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李明司答應(yīng)后兩人本想問一聲江屹楊，就見他從一道坡上跳下，一個側(cè)身轉(zhuǎn)彎滑向另一處場地。

    這是又要下碗池練習(xí)了，根本叫不動了，兩人也不耽誤他，拿上滑板打了聲招呼便走了。

    碗池里，江屹楊神色恍惚，頭一次在練習(xí)滑板時集中不了注意力，以為做一些有難度的轉(zhuǎn)體動作就能提起些興致，結(jié)果還是心亂。

    這種狀態(tài)還是第一次，他感覺難以理解而且莫名其妙。

    就在他分神時，滑板滑出碗池，腳下一時大意沒控制好平衡，輪子卡在了邊緣處，人摔出碗池場地外面，手肘磕在堅硬的地面。

    他不甚在意地撐著胳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耳邊有輕而急促的腳步聲，江屹楊慢悠悠抬起眼。

    看見來人的剎那，心里混亂的感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你怎么樣？”陶音因跑的急促，還微微喘著氣，“摔的嚴重嗎？”

    江屹楊眸光動了動，“沒事?！?/br>
    聞言，陶音秀氣的眉頭松了松，目光掃過他的手肘，又很快把背上的書包摘下來，拉開拉鏈，在里面翻了翻，掏出一片創(chuàng)可貼給他。

    “你手肘磕的那下還挺狠的，你看看有沒有出血?！?/br>
    江屹楊盯著她清麗小巧的臉龐，似笑非笑：“你是隨身帶著創(chuàng)可貼么，這都第幾次了，我一受傷你就出現(xiàn)?！?/br>
    陶音對上江屹楊漆黑的眼眸，頓了頓，男生似有若無般的打量又讓她心底漫過一絲緊張，她低下頭，小聲解釋：“因為我也經(jīng)常摔，所以身上會常備著創(chuàng)可貼?！?/br>
    她手又往前遞了遞，仍沒抬眼：“你用不用?！?/br>
    “用?！苯贄罱拥暮苎杆佟?/br>
    而后捋起衣袖，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手臂，手肘處如陶音預(yù)料的那般，蹭破了一塊皮，但卻不嚴重。

    陶音又抬眸打量了眼正低著頭的江屹楊，他的額發(fā)自然垂落，眉骨深挺，眼皮的褶皺淺而流順，是一雙冷淡又薄情的眼型。

    可偶爾與人對視時，眸子里的專注又會給人深情款款的錯覺。

    像是毒藥，只看上一眼，便戒不掉了。

    這樣的男孩子不知道要被多少女孩子放在心里，甚至惦念上很久，她不過也是其中一個而已。

    陶音感覺喉嚨里酸澀的不行，她低頭用力眨了眨眼，生生把眼角那股濕意逼了回去。

    再抬頭時，見他把傷口貼好，放下了袖子，她也把書包背上，低聲道：“我先走了?！?/br>
    見她轉(zhuǎn)身，江屹楊垂在褲邊的手下意識抬起，扯住她的胳膊，他也不太清楚自己這個突然間的舉動，但看見那雙較平時黯淡的眸子，話脫口而出：“心情不好么？”

    陶音愣了愣，壓下心底的情緒，擠出抹干癟的微笑：“沒有，今天做了太多卷子，頭有些疼。”

    她瞥了眼被他握在手里的胳膊，抿了抿唇：“我要回去了?！?/br>
    江屹楊盯了她幾秒，手指動了動，松開了手。

    回到家，晚飯有她喜歡的蝦仁滑蛋，她吃了幾口卻覺得沒滋沒味的，怕沈慧姝擔心，而后又硬吃上幾口，借口說不怎么餓便回了房間。

    陶音從書包里拿出一套化學(xué)習(xí)題，在白紙上寫著有機方程式，沒多會兒注意力飛散，映入眼中的題目像是天書，竟一點也看不下去。

    她嘆了口氣，把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又抽出一頁白紙重新寫，落筆的瞬間腦海里卻情不自禁浮現(xiàn)一張清晰的面孔。

    不由自主地，落下的字跡也成了那人名字的字母。

    一遍遍地，鋪了滿紙張。

    她盯著那個名字發(fā)呆良久，隨后把紙夾進習(xí)題冊放進書包里，轉(zhuǎn)而從書桌抽屜里取出一個日記本。

    翻開到新的一頁，筆尖輕輕落下。

    ——今天江屹楊又給我批了一套數(shù)學(xué)卷子，我答的不錯，分數(shù)過了及格線。

    ——他在黑板上講的題我一遍就聽懂了，他應(yīng)該會覺得我挺聰明的吧。

    ——今天的創(chuàng)可貼又少了一片，不過還好是輕傷。

    ——今天，他說，對我只是朋友……

    筆尖頓住，目光停在淡黃色的橫格紙上，半響又落下。

    ——朋友，也好。

    至少有一個可以正大光明靠近他的身份，陶音覺得這對于暗戀來說算是幸運的，是占了便宜的。

    至少，在他有了喜歡的人之前，不會刻意地去疏遠她。

    ……

    第二日陶音起得晚了，匆匆吃了早飯，走路去學(xué)校時間有些來不及，早高峰時間坐車路上可能會堵，她想了想，去房間里抱上了滑板出了門。

    路上行人不多，她滑的也順暢，到了學(xué)校門口利落地剎住板，抬手看了眼時間，沒有遲到還來得及。

    她彎腰抱起滑板，往門衛(wèi)室的方向走。

    “大爺，我想把滑板寄存您這可以嗎，晚上放學(xué)再來取?！?/br>
    保安大爺人長得和善，隨即答應(yīng)了：“可以的小同學(xué)，別忘了來取就行?！?/br>
    陶音把滑板遞給保安大爺，這時有兩個女同學(xué)經(jīng)過看見這邊，小聲議論的聲音從身后傳入耳間。

    “看，聽說那個女生就是十班的轉(zhuǎn)校生。”

    “就是跟校草傳緋聞的那個？”

    “對?！?/br>
    “哦，從背影看好像長的不錯呢?！?/br>
    “看樣子還會玩滑板，難怪呢。”

    陶音跟保安大爺?shù)懒酥x，回過身剛巧與兩個女生打量的視線對上，兩個女生很快收回了眼，往前走，卻仍在低聲議論。

    “別說，我感覺還挺般配，想磕?！?/br>
    “校草不是你男神嗎，不傷心？”

    “男神只能遠觀，況且我也還喜歡漂亮的小jiejie?！?/br>
    陶音走在后面，多多少少聽見了幾句，沒想到她和江屹楊的傳言已經(jīng)傳到了外班，她淡淡皺起了眉。

    進到教學(xué)樓一路上到三樓，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身邊經(jīng)過的學(xué)生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看她，她心里暗感不妙，這樣下去可能不太行。

    也不知道江屹楊有沒有聽見那些傳聞。

    她見過不少男女同學(xué)被傳出緋聞為了避嫌而關(guān)系變僵，陶音不想與江屹楊最后也變成那樣，她仔細思考了下，覺得應(yīng)該暫時與他少一些接觸比較好。

    恰這時迎面走來一人，英挺高挑，陶音心下一跳。

    這個時間走廊里的學(xué)生人來人往，她想了想，腳下步伐加快，在與江屹楊打碰面之前從教室后門溜了進去。

    江屹楊雙手插兜，見漸漸走近的女孩，剛想開口說“你頭發(fā)亂了”就見她逃跑般地鉆進了教室。

    他目光頓了頓，而后不明所以地笑了下。

    這一整天的課間休息，陶音除了去上廁所幾乎都安靜地呆在位置上，有不懂的題目也硬著頭皮自己琢磨，晚上放學(xué)，做過值日從教學(xué)樓出來。

    她邊走，腦袋里邊想著一道幾何題，一抬眼瞧見校門口站了兩個人。

    邵飛沒正形地靠在墻邊，嘴里抱怨著：“體育部也不遠，林浩取個東西怎么這么慢，烏龜嗎！”

    江屹楊站姿懶散，肩背卻挺直，低頭看著手機，在抬眼時不經(jīng)意瞥見不遠處的陶音，沉默一秒，手機放回兜里：“不等了?！?/br>
    邵飛從墻邊直起身：“我也不想等了，這貨八成是在啦啦隊碰見姜恬了，走走走，傻子才在這等他。”

    話音落下，邵飛一扭頭瞧見陶音，隨即招招手：“才出來啊，剛好一路回家?！?/br>
    陶音走到兩人身邊，看了眼江屹楊，很快收起視線，抿了抿唇：“我家里有點兒事，著急回去，就不一起了?！?/br>
    她說完跑去門衛(wèi)室拿上滑板，而后跟兩人道別：“那我先走了。”

    邵飛笑著擺擺手：“好，明天見?！?/br>
    女孩滑著滑板的身影漸行漸遠，江屹楊眸色沉沉，帶著幾分若有所思。

    次日，上午第二節(jié) 課間休息，陶音坐在位置上盯著一道幾何題發(fā)愁，怎么想也想不通，翻本子時不小心弄掉了筆，她彎腰撿起來。

    起身時像是身體的本能記憶，往后排瞥了眼，后面的同學(xué)都沒在位置上，她恰與江屹楊的視線相撞。

    他懶洋洋地靠著椅子，長眸漆黑，一瞬不瞬地看向她，那樣子像是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手里的筆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面，像在等著什么，嘴角似有若無的弧度透著股耐心。

    陶音心里突突一跳，忙轉(zhuǎn)回了頭，埋頭在卷子里。

    江屹楊手里動作停下，眉梢?guī)撞豢刹斓靥袅颂簟?/br>
    中午吃過午飯，回到教室時只有班長在講臺整理著作業(yè)本，陶音瞥了眼，她記得上次考試班長的數(shù)學(xué)成績也很好，于是走過去問：“班長，能給我講道數(shù)學(xué)題嗎？”

    蘇敏敏咬開一盒酸奶，聞言插話：“音音，你怎么不問江屹楊??？”

    陶音隨口解釋：“他這不是不在。”

    蘇敏敏打趣道：“可班長這頭呆鵝估計給你講不明白的?！?/br>
    “……”

    班長：“蘇敏敏，我上次數(shù)學(xué)成績可是過了百的。”

    蘇敏敏嘴里刁著酸奶盒，含糊地挑釁道：“過了百那也是頭呆鵝！”

    “……”

    知道蘇敏敏還因林浩生日那次真心話而堵著氣，班長也沒與她計較。

    而蘇敏敏似乎還沒解氣，又說：“欸，班長，你說說為什么別人戴眼鏡就很好看，你戴起來就顯得呆呢？”

    班長迅速捕捉到這話里的關(guān)鍵點，抬起頭推了推眼鏡，問：“你覺得誰戴眼鏡好看？”

    蘇敏敏愣了下，班里戴眼鏡的男生不多，她緊忙在腦海里搜羅了一圈，而后道：“就隔壁班的學(xué)委，季言宇，人家戴著就很斯文，長相也白白凈凈的，和你完全不一樣！”

    班長：“……”

    瞧著似乎氣到了班長，蘇敏敏心情大好，愈加放肆起來：“不僅如此，別看人家長的斯文，籃球打的也不錯，連名字也很好聽?！?/br>
    “季言宇，”蘇敏敏一字一句地道，“比班長你周書文，好聽多了！”

    陶音在心里衡量了下，其實班長的名字也挺好聽的，而且班長相貌端端正正的，哪里就呆了。

    她笑了笑，往回拽了拽蘇敏敏：“差不多行了，你就是欺負班長他讓著你?！?/br>
    蘇敏敏撇撇嘴，之后倒也沒再繼續(xù)，往座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