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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洞中黑暗的一角,一位蒼蒼的聲音聞聲響起:“唐耿此人,虎狼之心……當年他何曾不是這般欺騙烏木老可汗的呢?他從晉源起兵,起兵前同樣是與我草原十八部修好,讓我們放棄警惕之心,老可汗看出他與發(fā)妻情深,命他娶李癸的meimei來試探于他,結果他裝作不敢違抗的樣子立刻應承下來,許其貴妃之位,誰能想到后來他竟然利用小李氏拉攏住了李癸,反讓李癸錯報中原消息,麻痹我們主國,不聲不響地坐大起來,泗水之盟,我草原鐵騎已經(jīng)兵壓中都,若不是情報出錯,老可汗怎么可能被他一個后生所騙,竟然只是簽訂條約便折馬而反!一晃匆匆數(shù)年啊,這些年大順羽翼將豐,老可汗再沒能找到那么好的機會再踏入中原土地,只能在王帳之中抱憾而終……” 林俊冷冷說:“只可惜當年本公與貴教還未有如今的淵源,不然我定要為你們傳遞出消息?!?/br> 那蒼老的聲音無奈一笑:“罷。是當時天命不絕他唐耿罷了,只望魏公來日能舒展志氣,東山再起,為我草原十八部一血仇恨?!?/br> 林俊哼了一聲,冷冷道:“會的。這天下盛衰興旺,都是花好月圓之時看著勢大無敵,實際上那里面的見不得人的一面就如那流沙之塔般,戳一戳,便要倒了,君主自以為掌握一切,殊不知文臣武將各有心思,一點不平便會懷恨在心,只等一個時機,便會背棄而去。周殷,唐耿,哼,”他又一次撫摸了那冰臺上青年人的冰冷無溫的臉龐,輕聲問:“若是你醒來,供我驅使,你說,周殷,會不會束手就擒?二十萬大軍,會不會一朝盡棄?” · 深秋,夜雨,棠棣臺。 周殷陪著唐放喂招完,唐放陪著周殷排沙盤。 周殷的指揮班子速度很快,傍晚的時候已經(jīng)初步判定出唐放說的綠色的汁液應該是北方草原戈壁特產(chǎn)的一種“石脂”,那是一種地殼中層積攢的天然之物,我朝延州附近也有類似的礦物油脂,多用于制作墨料的原材,想來是白神教通過秘術提取做了養(yǎng)護尸身之用,有了產(chǎn)地幕僚們便開始倒推主要產(chǎn)地,現(xiàn)在已經(jīng)基本鎖定了白神教大本營處于“晶嶼戈壁”之中,只是情報并不是很多,因為此前的北方探子并沒有針對“石脂”這種做墨的材料做調查,所以只能判定出大概方位。 唐放和周殷此時已經(jīng)將林俊九年前大小戰(zhàn)役又研究過一遍了,總結出他慣性的指揮策略,畫出“晶嶼戈壁”與戈壁外十里外所有白神教可能設伏、阻擊、正面交鋒的地方,兩個人坐在地上的地圖上來回地推沙盤。 唐放舔著嘴唇推小兵:“你說他折騰這個干嘛啊?” 安平王表示挺不能理解的,若不是林俊,也不至于給周殷的任務臨時加塞,這個點他們原本活動活動就該睡覺了,可是他躺在床上看周殷一個人弄這個實在是不便利,穿著寢衣還是跑下來了,兩個人好歹比一個人能快點。 唐放:“他控制我的身體,是想來日讓我給他打仗啊?現(xiàn)在百業(yè)俱興,中原安定的,他沒事兒搞這個干什么???吃飽了撐的啊,還有就算他能成功,怎么?將來仰仗著白神教和草原十八部的兵馬起家?。克€想有來日嗎?那‘來日’還是‘來日’嗎?沒有腦袋!——封!” 唐放代表“北征軍”,一招將周殷模仿的“林軍”谷口殲滅。 唐放撐顴骨:“沒意思,他太弱了,還不如跟你玩好玩?!?/br> 周殷沒理他,把地圖拽了拽:“換東線?!?/br> 唐放手下不亂,這次再減人手:“還有那個賀若可汗也是有意思,你說他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對吧?他也想學他老子禍害中原???也想學著他爹扶植扶植中原政權?哎呦喂我的大可汗誒,時代變了,當初是中原大亂山頭林立,才有他爹渾水摸魚的機會,現(xiàn)在還想故技重施?哼,舉著大刀想繡花的蠢材!” “還有這個林俊,他之前可是個明白人啊,他有什么不平的?我家是薄待他了嗎?他手下那么多人都得到了重用,他的兵又沒跟我家的兵打過,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哪怕是看在那些將領的面子,他的來日境遇就差不了啊,那就安心呆著唄,非要折騰!氣死我了——碰!” 周殷:“你是不是困了?” 唐放:“周殷啊,你看看這是什么時辰了?咱們什么時候能安置???還有我覺得咱倆這樣套他之前的模型也不行,這都是他九年前的策略習慣了,他境遇大變,想來心智性情也大變,保不準會出現(xiàn)什么怪招,這也只能參考一下。” 周殷“嗯”了一聲,好像很贊同,手上仍舊兜了個圍:“不過我也覺得林俊生性驕傲,他或許仍以舊日大捷的招數(shù)自得,很可能故技重施,你應該記得‘兩次石子河’罷?!?/br> 唐放沒忍住,“噗”地笑了。 他倆背的戰(zhàn)役實在太多了,有些戰(zhàn)役的戰(zhàn)形戰(zhàn)法還編出了名字,一說便心領神會笑個不停,唐放當即舉起雙手,怕了他了:“好了好了,別說了,你說的也有可能,再推再推?!?/br> 這一次唐放推兵就認真多了,招數(shù)如天外飛仙,攻伐凌厲,若是細究其風格,全局的考慮不算很多,有時候還會顧此失彼,但是往往能給周殷一些預料不到的靈感。周殷垂著眼睛一步步應對,又一炷香,兩個人已經(jīng)把“晶嶼隔壁”上能打的幾條線路全推了一次,兩個人抻了抻脖頸手臂,大功告成,上床安置,唐放十分主動地找好位置,抖開被褥,周殷換了寢衣,舉著一盞燭火上榻,把燭火放在兩個床頭的格柜上,放下簾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