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程奕攥住不放，往前一拉，使得女人踉蹌一步，幾乎完全貼到他身上。

    另一只手挾持住她的肩膀，讓其乖乖聽完這句話，“只要你不給他生第二個兒子，我這條命就是安全的?！?/br>
    程世中對他好，從來不是因為父子之情，而是找不到比他更優(yōu)秀的繼承人。

    程奕心如明鏡。

    但凡他愚鈍一些，懦弱一些，能夠被其他人取而代之，程世中都不會對他如此仁慈。

    andrea用力推開，揉著劇痛發(fā)麻的手腕，恨恨道：“你和你父親一樣惡心?！?/br>
    程奕微頷首，不否認，“把我丟到群狼環(huán)伺的境地長大，卻又希望我像綿羊一樣乖巧?！?/br>
    “溫順臣服對他，兇狠留給外人?！?/br>
    “但狼崽子是養(yǎng)不熟的?！?/br>
    andrea斜睨一眼，“殘忍又陰險——”

    磨牙礪爪，隨時準備反撲主人一口，撕咬下一塊血rou。

    程奕冷笑：“他想要這樣的也有，那便是家犬?！?/br>
    兩個同樣艷麗逼人，又相似的面孔對峙。

    方才程奕力度不小，手骨還在隱隱作痛，但被她輕易掙脫開。

    andrea些許詫異，打量片刻。

    這一看，還真讓她發(fā)現(xiàn)一絲端倪。

    程奕微斜身，倚在背后的書架上，槍傷方才愈合，無法長時間維.穩(wěn)身體，只能借力站住。

    不過是——

    外強中干而已。

    意識到這一點，andrea怒意稍平。

    她語氣微緩：“別逞強了，你的傷根本沒好?！?/br>
    “傷口止血才多久，就急著下地?！?/br>
    程奕卻不領(lǐng)情。

    他冷眼相對，靜靜看著這個女人，他在生理意義上的母親演戲——

    關(guān)心的神態(tài)語氣如此虛偽，實則幸災(zāi)樂禍。

    “好孩子，告訴我?！?/br>
    她親切問道：“你在這做什么？”

    程奕眼神明晃晃寫著：少管閑事。

    andrea不悅蹙眉，“我是你母親。”

    “終于肯承認我是你的兒子?！?/br>
    他唇角那抹笑意格外涼薄，“不是從來討厭這一點？”

    自出生后，andrea從未承擔過一天為人母的責任，打心底厭惡這個孩子，他毀了自己的一生，讓她永遠和那個男人綁在一起。

    她怎么可能會疼愛他？

    觀眾不配合，女人演不下去，她卸下偽裝，寒聲道：“我看你是嫌受到教訓(xùn)不夠，故意頂撞。被他發(fā)現(xiàn)偷偷進入書房，你又要在床上多躺半個月！”

    程奕無所謂，那是以后的事。

    “至少目前，他不在這?！?/br>
    “你怎么知道?！?/br>
    原先不好確定，但現(xiàn)在么——

    “他走了，你才會回來?！?/br>
    andrea嘴角抽了抽。

    又是這樣。

    又是這副了然于胸的篤定語氣！

    這對父子相互較量，心眼多到令人恐懼，從不把其余人放在眼里！

    所以……

    她愈發(fā)好奇，程奕有意避開，不讓問，到底在找什么？

    “他不會把最重要的東西，放在別人輕易能得到的地方。你應(yīng)該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br>
    “我清楚。”

    程奕道：“但以他的性格，會把每一次過程記錄，反復(fù)欣賞?！?/br>
    andrea怔住，半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該不會是——”

    神色驚疑不定。

    程奕落實她的猜測，“我不過想拿到備份。”

    他相信這里一定有。

    可能是文字形式，可能是錄像照片。

    但不論是電腦，還是文件，他至今都沒找到。

    “你要那些干什么？”

    andrea以看到瘋子的眼神，震驚望著他。

    其實收集的用途再明顯不過——andrea心知肚明，她知道cyril一直想脫離程家，不惜斷絕來往，但他——

    這孩子怎么敢！

    andrea聲音顫抖：“……你這是在找死！”

    程奕淡漠道：“不然這四年我在做什么，”語調(diào)輕慢，飽含戲謔：“陪你們玩離家出走的叛逆戲碼？”

    andrea驚奇，程奕完全沒有隱瞞的打算，把目的明明白白攤開，給她看。

    “不擔心我告訴他？”

    程奕反問：“你以為他不知道？”

    他們的思維高度吻合，他想做什么，程世中都能精準預(yù)測，他不阻止，是認為程奕憑一己之力，根本做不到。

    程世中難對付，可更難的，是他統(tǒng)御下的程家。

    這個淵源深厚的百年世族，資產(chǎn)遍布全球，以他一己之力，蟷臂擋車，如何與之抗衡？

    他是人，不是救世主。

    想做的只是離開。

    ——干干凈凈，斬斷所有聯(lián)系的徹底脫離。

    andrea好一會才回神。

    目光悄然復(fù)雜幾分，“你想要找的東西，我可以幫你。”

    程奕瞥了眼。

    這人不落井下石，已經(jīng)算好的，會有那么好心幫忙？

    “條件？”

    “沒有條件?！?/br>
    對話至今，程奕終于正視過來。

    andrea說：“我只是不想再看見你?！?/br>
    一個程世中已經(jīng)足以將她逼瘋，再來個程奕，andrea寧可情愿自殺，也好過和這對父子虛與委蛇。

    她受不了和程奕再在幽閉房間內(nèi)呆下去。

    “哦，對了?！?/br>
    臨走前。

    andrea突然道：“看在你是我兒子的份上，提醒一句——”

    “那個女孩不錯?！?/br>
    話音剛落，身后一道有如實質(zhì)的深冷目光，猛然間盯視過來。

    見他如此提防，andrea忽然笑了笑，罕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

    做個承載華服的“容器”久了，人也像個名貴瓷器般供著，神情高傲不可及。

    面孔美則美矣，不帶一絲煙火氣。

    更沒有一絲溫情。

    “別那么緊張?！?/br>
    “你以為程家會對她做什么嗎？”

    程奕絲毫不意外她知道顧亦徐的存在，既然那張照片被看到了，程世中一定會打探清楚。

    “他曾經(jīng)派人接你，在你拒絕后，那邊沒有任何動作，不感到奇怪？”

    程奕沉默須臾。

    這不像是程家的行事作風。

    ——他曾經(jīng)也疑心過，這是否是陷阱，故意讓他放下戒備，但事后再看，他們似乎的確安分下來，沒有再貿(mào)然接近。

    “cyril，你要感謝她的保護。”

    andrea輕笑細語，“如果不是她，你父親絕不會如此溫和地，只派個司機接你?！?/br>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