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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上崔乾佑稍帶著些困惑的目光,胡九彰愣了半秒,緊接著就撲通一聲,跪到了崔乾佑面前,倒把這睡意朦朧的大熊給嚇了一跳。 “李公子病重,軍醫(yī)說軍中缺藥,怕是性命難保了……懇請將軍救李公子一命!” 胡九彰沒做過傳令兵,都尉以上的將領,他是連話都沒說過的,但此事關乎李慕云的性命安危,他反而怕自己做得仍不夠謙卑誠懇,不能叫崔乾佑上心。 但幸好,胡九彰話音未落,崔乾佑已經從榻上站起身。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之前不是一直給李公子派了大夫嗎?怎么會難保性命?” 看到崔乾佑的表情,胡九彰心中多少安穩(wěn)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氣,又將李慕云這些日子的身體狀況,以及剛剛夜里嘔血的事與崔乾佑說過,崔乾佑已然變了臉色。叫來衛(wèi)兵更衣,片刻后便隨著胡九彰一同去了李慕云帳中。 回到營帳,帳內的燭火已經被一一點亮,李慕云躺在榻上,仍穿著那件血衣,臉色看起來卻比之前更糟糕了。胡九彰急的直冒冷汗,但崔乾佑在場,他也不好直接上前,只能看著軍醫(yī)為李慕云施針治療,至于有沒有效果,胡九彰也只能禱告神明了。 好在崔乾佑對李慕云還是頗為關心的,他是真心想救下肅王留下的這個骨rou,與軍醫(yī)問過了李慕云的病情,便即叫人將自己私藏的藥草都送到了李慕云這里。 有了崔乾佑送來的藥材,軍醫(yī)終于開始動手為李慕云熬制湯藥,胡九彰一直懸著的一顆心,才總算落回到了肚子里。 但崔乾佑送來的藥,也只夠李慕云用幾日而已,軍醫(yī)熬藥時就跟胡九彰說了,倘若斷了藥,依李慕云目前的狀態(tài),八成也是難以支撐的。胡九彰聽了這話也沒說什么,他低著頭攥了攥拳頭,叫軍醫(yī)只管煎藥便是。 但他心里又怎么能不知道這幾句話的意思呢。崔乾佑雖然已經表示愿意配合全力救治,但就算是他,也不可能說變出來什么就變出來什么的。李慕云需要的所有藥材里,最難尋的便是人參,尋常碎參須子不成,個頭小年頭短的也不成,需得是百年的野山參,拿來為李慕云煎藥,方能保住他性命。而這上好的人參…… 要去哪里找,又要付出多少才能拿到,胡九彰心里實在沒底。 夜里他坐在李慕云身邊,只垂著頭用雙手按著自己太陽xue狠狠捶了好幾下。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 胡九彰徹夜難眠,次日一早,他又拄著拐杖出了門。他所能想到的,也只有長安。現(xiàn)在唯獨去到長安城里,才有可能尋到名貴藥材的線索。而只要知道哪里有藥,哪怕他一個人拿不回來,回頭與崔將軍稟明,到時候帶著一堆人馬殺回來搶,他也不怕拿不到,現(xiàn)在他唯獨怕的,是搜遍整個長安城,也尋不到能救李慕云的百年山參。 萬一…… 胡九彰強壓住內心恐懼,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可能性。 卯時一刻,曙光尚未將整個大地照亮,胡九彰與崔乾佑借了匹快馬,直徑奔著長安城中去了。而他不知道的是,這天的清晨,于長安郊野隱居的老兵燕昭中,也為了給胡彥補充調養(yǎng)身子的草藥,一大早便奔著長安城去了。 第103章 仗勢 長安的馳道上,胡九彰騎著匹品相上好的黑色軍馬奔著長安東市徑直而去。 雖然一夜未眠,但此時的他,反而看不出一絲怠倦。他騎在馬上,身上那套借來的緋紅官袍,好似一抹艷陽,飛馳在長安的大道上,映著馬蹄急促聲響,所經之處,無人敢擋。 這一入城,胡九彰哪里是要去尋藥的樣子,他那副劍拔弩張的模樣,不說是為尋仇殺人來的,也相差無幾了。 就連胡九彰自己也沒注意到,他下馬時,那雙腿穩(wěn)穩(wěn)的落到地上,木頭隔著靴底牛筋發(fā)出一聲悶響,聽著既像是人落到地上,卻又像有什么東西從馬上狠狠砸下,總不像是人下馬的動靜,倒像是惡鬼臨門,討命來的。 早上走得急,胡九彰壓根兒也沒帶那雙木拐。他一邁步便失去了平衡,由得是手上麻利,抽出腰間橫刀在身前一撐,這才穩(wěn)住了身形,沒有栽倒下去。 那橫刀是胡九彰跟人借來的,刀鋒锃亮,顯然是被人細心保養(yǎng)過的,不像他自己的橫刀,用得裂口染銹了,真要這么一撐,還未必能撐得住他。 胡九彰這一番動靜,藥鋪里除非沒人,否則就算是睡著了,也得給震醒。 胡九彰撐著刀,步伐沉重。他以前從沒試過撐著刀走,但這時居然也穩(wěn)穩(wěn)的邁開步子了。邁過了青囊閣的門檻兒,胡九彰也不叫人,而是徑直奔著大堂屏風后那一排上鎖的藥柜去了。 這青囊閣距離胡九彰上次“光顧”的仁安堂不遠,都是在東市最繁華的地段兒上,只是青囊閣的店面要比百米外的仁安堂還要寬敞,連著兩排屋,從正門進去了,往側面一看,那一排排貼著墻擺的藥箱一眼望不到邊兒。 胡九彰一到那上鎖的藥柜面前,便一只手扶著柜邊,另一只手直接揮刀朝那銅鎖的薄弱處橫砍下去。 刀落鎖折。只聽“哐當”一聲,銅鎖落地,胡九彰也沒去管,而是用刀撐著自己維持平衡,再用另一只手去翻藥柜里面。 撲面而來的濃重藥氣熏得胡九彰直皺眉頭,那柜子里的藥胡九彰不認識,但他想只要是店家上鎖的藥,總得比擺在外面的好。所以胡九彰掏出衣襟里準備好的布包,抓著藥便往包里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