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結(jié)束，徐嘉寧和趙玫手牽手鞠躬，舞臺兩側(cè)閃光碎片噴射而出。始料未及，徐嘉寧被嚇得身子一縮捂住耳朵，恰巧一個小碎片飄落下來，黏在她的鼻尖上。

    聞朔看著她鼓起臉頰用力朝上吹氣的動作，慢慢地笑了。

    大老遠(yuǎn)打車一個小時過來看場表演，挺值。

    最后的節(jié)目是經(jīng)典大合唱，由于需要搬運(yùn)臺階，晚會表演進(jìn)入休息時間。

    聞朔手機(jī)從進(jìn)禮堂起就一直在震動，他抬眼皮看了眼滿屏的消息，冷嗤著全部刪除，全當(dāng)根本沒收到。

    顛簸一路，難免疲憊。他雙臂環(huán)抱在胸前，靠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剛來了困意就聽到前排座位有兩個男生在竊竊私語。

    “剛才那個白裙子是誰啊？長得太他媽正了，你說我待會去問她要聯(lián)系方式能成功嗎？”

    “音樂班那群人談對象跟換衣服一樣，你想去就去唄?！?/br>
    “嘿嘿，我剛剛拍了幾張照片，要不要一起看看？她當(dāng)時還偏頭笑了幾下，正好對上鏡頭，太他媽勾人了。”

    兩個男生湊在一個手機(jī)面前，正要打開圖片時背后突然被人狠狠一踹，手機(jī)一個沒拿穩(wěn)掉地上了。

    “我草你媽的有毛??？”一個男生“騰”得站起來，對著聞朔破口大罵。

    緩緩收回腿，聞朔眼睛半瞇著，聲音拽得不行:“哦，不好意思啊。”

    “我就伸腿換個姿勢，沒想到我前面還有兩個東西。”

    這是罵他們兩個不是東西。

    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反而猖狂得不行。

    脾氣暴躁的男生氣得牙根發(fā)癢，手握拳頭想直直揍過去，然而另一個人立即摁住他，略微忌諱地看聞朔一眼后說:

    “就這樣吧，他是1班那個聞朔?！?/br>
    握拳的男生動作一頓，眼神憤憤不平地卸了力道，老老實(shí)實(shí)坐回位置。

    誰知聞朔不依不饒，又踹了下他們的椅子，攤著雙腿懶洋洋道:“手機(jī)拿過來。”

    對視一眼，他們咬牙把手機(jī)遞過去。聞朔點(diǎn)開圖庫，利落把照片刪干凈后隨手看也不看扔過去，在兩個男生的低罵聲中朝臉利落扣上帽子。

    “孬種?！甭勊防溧?，閉上眼睛腦子不受控制浮現(xiàn)出剛才刪除的其中一張照片。

    女生的眼睛無意識撞上鏡頭，笑得眉眼彎彎，梨渦軟軟地凹下去，整個人又乖又甜。

    鼻息guntang，熱氣騰騰中聞朔頭昏腦脹。

    一把摘掉帽子，又把外套拉鏈唰得拉開，在半封閉空間打轉(zhuǎn)的熱氣消散，他身上的躁動感慢慢退卻。

    嘖，穿得有點(diǎn)多。

    作者有話說：

    《fish in the pool》發(fā)表時間是2015年，顯然比時間線要晚。但是覺得這首歌實(shí)在是太有意境，就放在這里啦。

    第30章 水果糖

    晚上十點(diǎn)鐘左右, 江城二中的元旦晚會落下帷幕。和一眾表演人員以及工作人員謝幕后，許柚和趙玫回到后臺更換衣物。

    方才出去的許柚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機(jī)，看到她們后頭也沒抬, 只遞過去兩個大的白色紙袋子，里面裝著兩人的常服。

    趙玫換衣服的速度飛快，早早出去和許柚坐在一起說閑話。徐嘉寧穿毛衣的時候頭發(fā)不小心被上面的扣子勾住，她小心翼翼慢慢把勾住的頭發(fā)解開時，兩個女生的聲音若隱若現(xiàn)：

    “許柚, 你不知去找宋硯了？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br>
    “聞朔來了, 他們?nèi)齻€在外面站著。我又沒什么可聊的，就回來等你們啦?！?/br>
    頭皮一疼, 徐嘉寧把毛衣套身上，白色的扣子上面纏著兩三根被扯斷的頭發(fā), 在鵝黃色毛衣的襯托下格外明顯。

    匆忙把發(fā)絲取下，徐嘉寧拎起腳邊的紙袋推門而出，“我收拾好了，走吧?！?/br>
    她說完轉(zhuǎn)身向外走，結(jié)果剛走幾步就被人按住肩膀, 耳邊響起許柚的笑聲：“你看看你自己的毛衣，怎么扣子都扣錯了？”

    急忙低頭看, 衣服上中間錯扣了一個，整個衣服皺巴巴的, 有些不倫不類。

    徐嘉寧不好意思, 急忙回到更衣室重新系扣子。

    等她打理好自己走出去時，聞朔已經(jīng)走了。

    “誒, 聞朔去哪兒了？”

    “他說困得慌, 先打車回家了?！?/br>
    “對了, ”宋硯走到徐嘉寧面前，伸出手，“這是聞朔讓我給你的。”

    是一張綠色的四葉草便利貼，上面字跡狷狂。

    “很好聽，恭喜順利演出。”

    心臟酸酸脹脹的，徐嘉寧認(rèn)真把小紙片收好，喜悅的心情逐漸褪去。

    她想，如果這句話是他親口說的，或許會更好吧。

    元旦是秋季學(xué)期最后的狂歡。放假三天回來后，江城二中的老師們開始瘋狂發(fā)卷子，勢必要將同學(xué)們最后的一點(diǎn)能力與精力都壓榨出來。

    雖然是藝術(shù)班，但是出于全市期末考試的考慮，部分音樂專業(yè)課程也暫時減少了課時數(shù)。徐嘉寧白天刷題，晚上回家一如既往練琴，整個人學(xué)到昏天黑地，忙到頭暈?zāi)X轉(zhuǎn)。

    而自從元旦晚會之后，她與聞朔的交集也慢慢變少。分明并沒有什么明顯的矛盾或者沖突，也沒有刻意去避開彼此，但是她就是能感覺到，他們之間在自然而然地疏遠(yuǎn)。

    似乎之前種種只是一場長久不醒的夢境，而他們最近的關(guān)系也只能止步于摩托車冰冷的橫杠，只能停留在一個隔著紙巾的額頭吻。

    一切好像只是限定禮物，時間一到就要全部收回，不留任何痕跡，不給人任何念想。

    徐嘉寧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但是真的要去面對時，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難受。

    期末考試共兩天，最后一門是徐佳寧最擅長的英語。提前二十分鐘寫完卷子，她蓋上筆蓋朝窗外看去，試圖緩解疲憊發(fā)澀的眼睛。

    天色不早，鮮艷的晚霞沉淀成霧靄靄的暗紅色，如同薄紗一般籠罩著頭頂?shù)奶炜铡?/br>
    坐在一樓，窗外發(fā)生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正當(dāng)她望著枯枝丫上蹦蹦跳跳的小鳥出神時，教學(xué)樓里走出來一行人。

    她從中一眼看出聞朔，還沒來得及露出一抹笑，后面突然冒出來一個女生笑瞇瞇挽住他的胳膊。

    不認(rèn)識，但徐嘉寧心中已經(jīng)隱隱有了答案。

    當(dāng)徐嘉寧埋頭于一張張卷子，一個個音符中時，也曾聽聞過有關(guān)于聞朔的風(fēng)月，只是耳聞終究不如目睹的沖擊來得大。

    她看著那個女生坐上聞朔的摩托車，自然而然摟住男生的腰部，看著聞朔回頭漫不經(jīng)心地同女生說曖昧的話語，最后撐不住狼狽地收回目光。

    英語聽力第一題的答案是“give up”。

    放棄。

    那她是不是也該放棄了呢？

    徐嘉寧盯著那個詞組發(fā)呆，腦子亂成一團(tuán)。

    期末考試結(jié)束，寒假如約而至。趁著成績還沒有出來，徐嘉寧先找機(jī)會和沈川他們出去錄了幾次歌，把期末考試前早就想唱的歌全都給唱了個夠。

    畢竟到時候成績一出，尤其是數(shù)學(xué)成績一出，母親譚曼云十有八九又要琢磨著給她報班，到時候有沒有機(jī)會出來還是個未知數(shù)。

    許久不見的方想又開始跟著他們一起活動，只是和沈川成了情侶。方想性格冷清倒還好，沈川是恨不得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方想成了，天天在徐嘉寧還有余飛揚(yáng)面前秀恩愛，給他們硬塞狗糧。

    “失戀了？”中場休息，余飛揚(yáng)和徐嘉寧坐在沙發(fā)一側(cè)，和黏在一起的方想以及沈川涇渭分明。兩個人原本正在交流唱法，余飛揚(yáng)冷不丁突然問徐嘉寧。

    “沒有啊?！毙旒螌幙艘幌?，立刻否認(rèn)。

    余飛揚(yáng)神色如常道:“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選曲風(fēng)格變得挺大，所以問問?！?/br>
    徐嘉寧回答說:“有些人想讓我換種風(fēng)格，一種風(fēng)格時間長了會聽膩味?！?/br>
    “你就聽他們瞎說吧，要是換得不合心意立刻掉頭走人。”余飛揚(yáng)笑罵，之后表情收斂許多，“不過青春嘛，揮霍揮霍也是值得的，沒有放肆哪叫青春呢？”

    緩緩眨了眨眼睛，徐嘉寧總覺得他似乎在意有所指。

    期末數(shù)學(xué)考試成績不錯，考了八十八分，是個很吉利的數(shù)字，雖然沒能上九十分。譚曼云很滿意，也就沒抓著她去補(bǔ)習(xí)，甚至對她偷懶出去玩的事情也不太在意了。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因?yàn)樗甑坠ぷ髅Γ緵]時間顧得上她。

    得知成績時，徐嘉寧正在“茶沫”工作。放假一開始，她就主動聯(lián)系上了楊沫，對于她寒假要來兼職的事情，后者樂見其成，十分歡迎。

    中午客流量不是很大，徐嘉寧坐在琴凳上慢慢彈著鋼琴，曲目都是慢節(jié)奏偏輕柔的，周夢雨在前臺聽得昏昏欲睡，笑罵她在彈催眠曲，是故意搞破壞讓店長有合理理由扣她薪水。

    徐嘉寧狡黠一笑，非但沒理會周夢雨的吐槽，反而變本加厲直接轉(zhuǎn)而彈起《搖籃曲》，最后惹得周夢雨索性跑過來抓她癢。

    避之不及，徐嘉寧笑趴在鋼琴黑白鍵上，壓出亂七八糟的雜音，扭曲變形的聲音很是搞笑。

    “徐嘉寧，你現(xiàn)在有空嗎？”

    兩人玩鬧之際，一道清潤的男聲在他們背后響起。徐嘉寧回頭看，身后站著宋硯。

    她點(diǎn)點(diǎn)頭，“有空的，你跟我來?！?/br>
    宋硯過來是為了給許柚送生日禮物的事情。

    端著兩杯檸檬水坐下，徐嘉寧哭笑不得:“柚子生日在元宵節(jié)那一天，你怎么這么早就開始打算禮物的事情了？”

    “而且你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她喜歡什么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吧?！?/br>
    宋硯無奈一笑，帶著寵溺的意味:“去年送她禮物被狠狠嫌棄了，今年可不敢造次?！?/br>
    記憶中，許柚的確和她吐槽過宋硯送的禮物，但是在徐嘉寧看來，她的吐槽里面炫耀和珍愛的意味分明遠(yuǎn)超對禮物的不喜歡。

    明白了，她又被這對青梅竹馬無意中喂狗糧了。

    徐嘉寧想了想說：“其實(shí)重要的不是禮物本身，而是你的心意。哪怕你最后送給她一個不起眼的手工禮物，柚子應(yīng)該也會很喜歡的?！?/br>
    “不過吧，”她接著補(bǔ)充，“世覽廣場最近新開了一家氣球射擊攤，柚子特別喜歡那家的超大玩具熊，你要是能贏過來當(dāng)禮物應(yīng)該不錯?！?/br>
    宋硯沉吟片刻點(diǎn)頭，剛要開口向徐嘉寧開口道謝，“茶沫”大門被人猛得推開，伴隨著瑟瑟冷風(fēng)，一個女生氣勢沖沖朝他們走過來。

    “好啊，你們背著我說什么悄悄話呢？！”

    拉開椅子在宋硯旁邊坐下，許柚氣鼓鼓把手上的小蛋糕扔在桌子上，靠著椅背雙臂環(huán)抱，瞇著眼睛在徐嘉寧和宋硯之間來回審視。

    收銀臺傳來周夢雨幸災(zāi)樂禍的聲音，徐嘉寧面不改色喝了口檸檬水。

    酸死了。

    “宋硯你先說，你和我閨蜜在干什么呢？身為合格的男朋......竹馬，你要保持邊界感懂嗎？”許柚一個嘴瓢，差點(diǎn)說錯話，原本氣勢滿滿的語氣瞬間減弱不少。

    徐嘉寧在一旁看戲樂得不行，認(rèn)識多年，她一看就知道許柚是憋著一口氣想借著機(jī)會撒嬌。

    索性順?biāo)浦?，徐嘉寧故作疑問逗她：“你是覺得我們兩個人背著你發(fā)展關(guān)系？柚子，原來在你眼里我這么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