:“原本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也是非不分,對,你是陳家家生的奴婢,自然要替自己主子說話,虧你上次被二爺打的破相后,奶奶還勸二爺給你道歉,不僅如此,我們還親自去你家探望你,夫人多仁厚的人,給足了你面子,你要是個人,就不該這時候傷她的心!” 這一番話將良玉說得臉通紅,低頭直哭,瞪了眼那邊的陳硯松,埋怨:“我說不來,你偏逼著我來,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有什么你自己說,我可不管了?!?/br> 陳硯松被這倆臭丫頭臊,俊臉生寒,抬步就要往荷花池那邊走。 “二爺請止步?!?/br> 玉珠扶起良玉,并未回頭,淡淡說道:“那天我去王府是要去見王妃的,但娘娘病著,王爺見了我,我只是同他說不愿煙花女子進門,還有在他跟前抱怨了一嘴,擔(dān)心二爺你年輕,會有負王爺?shù)闹赝?,旁的再沒說。沒想到會讓你丟了差事,對不住?!?/br> 言及此,玉珠仰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哽咽道:“請不要和我吵鬧了,也不要打我,女兒這時候抬頭看到月亮,知道爹爹娘親如此不堪,會傷心的。” 陳硯松生生停住腳步,他有千百句話到嘴邊,怎么都說不出來了,在原地站了許久,苦笑了聲:“便是為了桃桃,你也愛惜一些自己的身子,我明兒再來看你,早些睡吧?!?/br> 說罷這話,陳硯松拖著疲憊的步伐,轉(zhuǎn)身離去了。 回到書房后,陳硯松喝退了前來侍奉梳洗的下人,將身上穿的披風(fēng)解下,隨手扔到地上,尋了一小壺老秦酒,猛灌了數(shù)口,緩解心里的憋悶。 外頭狂風(fēng)凌冽,寒意將書桌上的蠟燭燈焰吹得左搖右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