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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放心頭涌起一陣生理性不適,強(qiáng)忍著惡心繼續(xù)推門。 然后,他就看到門后露出的那抹卷曲的頭發(fā)和地上的血跡。 元零的頭發(fā)不是純黑色的,在光下的時候,顏色淺淺的,非常溫柔。 林放不會記錯。 傭兵位置在房間中央,離門有段距離,他的血流到門邊再流出去要更難一點,更合理的解釋是,門后也有一個受傷的人。 這也可以解釋,問什么他會覺得門難推了。 林放張了張嘴,卻沒發(fā)出一點兒聲音來,他急切地跨進(jìn)門去想看看元零的狀態(tài),結(jié)果卻是撲倒在地,一手安進(jìn)地上還未干涸的血跡中。 地上的血跡連成一片,靠近門的地面是一片鮮艷的紅。 來不及擦手,甚至來不及站起來,林放兩手撐著地看向門后的方向。 元零整個成了血人,連外套都被染成了血色,前額的頭發(fā)被頭上流出的血液站在了臉上,襯得那幼齒的小臉慘白如紙。 但是這樣的一張臉上,卻有著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神,帶著防備、審視、威脅的意味落在林放身上。 被這樣盯著,林放并不覺得被冒犯,相反,他只覺得慶幸。 還好!他還活著!他還活著!謝天謝地,他還活著! 只要還活著,一切就還有希望。 只是很快,這一陣兒激動就過去了,那攤血跡無疑說明一切沒那么樂觀。 林放小心翼翼地來到元零面前,帶著虔誠的焦急的心疼的眼神看向元零,伸出手,卻又頹然的放了下來。 他不知道該如何幫到現(xiàn)在的元零。 他心折地看向元零,艱難地問出一句,“我能,做點兒什么?” 元零看向他,眼中的鋒利一分分褪去,卸去防備,像是失去精神支柱,也像是得到依靠一般,緩緩垂下頭顱。 林放伸手環(huán)住了元零的肩膀,沒有讓元零就那么躺回血污里。 林放聲音顫抖,音調(diào)奇怪的說出了一句。 “好好休息下吧。辛苦了?!?/br> 第025章 林放跪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元零靠在他懷里,唿吸微弱,幾不可聞。 衣服浸染了血跡,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沉甸甸的。 他心里也沉甸甸的。 在這血色與血氣濃郁的半密閉空間里,林放有種缺氧窒息的感覺,大腦完全無法思考,一片空白,索性便徹底放空。 他強(qiáng)迫自己不去看元零身上猙獰的傷口和流出的鮮血,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這樣的后果是什么,只是這樣輕輕地?fù)е悖?xì)聽著空間里一輕一重兩道唿吸聲。 重些的是他自己,又輕又淺的那個是元零。 有時候,那道輕些的唿吸聲會短暫的消失一陣,這時候他會屏息細(xì)聽,直到那道唿吸聲再度出現(xiàn),他才會放松下來。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過去,天黑了,溫度一點一點降低。 林放摟著元零動也沒動。 他怎么能放開元零去取晶核來呢? 他怎么能在這時候離開呢? 他不能。 父母去世的時候,他沒來得及陪在他們身邊,那是他最后悔的事。 現(xiàn)在元零這樣子,他怎么能再次犯同一個錯誤呢? 黑暗吞噬了一切。 寒冷讓林放感覺自己像是豬rou一般被凍的硬邦邦的,奇怪的是他覺得懷里的元零也冷的像冰,但他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 活著多好啊。 眼淚從他臉上劃過,癢癢的。 神啊,我愿意把我的壽命分給他一半,讓他活下來吧。 …… 寒冷和黑暗也不是全然沒有一絲好處,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林放感覺元零的唿吸聲更容易捕捉到了一些。 元零還活著,真好。 活著,真好。 林放再一次感受到活著的美好,這次之后,他更加認(rèn)定了一定要活著的信念。 黑暗和寒冷讓他產(chǎn)生了很多錯覺,他意識不太清醒,產(chǎn)生了很多錯覺,斷斷續(xù)續(xù),光怪陸奇。 漸漸地,天亮了,他感覺元零似乎在他懷里動了動。 從未覺得清晨這么美好。 元零依舊躺在他懷里,和他無數(shù)次確認(rèn)元零是否活著的時候一樣的安靜。 于是林放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又出現(xiàn)了幻覺。 因為盡管現(xiàn)在天亮了,他依舊覺得四肢被凍的硬邦邦的,像是凍rou。 他伸手摸了摸元零翹起的那幾縷頭發(fā),然后摸了摸元零的頭頂,輕輕地,他記得元零額上有道露骨的傷痕,小心地避開。 手放在那里,沒有動。 手心傳來毛茸茸的觸感,林放想笑,但是臉很僵硬,也許是夜里凍狠了的緣故,扯的臉疼。 但這不重要,元零還活著。 元零還活著。 也許是他昨晚的祈禱奏效了。 元零臉色慘白掙扎著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看向他的眼神雖然透著虛弱,但并不像之前那樣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燭火,反而像是野火未燒盡,養(yǎng)精蓄銳卷土重來的野草。 生命力頑強(qiáng)的,野草。 這野草抿了抿干裂慘白的嘴唇,看向他的眼神偷著幾分說不出的古怪和脆弱,或許還有幾分哀傷。 “想吃糖?!彼p輕地說。 林放小心地把元零半抱著挪到墻角的位置靠好,他盡力不去看那攤血漬,不去看元零的身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