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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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行路艱難,距離大朝會之期又尚有一段時日,風玄煜體恤屬下,便吩咐方紹軒傳他號令,示意眾人不必急著趕路,一遇風雪就覓地歇息。 如此走走停停,經(jīng)過月余,這日午后,一行人終于到了潼關。 潼關是護衛(wèi)京師的重要屏障,每日經(jīng)此往來的大小辟吏和公文邸報,多不勝數(shù),因此驛館規(guī)模龐大,所需一應俱全。 崩量著無法在城門關閉前到達長安,風玄煜決定今夜在潼關住下,進關前先遣了侍衛(wèi)通知驛館人員,要他們備妥食宿。 到了潼關,長安算是近在眼前了。 風玄煜原是滿心期待,但臨到此刻,卻有些躊躇。 “近鄉(xiāng)情更怯,不敢問來人”長嘆一聲,他俯首低語:“短短兩句,道盡了千古游子心,莫怪此詩被引為絕唱了?!?/br> 沈凡玉放好行李,正要走出驛館時,看到他站在門外發(fā)呆,便快步朝他走去。剛走近他,就隱約聽到他在吟詩,只不知是哪一首。 輕推了下他的臂膀,她笑問:“阿煜,你在念詩嗎?是哪一首?可不可以教教我?” “沒什么,只是潼關雄偉的城墻讓我聯(lián)想到長安,想起了前人描寫帝京的一些詩句?!彼麛咳パ鄣椎母锌?,盡量讓語氣顯得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愁思影響了她的好心情。 “念給我聽聽,好不好?” “你若想聽,當然好?!彼⑽⒁恍?,輕輕吟哦:“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玉輦縱橫過主第,金鞭絡繹向侯家。龍銜寶蓋承朝日,鳳吐流蘇帶晚霞。百丈游絲爭繞樹” 一首“長安古意”寫盡了京師的繁榮,也道盡斌族生活的豪奢浮華。 凝神聽他念完整首詩,沈凡玉吐了口長長的氣。 “這首詩好長喔,到底有幾句?” “不多,一共只六十八句,四百七十六字而已。” “這么長!”她輕呼一聲,一臉欣羨地望著風玄煜“你的記性真好。哪像我,你不過剛念完,我就已經(jīng)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最后那句什么飛來飛去襲人裾。” “記不住也不要緊,反正有書?!彼c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只要閑暇時拿來念念,怡情養(yǎng)性,那就夠了。如果什么都要記住,要書何用?” “可是我想和你一樣,心里想到什么,馬上就可以變出一首詩來代表自己的心情?!彼欀?,認真地看著他。 他寵溺的將她鬢邊的青絲撥到耳后,撫平她微蹙的眉,柔聲道:“那也不急,可以慢慢來,我們還有長長的一輩子,我會慢慢教你。” “嗯。”她心里甜甜的,含笑睇凝著他。 微微一笑,他又道:“趁現(xiàn)在沒有風雪,我們上街逛一逛,好嗎?” “當然好?!彼_心地牽起他的手。 兩人舉步欲行,后頭卻傳來一個不識相的聲音,硬生生喚住了他們。 “王爺!”方紹軒三步并作兩步,匆匆跑到他們面前。 風玄煜淡淡一笑,不以為意地問:“怎么了?” “鎮(zhèn)南王爺半個時辰前也到了潼關,他聽驛館的人說您在這里,剛剛特別派人來邀請您,說要請您共進晚膳?!?/br> “皇叔也在潼關?” 他皺起眉頭,凝神思索。 長輩有約,卻之不恭,何況拒絕了這次邀約,也難保不會在驛館里碰上皇叔,到時只怕情況會難以收拾。 可是他將眼光調向沈凡玉。 察覺他的擔心,她微微一笑“你去赴約吧,我自己一個人逛逛就行了?!?/br> 他回以笑容,輕執(zhí)起她的手,柔聲道:“讓紹軒陪你去吧。不然你一個人逛街,我不放心?!?/br> 她沒有異議的點頭。 安排好沈凡玉,他吩咐方紹軒:“我去拜見皇叔,麻煩你保護小玉上街。” “屬下遵命?!狈浇B軒躬身一揖,有些遲疑地道:“王爺,屬下還有一事要稟奏?!?/br> “你說吧。” “此去長安,路上只怕會再遇上其它王室宗親,您還是換回裝束,不要再喬裝為民了?!狈浇B軒說話時,瞥了沈凡玉一眼,其中不無責怪之意。 她看到了,卻沒說什么。 “此事我自會處理,你不用擔心。”風玄煜說完,又和沈凡玉講了幾句話,然后才進入驛館。 “潼關其實也滿熱鬧的嘛!”沈凡玉望了望街道兩側的商家,開心地轉頭尋求方紹軒的附和“方總管,你說這里是不是很熱鬧?” “是。”他徐步跟在她身后,淡淡地回答。 “那長安城是不是比這理熱鬧?” “是?!蓖瑯拥暮喍蹋瑯拥牡?。 “是不是也比涿郡熱鬧?” “是。” “我們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到長安了?” “是。”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是”對上她打趣的眼光,方紹軒猛地僵住,艱澀地改口“不是” “呵,你似乎不太適合說謊?!彼袅颂裘?。 他不答,有些狼狽地別過頭。 “如果不適合說謊,那就說實話嘛。你不是有很多話想說嗎?” 他依然無語。 她不以為意,淡淡一笑“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談?!?/br> 張望了一會兒,見前方有茶館,沈凡玉便走了過去,方紹軒也跟上前。 在茶館里找了個角落坐下,要了一壺茶和幾碟茶點,她開門見山地說道:“方總管,你有話就說,不用顧忌?!?/br> “我沒什么好說的?!?/br> “沒什么好說的,不代表你不想說?!?/br> “你真的想知道?” “你是阿煜最信任、最器重的人,也是最忠于他的人,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意見。”她言出由衷,神態(tài)懇切。 聽她說得誠懇,方紹軒有些動容,原本漠然的神色和緩許多。 “即使我說的都是你不想聽的話,你也想知道嗎?” “是的。但”她唇角微揚,帶笑的容顏透著堅定“如果你想讓我離開阿煜,那我可以先告訴你答案不可能!” 審視她片刻,他緩緩搖頭“我不可能請你離開王爺,若你要離開,我會盡力阻攔?!?/br> 沒想到他會那樣說,她不由得一愣。 “為什么?” “因為王爺喜歡你,所以你不能離開。凡是會傷害王爺?shù)氖虑椋叶疾荒茏屗l(fā)生?!?/br> “即使你討厭我?” “我并不討厭你?!?/br> “你不討厭我!?”她眨了眨眼,眨不掉眼底的驚訝。 方紹軒對她從沒笑臉,一張臉繃得緊緊的,臉部線條又冷又硬,答話永遠是簡短到不能再短,所以她一直以為他很討厭她,誰知他卻說不討厭她,那他為何 “那你為什么總是對我板著臉?”與其在心里猜測,她干脆直接問出疑惑。 他沉默片刻,淡淡地吐出兩個字“習慣?!?/br> 習慣沈凡玉聽了,忍不住想翻白眼,暗暗嘀咕:真是個不好的習慣。 “算了,我們回到正題?!彼攘艘豢跓岵?,挑眉問:“方總管,你有話就直說吧?!?/br> “既是如此,請恕我直言。”他皺著眉,神色嚴肅“沈姑娘,雖然這話不該由我說,但我還是想請你體諒王爺?shù)目嗵?,讓王爺做他的身分該做的事,不要再逾越禮制?!?/br> “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他是王爺,不該混跡在市井小民之中,失了威儀和身分?!?/br> 她秀眉微蹙,有些不高興。 “我并未叫他繼續(xù)待在冰戲團里,是他自愿留下,而且還待得#x5f00;心,你怎么說是我不體諒他?” “沈姑娘,你我心知肚明,王爺不肯恢復裝束,全都是因為你!因為你不喜歡拘束,因為你愛自在,所以王爺才失了身分,只求在你身邊。你捫心自問,事實是否如此?” “是沒錯,可是”她不服氣地抗辯“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呀!只要阿煜待得自在愉快,混在平民里也不錯,反正平民貴族都是人,沒什么兩樣。” “沈姑娘,你太天真了!”方紹軒嘆口氣,搖搖頭“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簡單,只要牽扯到皇家,所有的事都會變復雜?!?/br> “我不懂你的意思?!笨粗氐纳袂?,她心里涌上一絲不祥。 “不懂無妨,我可以說清楚些?!彼屏饲扑闹?,壓低聲量道:“就以王爺扮做平民為例子來說,一旦皇上知曉此事,隨時可以用有失皇家體面為借口,下旨治王爺?shù)淖?。更甚者,還可以用藐視皇上的罪名,治王爺死罪!” “死罪!”她訝然驚呼,隨即掩住口,壓抑心中惶恐,強笑道:“不過是喬裝平民,你也說得太嚴重了” “我并未夸大?!彼纳裆珖烂C至極,雙眉緊擰著“王爵是皇上所賜,王爺卻視若無物,寧愿混跡于平民之中,這豈非是對皇上的藐視?” “阿煜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王爺當然沒那個意思,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可是阿煜是皇上的弟弟呀!” “那又如何?別說王爺只是皇上的異母弟,即使是一母所出,只要得罪了皇上,下場都是一樣的。” “不會吧”她口中這樣說,心里卻已認同了他的話。 “當年皇上的八皇叔造反,相關人等都被處死。而后,皇上的表舅魏應行謀叛,結果被凌遲處死,全家一個不留。再說皇上的親兄弟吧,他最寵愛的幺弟因為婚事而得罪了皇上,照樣被貶到太原,還有” “別說了!”她蒼白著臉,別過頭。 “沈姑娘”他嘆了口氣“為了你,王爺和皇上勢必會有一番爭論。若在涿郡,或許不必顧忌這么多,但在長安,在現(xiàn)在這種時候,王爺?shù)难孕薪^不能落人話柄,我想你一定能了解?!?/br> “我知道該怎么做”她的聲音低微,失去了平日的輕快。 “謝謝?!?/br> 接下來是一片沉默,兩人相對無語。 良久之后,沈凡玉才緩緩開口“我想回驛館了?!?/br> 不等方紹軒回應,她逕自離開。 入夜,漫天雪花飛降,霎時便將驛館的庭院染成一片銀白。 立在走廊上,擁著溫暖的皮裘,沈凡玉抬頭仰望天空,極輕極微地嘆息著。 今夜是十五,卻不見明月,也不見燦燦星子,只有大雪遮掩了所有的一切前途茫茫望不見 之前,她把未來想得太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以為只要兩情相悅,只要她和阿煜高興,只要不妨礙別人,做什么都不會有人管直到今天下午,方紹軒的一番話提醒了她。 這里不是她的時代,她不能高喊“只要我喜歡,有什么不可以”在朔風皇朝,阿煜的身分會造成很多的束縛身為王爺,他擁有許多特權,但很多時候反而不如常人自由,比如他的言行,他的婚事 她并不是愛鉆牛角尖的人,凡事都能想得開,可是這一次,她開始覺得惶恐,對未來感覺到不安,他們的未來是否真能由他們自己掌控? “阿煜,你快點回來”她闔上眼,合掌低喃。 “這么快就想我了?” 耳邊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跟著她感覺自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阿煜!”她睜開眼,反身抱緊風玄煜。 她的聲音雖然充滿喜悅,可是他卻聽出了幾許不安,更在她的動作中發(fā)現(xiàn)了依賴的意味,和她平日的開朗堅強頗有不同。 拂去她頭頂?shù)膸灼┗?,他柔聲問:“怎么了??/br> “我”仰頭凝視他盈滿關懷的雙眼,她張口欲言,最后卻只搖了搖頭。 略一思索,他猜測地問:“是不是紹軒跟你說了什么?” 猶豫了一下,她輕輕點頭。 “紹軒就是愛cao心,你不用太在意他的話。”他微微一笑,輕吻她的額,安撫她的不安。 “可是他說的確實有理呀!” “喔?那他到底說了什么?” 沈凡玉把方紹軒的話大略說了一遍,風玄煜聽完,只是笑著搖頭。 “紹軒把事情說得太嚴重了,皇上不會用那種理由治我罪的?!?/br> “真的嗎?可是方總管”她的神情仍有些不安。 “你放心,除非我真有不臣之心,否則皇上不會捏造罪名來責罰我,因為我對他根本無法構成威脅?!彼焓謸崞剿o蹙的眉,又溫柔的將她鬢邊的發(fā)絲輕攏到耳后“皇上愛惜名聲,絕不會冒著污損他英名的危險羅織罪狀?!?/br> “但是”她輕咬著唇,猶豫片刻,微微紅了雙煩,又間:“你的婚事如果不合皇上的意,他不會罰你嗎?聽方總管說,有人就因此被貶” “你說的是我的十弟風玄煒,但他的情況和我們不同,而且我也不認為皇上真的是在懲罰他?!彼麚P高唇角,笑道:“就算我會被貶,那也無妨,只要有你在我身邊,何處不是溫柔鄉(xiāng)?我不求榮華富貴,但愿長臥美人膝” 他說著,在她頰上偷了個香吻。 “你很討厭耶!人家在替你擔心,你卻不當一回事,還占人家便宜!”她半羞半喜地啐了一聲,佯嗔輕搥他的胸膛。 “不然我讓你把便宜討回去?” 他笑嘻嘻的把臉頰湊向她,卻被她推開。 “臭阿煜,不跟你說了!”她嘟著嘴,別過臉不看他。 “好好好,我說正經(jīng)的,你別生氣。”他收起玩笑的態(tài)度,認真地問:“你是不是擔心皇上會拆散我們?” 她轉頭凝視他,默默地點頭,眼中深藏憂色。 “不會的,我的婚事對皇上而言早已沒有利用價值,只要說得有理,應付得了眾大臣的議論,皇上是不會管我的?!?/br> 她眨眨眼,莫名所以地問:“婚事和利用價值有什么關系?” “大有關系,之前皇上三次賜婚,目的是” “等等!”她匆匆打斷他的話,皺眉道:“你剛剛說什么三次賜婚?” “皇上曾經(jīng)三度下旨,將世家千金許配給我,不過” “你已經(jīng)有三個老婆了???”她又驚又怒,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 早該想到了!他是王爺,年紀又不小了,怎么可能沒妻室! 知道她誤會了,他急忙要解釋:“小玉,你聽我說” “我不聽!” 她嚷著,氣得狠踹他的脛骨,趁他痛呼之際,脫離了他的掌控,轉身就要走,卻又被他拉住了手。 “她們都死了!” “什么!?”她停止掙扎,愕然地回身看他“你說她們都” “都死了。” “怎么會”原先的驚怒變成了憐惜,她低著頭,有些慚愧地輕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那樣” “沒關系?!彼⑽⒁恍Γ謱⑺龘磉M懷里。 她沒有反抗,柔順地偎著他,略帶遲疑地悄聲問:“你一定很難過吧?” “惋惜紅顏早逝是難免的,但是我并沒有很難過,畢竟我從未見過她們?!?/br> “你沒見過她們?”她訝然地抬頭“她們不是你的妻子嗎?” “我有說過我娶了她們嗎?” “是沒有,可是”她眨眨眼,努力的思索是怎么一回事,但始終大惑不解。 望著她疑惑的模樣,他揉了揉她的發(fā),笑著輕點她的鼻頭“別想了,我來解釋比較快。但這一次,你可別再打斷我的話?!?/br> “好嘛?!弊灾硖?,她乖乖地點頭。 風玄煜這才開始解釋“當年皇上剛繼位的時候,世族的勢力頗興盛,為了拉攏他們,皇上就把世家千金許配給皇親國戚,我自然也分到了一個千金小姐,不過在成婚前兩個月,她就不幸病筆?!?/br> “后來呢?” “為了顧慮那個世家的面子,過了兩年,皇上才又賜下一門婚事,但是圣旨到的那一晚,就傳出那位小姐病筆的消息?!?/br> “不會吧怎么這么巧!”沈凡玉張大了眼,難以置信。 “連著死了兩任未婚妻,關于我克妻的傳言不脛而走,開始有世族擔心皇上下一次賜婚會輪到自家頭上,不過還是有人不相信,所以三年后,皇上再度賜婚,這一次捱到了半路,新娘不堪路途勞累,就在異鄉(xiāng)香消玉隕了” “天呀!”她忍不住驚呼。嘆口氣,他又道:“到了這個地步,關于我克妻這一點,在各個世家心中已是根深柢固,皇上自然也不會再賜婚,因為那樣非但不能籠絡他們,甚至變成是陷害了。不過也沒籠絡的必要了,這兩三年來,在皇上有心的運作下,除了少數(shù)家族,大半的世家都已經(jīng)勢力大消,徒留舊日名聲罷了?!?/br> “阿煜”她偷覷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對克妻的事很介意嗎?” 他不答反問“你介意我會克妻?” “當然不!”她趕緊搖頭“那只是巧合!一定是那些千金小姐養(yǎng)尊處優(yōu),身體不好,所以才會早逝。像克妻那種無稽之談,不過是迷信而已!” “我也是這么認為?!彼麚P唇微笑。 正因為他不認為自己克妻,也相信沈凡玉不會在意,所以他才敢告訴她這些事。 “不過那些世族真像笨蛋,這種不負責任的謠言也相信,一開始說你克妻的人更過分,造謠生事,破壞你的名譽!”她忿忿地替他抱不平。 相對她的氣憤,他倒是處之泰然。 “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至少讓我有機會自己選擇妻子,不像其它兄弟,幾乎都是按照皇上的安排?!?/br> “也是啦”她點頭認同,卻又忍不住說道:“不過皇上專給你找那種病弱千金,有點過分?!?/br> “皇上又不是未卜先知,他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那樣。”他口中雖是這么說,但聽她一心維護自己,頗感窩心。笑了笑,又道:“只要不牽涉利害,皇上其實很講理,對兄弟們也涸貧慨,俸祿賞賜從來不小氣,我已是頗為幸運了。” 即使兄弟間平和有禮卻不交心,讓他感到親人間的疏離,有時難免慨嘆,但相較歷朝歷代骨rou相殘的慘事,他確實已是幸運的了。 “可是皇上把你封到涿郡,害你遠離家鄉(xiāng),你不會想念家鄉(xiāng),不覺得遺憾嗎?” “家鄉(xiāng)有家方為鄉(xiāng),有你在我身邊,我們自成一家,自為一鄉(xiāng),處處皆是家鄉(xiāng)?!彼崆闊o限地睇凝她,輕撫著她微紅的頰,露出滿足的笑容“你說,我說的對嗎?” 她昂首與他相望,眸中盈滿溫存“對,有你有我的地方就是家鄉(xiāng)” 語音未盡,她踮起腳尖,以吻為緘。 不安與惶恐都在蒼茫雪天中消失,只有堅定不移的真情彌漫在他們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