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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過要一直一直彈琴,如果有一天不能彈琴了,他一定會活不下去。后來在無聲而枯燥的生活里,他仍舊活得好好的。沒有什么是離不開的,沒有什么是缺失了就活不下去的。 “你喜歡為什么還要放棄?你那么多年不彈琴了為什么還要把指甲剪那么短?”宋元成扭過頭來,皺著眉看著溫涼,眼睛里全是迷惘。 溫涼低下頭躲開他的眼神,像是要逃避什么一樣,半晌才回答了一句:“習慣了?!?/br> 宋元成自嘲似的笑了笑:“所以你看,有時候一個人給你帶來的影響還真是深遠,分開了那么久,可習慣已經(jīng)改不了了?!?/br> 溫涼抬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宋元成。他以為宋元成在跟他說彈鋼琴,但現(xiàn)在聽起來好像又不是了。 “你能不能別像個木頭一樣站在那什么都不說?”宋元成看起來有些煩躁。 “……???”溫涼懵了,老學長訓話,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宋元成扶額嘆了口氣,指了指旁邊的板凳讓溫涼坐下,沉默了一會,然后問溫涼:“你知道《D大調(diào)卡農(nóng)》吧?你怎么理解的?” 溫涼垂下眼睛想了想:“這首歌的故事我聽過好幾個版本。有一個版本是,帕赫貝爾離開了芭芭拉,才知道自己喜歡她,芭芭拉以為帕赫貝爾戰(zhàn)死,然后她自鯊了,后來帕赫貝爾在她的葬禮上彈起了這首曲子。另一個版本中,雖然帕赫貝爾和芭芭拉結(jié)婚了,但芭芭拉和他們的孩子死于鼠疫,帕赫貝爾創(chuàng)作出這首曲子來紀念逝者。不管是哪種結(jié)局,都是有美好、有遺憾的,所以這首曲子聽起來才既甜美又憂傷?!?/br> 宋元成眼神莫測地看著他,半天都沒說話。 溫涼抬頭看了看宋元成,根本不知道他對這個答案滿不滿意,只好避開曲子的創(chuàng)作背景,說起了曲子的特點:“卡農(nóng)是復調(diào)音樂,從頭到尾八個和旋,一個聲調(diào)的曲調(diào)自始自終追隨著另一個聲部,交叉進行,互相追逐,不斷地靠近又遠離,直到最后一個小結(jié),融合在一起。世界上遺憾太多,我們一直都在不停地失去,很多事不是我們能控制的,所以盡力而為就好。擁有過就已經(jīng)很幸福了?!?/br> 宋元成揚起嘴角笑了,眼睛里有一種意料之外的喜悅:“你會彈《D大調(diào)卡農(nóng)》嗎?” 溫涼抿嘴搖了搖頭:“我只會一點,而且太久沒彈過了?!?/br> “意思就是你會?!彼卧蓮那俚噬险酒饋?,示意溫涼去彈。 “……?。课也粫??!睖貨鲆舱酒饋?,猶豫著沒有往琴那邊走。在宋元成面前彈琴他心里實在有點忐忑。 “你肯定對這首曲子很熟悉?!彼卧呻S意地往后撥了一下頭發(fā),“腦子忘了,手上的肌rou也記得。懂的人都懂?!?/br> 溫涼抿著嘴沒動,宋元成徑直就走過來,坐在溫涼原先坐著的凳子上了,溫涼忐忑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對上宋元成極有壓迫感的眼神后,他不自在地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轉(zhuǎn)身走向琴。 -------------------- 作者有話要說: 看起來好像溫涼所有的負能量都來自于陳蕓心,但其實不是這樣嗷,根本原因還是因為溫涼自身的性格和消極又自卑的想法。陳蕓心對于溫涼來說就像是抗抑郁藥物一樣,吃藥的時候活得一時的緩解,沒有藥的時候卻會更加的消沉。溫涼作為一個高敏感的人,其實早就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jīng)變了,而且他的直覺再一次預(yù)告準了。嗐,小涼這孩子(親媽嘆息),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安慰和勸導別人的時候說話一套一套的,反而自己遇到什么事卻沒辦法走出去,只能不斷地跟自己對抗。這章有一些片段是我對人生、愛情和夢想的思考,感興趣的可以來找我討論嗷~ 第56章 循環(huán)迷失2 = 宋元成的方向恰好能從側(cè)面看著溫涼彈琴。他看到溫涼彈琴之前把衣袖往上拉了一下,露出了手腕和一節(jié)小臂。 他第一次看到溫涼彈琴的時候,就注意到他這個習慣。至于為什么印象這么深,可能就是因為觸及了他對很久以前某個人的記憶。 那個人總喜歡在彈琴之前仰著頭,把中長的頭發(fā)往后甩一下,然后把袖子拉起一截,活動一下手腕,再把手漂亮地架在琴鍵上,一套動作下來,說不出的風流倜儻。 琴聲響起來了,特別特別慢的節(jié)奏,低音聽起來很沉重。溫涼微微皺著眉,有時還會微微側(cè)頭閉著眼睛,好像在認真地從琴聲中聽著什么。 節(jié)奏開始轉(zhuǎn)快的時候,溫涼開始頻繁地出現(xiàn)錯音,彈了一小段快節(jié)奏的旋律之后,溫涼停下來,有點失落地輕輕搖了一下頭,看向宋元成:“后面的彈不了了。” 宋元成看起來有些頹喪,他看著溫涼半晌,然后輕輕地笑了:“你跟我前任真像?!?/br> 溫涼忽然明白宋元成之前說的那些話是為什么了,他大概是想起了以前一個很重要的人。一時間溫涼不知道該怎么回話,只能低著頭抿著嘴,默默回想宋元成今天說的那些話,想著想著,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 溫涼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宋元成:“你前任是個……” 話一出口,溫涼才發(fā)覺自己似乎不該問,而且自己的猜想未必準確。他看著宋元成陰晴不定的臉色,慶幸自己及時收住了話。 “沒錯。是男的?!彼卧烧f話的時候仔細地看著溫涼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是不是很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