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碎 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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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十三厭煩地抽走自己的胳膊,連退了數(shù)步,直勾勾地盯著女人,將女人盯得發(fā)毛了,這才冷冷道:“銀環(huán),我有沒有同你說過,不許動她一根毫毛,否則我必要你付出代價,誰讓你找她麻煩的?!?/br> “袁玉珠,又是袁玉珠!” 戚銀環(huán)忽然變得歇斯底里起來,一把將供桌上的瓜果香爐全都拂到地上,咒罵道:“我真不曉得袁玉珠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男人一個個見了她都跟著魔了似的,總有一天我非得千刀萬剮了她!” 吳十三剜了眼女人,慢慢地卷起袖子,手指向外頭,“我不在寺里開殺戒,走,咱們出去解決這事。” 戚銀環(huán)見師兄陰沉著臉,心里頓時一咯噔。 她索性豁出去了,將面紗一把扯下,瘋狂地撕自己的衣裳,不多時,便脫得只剩下凌紅肚兜和墨綠的綢子褻褲,那原本窈窕白皙的妙曼胴體如今遍布鮮紅鞭傷,一條疊加一條,脖子和臉上也有數(shù)條,看著觸目驚心得很。 “怎么回事?”吳十三皺眉問。 “還不是因為你那晦氣的袁玉珠!”戚銀環(huán)嚶嚶哭了起來,身子劇烈顫抖,委屈地像受了氣的小媳婦,“王爺從長安回來后,也不知是哪個天殺的王八蛋在他跟前告了我一狀,王爺惱了,不由分說將我吊起來抽了一頓,害得我好多日都沒法出門,他警告我,不許我靠近蘭因山,若是再招惹那賤女人,就要剝了我的皮?!?/br> 聽到這話,吳十三不由得笑出聲,原本滿肚子的火氣,這會子倒也消散了大半,他彎腰拾起戚銀環(huán)的衣裳,扔給女人,又從床底下掏出兩瓶酒,拋給戚銀環(huán)一瓶。 戚銀環(huán)橫了眼男人,喝了數(shù)口酒,難過地嗔:“我都被打成這樣,虧你還笑得出來!” 吳十三一屁股坐到長凳上,伸了個懶腰,“別說王爺,連我都想揍你?!?/br> 戚銀環(huán)見師兄的盛怒消散了幾分,她怯懦地坐到男人對面,哭得梨花帶雨,哽咽著訴苦:“我為他背叛了極樂樓,還為他出生入死組建無憂閣,又是殺人又是越貨,他好歹也是一方諸侯,氣量竟如此狹窄,為了個草包一樣的女人,居然如此羞辱我?!?/br> “你那是活該?!眳鞘隽讼缕葶y環(huán)手里的酒瓶,咕咚咕咚喝了數(shù)口,“在魏王眼里,你和陳二爺都是能替他看家咬人的狗罷了,而你們要從主子手里討骨頭吃,談何尊嚴?人家早都警告過你別動玉珠,你偏不聽,挑戰(zhàn)了他的威嚴,那他為何要跟你客氣?缺了你戚銀環(huán),他依舊是皇親國戚、依舊是手握重權(quán)的王爺、依舊有大把的能人異士為他賣命,師妹,魏王可不是沒腦子的二師兄,不吃你這套?!?/br> 言及此,吳十三冷笑數(shù)聲:“同門一場,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及早抽身退步的好,太過貪婪必不得好死?!?/br> 一番話說得戚銀環(huán)俏臉通紅,女人不服氣地高昂起下巴,“我憑什么要抽身退步?” 吳十三略抬起眼皮,瞧見戚銀環(huán)此時酒氣已經(jīng)上了頭,脖子上的鞭傷如毒蛇一般,緊緊纏繞住她纖細的脖子。 見吳十三不說話,戚銀環(huán)越發(fā)煩躁得慌,小拇指勾住肩膀上的肚兜細帶子,媚眼含春,得意洋洋道:“我偏要繼續(xù)下去,我不僅要做無憂閣閣主,侯府嫡女,將來我還要做縣主、郡主,便是皇宮里的娘娘也做得,我爹不是總嫌女孩兒沒用么,呵,他和哥哥們的功名前程還不是我這個女人掙的?現(xiàn)在還不得將我當活祖宗供起來?” 戚銀環(huán)醉得身子微微搖晃,手輕輕覆上吳十三的大手,懦懦道:“師哥,這兩個月我殺了很多人,每天都做噩夢。” 吳十三抽回自己的手,冷笑道:“掌控別人的生死,這不是你一直追求的所謂的權(quán)力么?!?/br> 戚銀環(huán)幾乎在哀求:“我害怕,你回到我身邊吧,陪陪我。” 吳十三起身走到門口,將門打開,手指向外頭:“抱歉,我再給你說一次,我以后要專心修佛,你的那條路,我不走了?!?/br> “呵。”戚銀環(huán)仿佛聽到什么可笑的事,都笑出了眼淚,“怎么,你覺得念幾句阿彌陀佛,當苦力走鏢扛包,就能當好人了?袁玉珠就會喜歡你了?你錯了,你怕是還不知道王爺這次在回洛陽的途中,幫了袁家一個天大的忙吧,你更不知道王爺前些日子又去蘭因觀示愛,甚至將先帝御賜下的扳指送了袁玉珠,而那女人還收下了,你曉得這意味著什么?” “我知道?!?/br> 吳十三冷著臉,驕傲地揚起下巴,扭頭直視戚銀環(huán),定定道:“但我告訴你,玉珠不可能選擇魏王,因為她喜歡我?!?/br> 戚銀環(huán)翻了個白眼,從鼻孔發(fā)出不屑。 “你不信?” 吳十三挑眉一笑:“曾幾何時,我也不信,但這次回來,我確信了。去年剛接觸時,她對我是害怕和客氣,到后面,當我向她表述愛慕之情后,她慌亂了,毫不留情將我趕走了,而這次,我看到她大半夜在觀內(nèi)站著等了我一兩個時辰,心平氣和同我閑聊,甚至沒再抗拒我用送吃食的借口去探望她,我知道,她快被我感動了,總有一天她會徹底放下心防,接受我,接受這份真神賜下的緣。” “可笑?!逼葶y環(huán)簡直笑得直不起腰,譏誚道:“她這就是接受你?傻子,這女人分明實在利用你,當初你是她找女兒的狗,若是將來王爺強迫她,你就是把能替她殺人的刀,吳十三,你到底還要自欺欺人到幾時!” “即便有這么一天,也不關你的事。” 吳十三扭過臉,不愿再看女人,冷冷下逐客令:“趁我現(xiàn)在還好說話,滾!” 戚銀環(huán)氣急,恨不得想沖過去扇這蠢貨幾耳光,生生忍了下去,俯身拾起自己的衣裳和彎刀,滿腹憋悶地離開了。 吳十三白了眼戚銀環(huán)遠去的背影,回屋里拿了銅盆和手巾,大步朝院中的井子走去,滿滿地打了一盆清水,仔細地擦洗身子,夜風襲來,他身上濕著,不禁打了個寒顫。 也不知道玉珠睡了沒? 吳十三將濕手巾搭在肩上,雙手叉腰,仰頭望月,不禁重重地嘆了口氣,憂愁涌上心頭,魏王權(quán)勢滔天,又對袁家有大恩,且正當壯年,對玉珠真的是挺尊重愛護了,遠遠要強過他這種被通緝的殺手。 玉珠,你的選擇是什么? 這一夜,吳十三整晚都沒睡著,腦中反復回現(xiàn)著玉珠同他說話的畫面,剛模模糊糊睡著,天就亮了。 照例,吳十三先去惠清的禪房做了一會子早課,隨后下山去城里接貨走鏢,約莫晌午的時候才返回洛陽城,他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便匆忙趕去“蘇香記”稱了半斤芝麻醬,順便又在瓦市買了好些零嘴小吃,什么牛乳酥酪、琥珀桃仁、白糖芡實糕,滿滿裝了一大食盒。 他不敢過早去觀里,便在山下的小樹林里等了許久,等到夜幕降臨,等到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等到接近子時,這才摸黑上了山。 蘭因觀依舊安靜冷清,正大門的屋檐下懸掛著兩盞燈籠,牛毛細雨沖刷著遍山的桃樹、松樹,空中彌漫著股泥土的腥味。 吳十三擔心自己的鞋踩臟了蘭因觀的青石臺階,便脫下擲到一邊,赤腳走到門口,抬手想敲敲門,又怕沖撞惹惱了玉珠,于是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足足站了有兩刻鐘,最后,他心一點點沉了下去,有些失望了,原來玉珠只是讓他買點芝麻醬罷了,并不是想借故見他。 原是他自作多情了。 吳十三苦笑了聲,將食盒和裝了麻醬的瓷罐輕輕放在地上,彎腰拾起自己的那雙滿是泥的破鞋,轉(zhuǎn)身便離開,剛走了十幾步,他忽然聽見背后傳來開門的吱呀聲。 吳十三身子猛地一震,他忙回頭,果然看見玉珠探出來半個身子,她今兒捯飭隨意多了,穿了身雨過天青色的大袖紗衣,頭發(fā)隨意用白玉簪綰起,略施粉黛,在這夜里就想一朵幽幽綻放的玉蘭花,純凈而美好。 四目相對間。 吳十三忙低下頭,說了聲“抱歉”,忙大步朝山下走。 “等等!” 玉珠出聲,喊住了男人。 吳十三并未轉(zhuǎn)身,輕聲問:“夫人還有什么事?” “那個……”玉珠搓了下發(fā)涼的胳膊,“吳先生能不能稍微等一刻鐘?” 吳十三脫口而出:“可以?!?/br> 玉珠望著男人蕭瑟的背影,女人彎腰將門口的食盒和麻將撈起,退回了蘭因觀。 其實,她早都在觀里等著了,也早都發(fā)現(xiàn)吳十三上山來了,猶豫了良久,在昨晚一模一樣的子時,這才打開大門。 玉珠拎著麻醬快步進了小廚房,灶里仍燒著火,鍋中的滾水咕咚咕咚冒著泡,她有條不紊下了面,待煮得差不多后,趕忙撈出來過了幾遍涼水,將涼面全都盛進大海碗里,往上面撒上早都準備好的蔥姜蒜和麻椒面、花生碎、花椒等調(diào)料,用滾油澆了一遍,將香味激出來后,又淋上麻醬。 隨后,她將一疊辣蘿卜、清燉筍,還有鍋中燉得爛乎的肘子端出來,全都裝進空食盒里。 等做好這些事,玉珠深呼吸了口氣,拎著大食盒走出了蘭因觀。 這會兒零星下著幾點小雨,還像昨夜那般,吳十三坐在最底下的那層青石臺階上,雙臂環(huán)抱在胸前,腰板挺得直直的,活像尊泥俑。 玉珠搖頭笑笑。 吳十三早都聞見股飯香rou香,而此時,肚里的五臟廟也不爭氣地吹鑼打鼓,發(fā)出令人尷尬的叫聲,男人俊臉頓時通紅,忙彎下腰,雙手捂住肚子,故作痛苦地冷冷解釋:“我最近酒吃多了,胃疼?!?/br> “用過飯沒?”玉珠忍著笑問。 “沒?!眳鞘εゎ^望著她,可憐巴巴地答。 “轉(zhuǎn)過身去。”玉珠輕聲呵斥了聲。 “好?!?/br> 吳十三吐了下舌頭。 他用余光瞧去,玉珠走到他跟前,將食盒中的飯食一一擺在臺階上,雨后的夏夜還有些微涼,肘子上冒出絲絲白色熱氣,不偏不倚,直侵襲他的鼻子,而那麻醬涼面看起來更是色澤誘人。 “這是你給我做的?”吳十三驚喜地問。 玉珠“嗯”了聲,將一雙筷子擱在面碗上,從食盒里將酸筍湯和小菜端出來,做完這些事后,她退到臺階最上面一層,默默坐下,笑道:“吳先生當日又是買浴桶,又是連夜往觀里挑水,我就算再鐵石心腸,也得報答你不是?” 吳十三抿唇一笑,端起涼面就吃。 “要攪拌一下,面最底下還有菜?!?/br> 玉珠抻長脖子囑咐,看著他狼吞虎咽吃面的蠢樣,她掩唇偷笑,但說話的時候,又是冷冷淡淡的,“吳先生別噎著,若是不夠,我再給你下點?!?/br> “夠、夠?!?/br> 吳十三廢了老大的今兒才將口中的面全咽下去,誰知噎得他心口子疼,他忙錘了好幾下,又咕咚咕咚喝了數(shù)口湯,才沖下去。 “好吃!”吳十三夾了筷子辣蘿卜,喜得鼻頭發(fā)酸,辣的眼里冒汗,原來她讓他買麻醬,是想給他做涼面,男人笑道:“沒想到你這樣金尊玉貴的人,竟這么會做面?!?/br> “我以前在閨中經(jīng)常干活兒的?!庇裰猷亮司?。 她從荷包里取出根繩子,比對著吳十三的背,量他的肩寬、身長,默默在心里記下尺寸,發(fā)現(xiàn)跟前的青石臺階上有個模糊的泥腳印,她橫了眼那大快朵頤的男人,又量了下腳印。 “香!” 吳十三很快就吃完了面,用肘塊將碗底的湯汁全都蘸著吃光才算好。 他簡直不敢相信,玉珠居然會對他這么好,忙扭頭看她,誰料發(fā)現(xiàn)她嚇得忙將什么東西藏到袖子里,臉頰也微微發(fā)紅。 吳十三小心翼翼地問:“你藏什么?” “沒什么?!庇裰槭志o緊攥住那根線,態(tài)度依舊冷若冰霜,下巴朝前努了努,命令:“轉(zhuǎn)過去?!?/br> “哎?!眳鞘犜挼嘏まD(zhuǎn)過頭,這次,他不敢再狼吞虎咽,小口地品嘗清燉筍子,珍惜和玉珠獨處的好時光。 驀地,他想起昨晚戚銀環(huán)說的話,眉頭微微皺起,柔聲問:“我有個朋友,她說你之所以允許我接近你,是別有目的,說你想叫我替你賣命、送死。” 玉珠抿了抿唇,問:“那萬一你的朋友說得是實話呢?” 吳十三身子一震,他猛地回頭,望著女人明艷嬌媚的臉,粲然笑道:“能為你死,這輩子值了?!?/br> 第56章 昏黃幽暗的燈籠光下, 吳十三那張俊美邪氣的臉近在眼前,玉珠甚至能看到他嘴角沾了點醬漬, 他只穿了件單衫, 坦露出結(jié)實胸膛,不像那些粗野武夫似的長滿毛,他很干凈白皙, 那如銅錢般大小的粉暈若隱若現(xiàn)。 玉珠忙別過眼,冷著臉從袖中掏出方帕子,擲給男人, “擦一下, 滿嘴的油污, 臟死了?!?/br> 吳十三錯愕地盯著女人,忽然咧唇開心地笑了, 撿起帕子卻沒舍得用,而是用袖子擦了幾遍嘴。 玉珠厭惡地翻了個白眼, 冷漠道:“轉(zhuǎn)過去!” 吳十三悻悻地聳了下肩, 扭轉(zhuǎn)過身,接著吃菜。 這時, 玉珠無聲地松了口氣,暗罵吳十三這番邦蠻漢說話太過直白熱辣,總是將人弄得不好意思。 夜實在太安靜, 夏蟲也懶得竊竊私語,這男人的咀嚼聲有規(guī)律而緩慢。 玉珠雙腿并攏住,手指在膝頭畫圈玩兒,抬眼望向吳十三的背, 譏誚道:“你那個朋友是戚銀環(huán)吧, 想必她在你跟前說了我不少難聽的話吧?!?/br> 吳十三笑著“嗯”了聲, 端起酸筍湯喝了幾口,“她因兩個多月前找了你麻煩,被王爺?shù)踔蛄艘活D,心里怨氣大,再加上殺人太多,心里不安,就尋我哭訴來了。這么多年相處下來,我自問還是了解戚銀環(huán)的,十句話里有九句半都是假的,譬如她口口聲聲說對我死心塌地,可卻偷偷摸摸和陳二爺打得火熱,當時夫人你說對陳硯松舊情未了,冷著臉將我趕走,我心里煩躁,就想打一頓姓陳的出氣,沒承想正好撞見這對狗男女在外宅里親熱,呵,好激烈,床都要搖塌了。” 說到這兒,吳十三略微側(cè)過頭,抱拳拱了拱,故意笑道:“對不住啊,我在你跟前說他和別的女人顛鸞倒鳳的事,是不是不太好啊,你也別傷心?!?/br> “他的事與我何干?!庇裰楹芸旆磻^來,瞪了眼吳十三,“少在這兒挑,一天到晚沒個正經(jīng)?!?/br> 玉珠揉了揉紗衣上的纏枝葡萄花紋,冷不丁問:“那個……吳先生,恕我直言了,其實我有時候真不太懂,你并非權(quán)貴、生性浪蕩、風流且不講禮數(shù),殘忍又不可靠,面貌還很怪異,戚銀環(huán)為何對你那么癡?” 吳十三輕舔了下唇,垂首尷尬一笑,輕拍了拍自己的側(cè)臉,“我也沒那么差勁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