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爸爸知道你舍不得外公?！闭锅欉h(yuǎn)坐在他旁邊，語氣溫和，眼神慈愛：“但是外公老了，人老了就會生病，他沒辦法一直照顧你，知道嗎？”

    展航兩手揪了下膝蓋上的布料，低聲說：“我知道?！?/br>
    展鴻遠(yuǎn)耐心道：“所以爸爸mama這次過來接你，也是幫外公減輕負(fù)擔(dān)，你也不想讓外公太累，對不對？”

    “可是我走了，他就一個人在這了?！闭购较胂攵加X得難過，鼻子微酸。

    展鴻遠(yuǎn)說：“不會的，揚揚的爺爺奶奶不就在旁邊嗎？他們會互相照顧的，爸爸答應(yīng)你，以后每年寒暑假都帶你回來住好不好？”

    展航聞言，終于肯抬眼仔細(xì)審視眼前這個男人，心里仍有點疑惑，仿佛不太能把爸爸兩字和他對得上號。

    展鴻遠(yuǎn)又朝他伸出小拇指，展航想了片刻，也伸出小拇指，做下了這個至今回想起來他仍然會覺得遺憾的約定。

    第105章 往事

    回A省時，馮碧琴眼睛紅紅的，展航還以為她和自己一樣舍不得外公，后來才知道，當(dāng)時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展鴻遠(yuǎn)在外面有人，但身邊沒有娘家人，沒地方可說，更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在回家的時候和她親爹訴訴苦。

    多年沒有和爸媽生活在一起過，展航一開始十分不知所措，他很不適應(yīng)城市里一大早就會傳來的車流噪音，也很不適應(yīng)規(guī)劃得整整齊齊縱橫交錯的道路，更不適應(yīng)那些高到快要聳入云霄的大廈。

    夜幕降臨，他坐在屬于自己的小房間里，茫然看著窗外的燈海，無比想念他的外公。

    馮碧琴端著水果進門來看他，叫他的小名。

    展航原本想叫一聲mama，但看到馮碧琴的臉時，又無論如何都叫不出來了。

    “想外公了？”馮碧琴坐在一邊，握住他的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這才第一天呢，就想外公想到哭，讓他知道又要說你?！?/br>
    展航說：“我沒哭?！?/br>
    馮碧琴拿牙簽插著一塊蘋果，想要喂他，嘴里問：“今天去學(xué)校，有交到新朋友嗎？”

    “沒有。”展航不適應(yīng)地退開一點：“周季揚和我一個班，不交新朋友了?！?/br>
    馮碧琴愣了一下，自嘲般笑笑，直接遞到他手里：“寶寶自己吃。”

    展航有點反感地皺眉：“我不是寶寶了?！?/br>
    馮碧琴聞言忍不住笑起來，眉眼沒有一開始那么糾結(jié)，只坐在一邊看他吃。

    展航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插了塊蘋果給她，示意她也吃點，結(jié)果這個舉動不知道觸碰到馮碧琴哪根脆弱的神經(jīng)，她眼眶倏一下又紅了，一把將展航摟進懷里，低聲嗚咽起來。

    展航手足無措，懵了半天才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只覺一頭霧水。

    第一個月，在展鴻遠(yuǎn)強烈的糖衣炮彈攻勢下，展航終于勉強接納了他，會在他下班回家的時候叫一聲爸——不能怪他，畢竟這個年紀(jì)的小男孩最好收買了。

    馮碧琴和展鴻遠(yuǎn)在兒子面前往往也會表現(xiàn)得很恩愛，這是他們約定好的。

    可紙終究包不住火。

    終于有一天，學(xué)校提前放學(xué)，展航回家后興沖沖地打開家門，正想叫人，卻聽見臥室里傳來激烈的爭吵。

    “展鴻遠(yuǎn)，你現(xiàn)在長本事了，都敢把人往家里帶了？”馮碧琴的聲音里滿含怒意，說話時顯然還在微微發(fā)顫。

    展鴻遠(yuǎn)不耐道：“你能不能別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那頭發(fā)可能就是你或者我在外面不小心蹭到了帶到家里來的，一根頭發(fā)你就想定我的罪？你講不講道理？”

    “我不講道理？”馮碧琴顯然已經(jīng)要被氣哭了：“你以為你在外面那些事我都不知道？你的破事都快傳開了！我走進單位里同事都拿什么眼神看我你知道嗎？？”

    展鴻遠(yuǎn)按住她的肩膀，皺眉道：“別撒潑了馮碧琴，你現(xiàn)在看起來就像個瘋子一樣，你想用這種狀態(tài)見兒子嗎？”

    馮碧琴一把掙開他的手，崩潰般尖叫：“你別碰我！惡心！惡心！——”

    展鴻遠(yuǎn)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抬手給了她一個耳光。

    那一巴掌無比清脆，兩人都愣了。

    馮碧琴難以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眼睛瞪大，淚水不住往下淌。從前他們無論有什么矛盾，發(fā)生再激烈的爭吵，展鴻遠(yuǎn)都不可能對她動手。如今這干脆的一巴掌，讓她從自己編織的美好夢境里徹底清醒過來——展鴻遠(yuǎn)對她真的沒有感情了。

    展鴻遠(yuǎn)喘息著看她片刻，想伸手扶她，卻被她驚恐地躲開。

    這一刻，兩人的心同時跌落谷底，都知道他們這段婚姻約莫是走到盡頭了。

    門外傳來書包落地的聲音，展鴻遠(yuǎn)詫異地回頭，展航已經(jīng)把門踹開，滿臉怒意地沖進來，狠狠推了展鴻遠(yuǎn)一把。

    展鴻遠(yuǎn)毫無防備，被他推得一個趔趄，繼而是一套毫無章法的亂拳，雨點般砸在他身上，說疼倒也不疼，畢竟施力者還是個小孩，但被兒子這么壓著打，多少有點冒犯到他作為老子的尊嚴(yán)。

    “夠了！”展鴻遠(yuǎn)忍無可忍，一把揪住展航的后脖領(lǐng)，另一手困住他兩只手腕，怒聲呵斥。

    馮碧琴生怕兒子也被波及，忙伸手從背后抱住展航，一手護住他的額頭，顫聲說：“寶寶，mama沒事，mama沒事?！?/br>
    展航胸膛急劇起伏，朝展鴻遠(yuǎn)咬牙說：“你打女人，你不是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