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他譏諷:“朝廷里的事情內(nèi)斗歸內(nèi)斗,你一個外交官拽著敵國謀害本國的將軍,拿著陛下的信任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你說是私怨,我說是叛國,這不過分罷?” 羅師雘冷冷地瞥了“孔捷”一眼,露出堂堂正正的表情,一字一頓地說:“陛下,臣沒有叛國,臣這顆心一直是忠于陛下的!”說著竟轉(zhuǎn)過目光,冷冷地看向周殷:“國公一向不喜微臣,今日之事只是臣時運不佳,焉知國公素日不是想將我置于死地?” 之前他一直要與周殷虛與委蛇,還從沒有這樣切切實實地充滿恨意地看著周殷,周殷不帶煙火氣地看了羅師雘一眼,沒明白,問:“我何時不喜你?” 只是這話還沒說完,唐放當即按住他的手臂截斷他的話頭:“你說得對!國公就是看不起你!” 周殷:…… 唐放冷笑:“但是你說置你于死地可就太過了,因為你還不配他廢這個功夫?!?/br> “哼?!?/br> 羅師雘亦冷笑:“配與不配不是你來說的。國公嫉恨我的才華并非一日兩日,當年我投身他門下,他害怕我嶄露頭角搶了他的風頭,不肯舉薦不說三個月后還將我掃地出門,萬幸’龍門望闕’天不負我,陛下看到我的奏折,被我打動,當夜便傳召覲見,許以卿位,陛下愛我之才,用我之才,我獲得陛下賞識,滿朝官員皆來恭賀,唯國公不置一詞——公爺,你也是沒想到罷,縱然遭你如此打壓,我還是走到了今天?!?/br> 唐耿表情陰郁。 宋義華眉頭緊鎖。 周殷的嘴唇動了動剛要開口。 唐放又把他切了:“你別跟他說話我來說,”說罷扭頭一提聲:“所以你就是因為國公不舉薦你才心生怨恨?” 羅師雘沒有答他,但那冷硬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唐放“呵”了一聲,覺得這人簡直有?。骸皣俏鋵⒛闶俏某?,他本來就不舉薦文臣,你眼瞎了非要投到他門下你怪誰?再說你倆路都不是一條路,吃都吃不到一個鍋里,他能打壓你什么?削尖了腦袋想要往上沖,也要看自己是不是找對了人吧!” “陛下!”羅師雘揚起下巴:“國公根本沒有識人之明,一連數(shù)年尸位素餐,白白躺在功勞簿上享受清福,既沒有新功勛,為何不退位讓賢!” 唐放放聲大笑:“給誰?給你?。俊?/br> 羅師雘斬釘截鐵:“未為不可!陛下,當初草原十八部直壓我境,是臣北上游說,解邊境之危!整整三年,也是臣利用他們內(nèi)部矛盾,離強合弱,分化瓦解!草原十八部的山川形勢、部落分布、強弱情況,都是臣一一去進行了解,若不是臣勾起他們內(nèi)部猜忌,相互牽制,不使得他們得空威脅我朝,哪有這數(shù)年南北之太平!國公可憑利劍,臣可憑口舌,結(jié)果相同,陛下為何厚此薄彼!” 忽然間,唐放意識到了什么,瞬息間抑制不住地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你自己心里自己這么利害?。 ?/br> 羅師雘剛剛一番辯駁說得本就胸口鼓蕩,此時被被他譏諷大笑,臉色不由一陣陣地發(fā)白。 唐放瞧著他獰笑:明白了,殺人他不可以,誅心他還不會嚒? “羅師雘,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有什么滄海遺珠般的才華???你憑口舌,你憑口舌是能變出百萬雄兵還是改換國運?。勘菹聻槭裁粗赜媚?,為什么賞識你,是因為有國公在,是因為有他在東都好好地享著清福北方的蠻子才不敢輕舉妄動,你以為除掉了他,朝廷還有你的勇武之地???你的才華,你有狗屁才華,那都是狗屎運!你的狗屎運就是你三年前正好撞上當時的國運和陛下的想法,陛下看到你的奏折,發(fā)現(xiàn)誒,這個人有點意思,所以你才出頭!你知道人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是什么???是一國之君親手捧你做天下的主角,他把他所有的資源全部砸給了你,所以你meimei在后宮看似可以和皇后娘娘平起平坐,你看似好像可以和國公一爭光輝,但是這跟你本人有什么關(guān)系!陛下是怎么賞識你的?愛你之才,用你之才,他從人山人海里把你撈出來,你卻要折他的肱骨之臣,現(xiàn)在你還腆著臉說你沒有背叛他,是他也沒有給你‘國公’之位!” 小唐侯氣勢壓人,說到最后簡直指著羅師雘的鼻子放聲咆哮! 他前世今生是最有資格說羅師雘的,因為他是最知道羅師雘這樣的名利風光是多少資源砸出來的,當年的兄長就是這么捧著自己的,名利權(quán)位,許多人一生不可求之物轉(zhuǎn)眼而得,許多人煞費苦心之物轉(zhuǎn)眼而得,不是因為他會打仗,這天下會打仗的人多了,是他有了機會,他才踩著這運氣脫穎而出!這種級別的資源砸人身上,這個人要優(yōu)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br> 羅師雘只瞧見自己的風光,卻不想自己是為何如此風光! 許久,合歡宮之內(nèi)許久、許久的沉默。 皇帝沒有追責“孔捷”庭前咆哮,最后只這么淡淡地一句:“羅師雘,你太讓朕失望了?!?/br> 眼前人是他精心挑選的人,曾也以為是鐵膽慧心,絕不辱君信國威,許多國內(nèi)的事情他憐他們此前遭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可是游說離間別人的人,最終聯(lián)合著外人朝著自己人舉起了刀子…… 真不知到底是誰離間了誰。 如是帝王的臉色轉(zhuǎn)為冷峻,面無表情地僵坐片刻,恍惚中又忽然朝著“孔捷”抬起頭,沒有說什么,只是面色復雜地看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