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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成其實也有點奇怪為什么自己就這樣承認了這件事。這本來是一段連牽個手都不敢光明正大的感情,是生長在黑暗里見不得光的。他幾乎可以猜到,溫涼心里也許已經(jīng)有了諸多的不屑和厭惡。 “沒有,沒有?!睖貨鲇昧u了搖頭,小心地琢磨著該說什么,生怕因為自己說話不恰當而傷了人,“我只是在現(xiàn)實生活里沒有遇見過,有點驚訝。” 宋元成皺著眉,微微偏了頭,帶著疑問看著溫涼,示意他繼續(xù)說。 “我只在書里看到過,我覺得這只是個人喜好,都是很正常的事?!睖貨鲆荒樥嬲\地再一次搖頭,“我真的沒有覺得可笑?!?/br> 宋元成沒想到溫涼會這么說。倒是他自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沉默良久,宋元成笑了笑,眼睛里卻分明流露出悲傷的情緒:“現(xiàn)實生活里也不少,只是你不知道。有誰會把‘同性戀’這個詞貼在自己腦門上。又不是什么光彩自豪的事?!?/br> 溫涼低下頭思索著什么,而宋元成看著那架琴一直沒有說話。一室寂靜。 “宋哥,我理解你。但是我覺得,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互相喜歡就好了,冷暖自知,不用太在意別人的想法?!?/br> “但是有很多事是失去了才會懂的。”宋元成胳膊肘撐在腿上,雙手交握,失神地看著地面,“我很想他。一直很想?!?/br> 溫涼心里陡然生出些細微的疼痛感,仿佛那一句話像針尖一般戳在了他的心上。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為什么會穿著單薄的衣服出現(xiàn)在冷清的練習(xí)室。 “怎么說也算是曾經(jīng)付出過真感情的,連聲告別都沒有,說走就走了。只給我留下這么一架琴?!彼卧烧Z氣淡淡的,甚至帶了些自嘲的笑,眼睛卻被額前的長發(fā)遮在陰影之中,“還真是懷念以前跟他四手聯(lián)彈的時候。他難道一點都不想我嗎?” 溫涼咬著下嘴唇看向那架雅馬哈電鋼,心里是沉重的壓抑感。這架琴何止是貴重,對宋元成來說也許是千金不換的吧。 “你不覺得嗎?所有的告別都是挽留。真正要走的人連告別的機會都不會留給你。有始無終,好像困在迷宮里走不出去了一樣?!彼卧蓢@氣般地深呼吸了一下。 溫涼口袋里的手機非常不合時宜地發(fā)出了一聲特別關(guān)心的提示音,溫涼下意識地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機,目光跟宋元成對上的時候,他又把手拿出來,不安地捏了捏毛衣的邊緣。 對這個聲音很熟悉的人,都在心里裝著一個很重要的人。宋元成毫不例外。 “你走吧,我要一個人彈會琴?!彼卧烧酒鹕韥淼臅r候臉上的情緒都收斂得一干二凈。 溫涼站起身來讓出琴凳:“好。哥,那我出去了。” 宋元成沒說話,也沒看溫涼,自顧自地開始彈琴了。 悲傷的旋律從屋內(nèi)涌流而出,溫涼站在燈光昏暗的樓梯走廊里,看著對話框里陳蕓心撤回消息的那條提示,心里像有一條黏膩的蟲子一般讓他不安,他不知道這種不安到底來自哪里。 手有些發(fā)抖,溫涼無力地靠在墻上,仿佛這樣才能讓他踏實一些。耳邊像是能聽見心跳的聲音一樣。 幾分鐘過去了,陳蕓心那邊沒有新的消息發(fā)過來。 溫涼在等她像以前那樣發(fā)一句“猜猜我撤回什么了”。然而什么消息都等不到,就連一個丘丘大黃臉的表情都沒。 溫涼:蕓心,剛才你的號有人登…… 他想打字給她發(fā)個消息,打到一半?yún)s又刪除掉了。他抬頭看著昏黃老舊的燈,長嘆了一口氣。 特別關(guān)心的提示音又響起來了,溫涼慌亂地把手機聲音調(diào)小,險些拿不穩(wěn)手機。身后屋內(nèi)的琴聲明顯頓了一下,彈錯了一個音。溫涼趕忙朝樓梯快步走去。 溫涼站在文和食堂的門口,在寒風(fēng)中縮起脖子跺了跺腳,拿起手機看消息。 陳蕓心:你那里顯示正在輸入中,怎么這么久還沒發(fā)來消息? 溫涼松了口氣,不自覺地笑了笑,然后在屏幕上敲著字。 溫涼:我剛才在下樓(/憨笑)。 溫涼:我用你的號打游戲,被擠下線了。 溫涼:然后我就想去練會琴,遇見那個彈琴的學(xué)長了,每次他在的時候我都感覺很忐忑(/流汗)。 陳蕓心:被擠下線?怎么會?我沒有登錄啊。 溫涼:別是被盜號了吧。你號告訴過別人嗎? 陳蕓心:沒有啊,寶寶。 溫涼看著對話框里最后一句話,腦子里忽然有什么東西炸開了一樣,心跳得很慌亂,全身上下都好像麻木到?jīng)]有知覺,也感受不到?jīng)坝慷鴣淼暮L(fēng)。 陳蕓心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他,平常叫“小呆”,生氣了會連名帶姓。 溫涼胸腔起伏著,在屏幕上敲的短短一行字卻錯誤百出。 溫涼:你不是蕓心。你是誰?你怎么會登著她的丘丘號?而且還認識我? 幽暗的夜色中,光禿禿的枝杈被風(fēng)吹得瑟瑟搖動。溫涼焦急地等著對方回話,短短的時間像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那樣煎熬。 陳蕓心:我是她男朋友(/微笑)。 溫涼蹲了下來,好像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雙手交疊著握著手機,想讓手不要那么抖,然而并沒有什么作用。 溫涼:你沒看到我跟她掛著情侶空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