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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陸可可看到了窗臺上新制的瓶子,迎著朝陽小姑娘踩在模糊的影子里對陸真大喊:“爸爸!你看!有海浪!” 陸真穿好圍裙湊過去一看:“喲,還真有。” 錘目紋折射的光落在深色水泥地面上的樣子,像正在退卻的海浪,薄薄一層波光粼粼。 “幼青啊,這個至少得賣298一只吧!”陸真湊到阮幼青耳邊問。 他正在找一個合適大小的包裝盒,聽到陸真這樣說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將陸真拉到一邊鄭重其事地說:“陸哥,我簽約畫廊了,是獨家。所以以后不能再自己做東西賣了?!?/br> 陸真一愣:“畫廊?你要畫畫了?” “不是,畫廊不止賣畫,也賣其他藝術(shù)品?!?/br> “對對對,藝術(shù)品。你做的東西都是藝術(shù)?!标懻嫘Φ寐冻隽搜例l:“要變成藝術(shù)家了!” 阮幼青看得出對方是真心為他高興,反而覺得有些對不起他:“陸哥,雖然我不能做,但我可以教他們。我還可以付房租?!?/br> “嘖,說什么呢?!标懻娌粷M地打斷了他:“你就安心做你的藝術(shù)家,這些小事都無所謂。你昨天不是說要借車用一下么?老劉準(zhǔn)備好了,一會兒去送貨,你跟著他走,送完貨就送你?!?/br> 他們中午出發(fā),送完貨停在初晴的停車場已經(jīng)是下午。阮幼青用卸貨小推車分兩趟將所有箱子搬上了樓,張文彬也在,面色紅潤沒有絲毫病態(tài),看樣子術(shù)后回復(fù)不錯。 他敲了敲唐荼辦公室的門走進去。 “坐?!碧戚逼沉怂谎郏抗庥洲D(zhuǎn)回了屏幕。阮幼青看到他身后光滑的木面上,電腦屏幕的反光許久沒動。 自從在唐荼家借住了一夜后,他覺得兩人的關(guān)系不近反遠(yuǎn),唐荼對他的態(tài)度不再是之前般熱情,反倒有些游離不定。在他的認(rèn)知里,游離是疏遠(yuǎn)的開始。阮幼青略有困惑,不確定之前兩人難得的合拍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和一廂情愿。 “所以,你要帶我的作品去倫敦藝博會么?”阮幼青問。 “還沒有最后確定作品名單?!碧戚闭f得模棱兩可:“能帶的東西有限?!?/br> 阮幼青不知他是不是搪塞,不過大抵相信對方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何況如果唐荼真的不愿多與他接觸的話,他也相當(dāng)擅長保持距離,畢竟他獨處慣了。 唐荼開冰箱的時候,阮幼青忽然想起自己敲門是要做什么,于是拿出墊滿黑色海綿的包裝盒放到他面前。 “新作品?”唐荼打開盒蓋。 “不是,送你的。一只放家里,一只放這里,這個不會滑?!比钣浊嗾酒鹕恚骸澳俏蚁然厝チ耍瑯窍碌娜诉€在等我,拜拜?!?/br> 唐荼的一句等一下還未來得及出口,阮幼青便推門出去,頭都沒回。 他掀開表面一層海綿,盒子里躺著兩只玻璃瓶,線條流暢紋路優(yōu)美。取一只立在燈下,胡桃木色的桌面立即附上一層精雕細(xì)琢的影子,像岸邊帶著泡沫的細(xì)浪。源自于銀器加工的手法用到玻璃表面更加剔透美麗,紋路凹凸不平的手感如風(fēng)吹皺的冰涼水面。 他將瓶子放入冰箱,擺在原先那只涼水瓶的隔壁對比一番,不知是不是喜新厭舊的心情作祟,用久的那只黯然失色。雖然知道藝術(shù)家的觀察力驚人,可這只瓶子的高度和直徑幾乎是為這個冰箱量身定制,多一絲一毫也不適合放進去。 “老大,機票給你定在下周?確定只停留三天嗎?大老遠(yuǎn)飛回去不回家休息休息?”許涵藝問他。 “嗯。展會結(jié)束就回來。”唐荼說:“你和張文彬陪我,讓成墨留在這邊。” “明白?!痹S涵藝轉(zhuǎn)身要走。 “等一下?!碧戚苯凶∷骸叭绻钣浊嗾摇懔?,我自己跟他說吧?!?/br> ——瓶子很美。你走得也太著急,我還沒來得及說謝謝。 唐荼發(fā)了條微信給阮幼青。 ——不能讓司機大哥等太久。特意送我過來這么遠(yuǎn)的地方,很不好意思。 阮幼青解釋道。 沒想到他匆忙離開居然是這個原因。唐荼斟酌一下還是決定問問他: ——你是不想學(xué)開車,還是耳朵不方便不能學(xué)?自己會開應(yīng)該方便一些吧。 ——想學(xué),也能學(xué)。大一放假的時候科目一考過了。但是駕校教練嫌我講話慢,耽誤大家時間,我自己把學(xué)費退掉了。 雖然只是輕描淡寫一句話,可唐荼聽著卻窩火得很,忍不住對著手機皺起了眉頭。他走到辦公室門口:“涵藝,機票定了么?” “正在訂。”許涵藝轉(zhuǎn)頭:“怎么了?” “張文彬不去了,換劉妍去?!?/br> “!??!老老老老大?”張文彬塞了一嘴蛋卷,呆滯地望向他:“我……我身體沒事了啊!吃嘛嘛香!我可以去倫敦的!讓我去!”他一說話蛋卷的碎屑從嘴里噴出來,落到許涵藝桌子上。 “有別的事交給你?!碧戚毕訔壍乜粗荒?biāo)虻谋砬椋骸胺悄悴豢伞!?/br> -------------------- 什么事呢~ 第19章 春風(fēng)沉醉 “對對,很好。”張文彬在他旁邊時不時鼓勵一句,“路口注意減速避讓?!?/br> 經(jīng)過連續(xù)幾天的練習(xí),阮幼青已然輕車熟路。他聚精會神地握著方向盤觀察路況,游刃有余地繞著老工業(yè)園兜著圈子。雖然瀝青路年久失修凹凸不平,可他依舊平穩(wěn)地沿著灰白色斑駁的標(biāo)線繞出漂亮的彎,穩(wěn)穩(wěn)側(cè)停到路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