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覆蓋下，這具身體的皮膚就像是三月的雪一樣白，水流涌動中，普紐瑪精巧的骨骼就埋藏于這雪膚之下。

    一切看起來都那么逼真，根本不像是被造出來的存在。

    “是啊，沈黯。當(dāng)年的我同沈黯還有其余的三神一起背叛了規(guī)律之神。被打落人間后，沈黯收集起了我散落的記憶，將我重新造了出來?！?/br>
    “沈黯就是當(dāng)年的水神?！币贿呅蕾p著自己的身體，普紐瑪一邊輕輕說道。

    第79章

    聽完普紐瑪?shù)脑?，陶燁瞬間感覺身周的水從四面八方壓迫過來，如一只大手般肆意地揉弄著他的五臟六腑。

    然而這只是陶燁的錯覺而已。

    定了定心神，陶燁逼近普紐瑪一步，盯住普紐瑪那雙淺褐色的眼睛：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水流靜謐柔和地浮動著，在來來往往的水分子之間，普紐瑪蜷曲的發(fā)絲無聲地游離在他精致的五官前。他輕聲對陶燁說道：

    “你想要的真相只有和我一起才能得到。”

    “去你媽的真相?！?/br>
    陶燁一把攥緊普紐瑪胸前的衣料，將普紐瑪整個人拽到自己跟前，狠狠地盯住普紐瑪?shù)难劬Α?/br>
    兩人的鼻尖只隔著一層薄薄的水流，可是陶燁眼里和普紐瑪眼里卻閃爍著完全不同的光影。

    陶燁眼里倒映著的普紐瑪是個巨大的謬誤，這謬誤晦暗不明，卻又如盤踞在伊甸園果樹上的毒蛇，滲露著危險(xiǎn)的信號。

    而在普紐瑪?shù)难劾?，陶燁卻像顆明亮的新星，隨時能點(diǎn)燃他那如同經(jīng)年儲藏室般不富有任何生機(jī)的過往。

    “嗯？”看著眼前的少年，普紐瑪輕輕笑著，“難道你覺得規(guī)律之神的記憶，比你自己靈魂的記憶更可靠嗎？”

    對于普紐瑪?shù)倪@套說辭，陶燁向來抗拒。于是他攥緊了普紐瑪胸前紅得妖冶奪目的布料，壓低了嗓音問：“別廢話，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陶燁調(diào)動起所有的火之力，將它們匯聚在沒有抓著普紐瑪?shù)哪菞l手臂上。

    血液里，肌rou里，骨骼里，四處都流溢著炙熱的力量?；鹬⑻諢畹恼麠l胳膊點(diǎn)亮，在黑暗的水體中，陶燁的手臂散射著明亮的光。

    普紐瑪垂眼看了看陶燁的胳膊，眸子里毫無波瀾，面上仍是一副慈母的溫柔：“你殺不了我的。”

    “那試試看？”陶燁將火之力凝聚，化成一簇炙熱的火焰繞在指尖。

    話音未落，陶燁便將那只手臂，連帶著可以融化萬物的熱度，從背后插進(jìn)了普紐瑪?shù)男靥拧?/br>
    炙熱的火焰瞬間沿著普紐瑪?shù)募构亲茻似饋怼?/br>
    在水的環(huán)繞之中，這些火焰每次跳動都發(fā)出咝咝的聲音。如同被火焰點(diǎn)著燈骨的花燈，不論是胸腔還是四肢，普紐瑪全身都被舞動的火舌裝點(diǎn)著，綻放著妖異殘破的美感。

    在烈焰的吞噬中，普紐瑪?shù)哪?，或者說李里的那張臉，懷著一種悲憫的神情望著陶燁，冷靜地囈語：

    “沈黯將我做出來的時候，把他的水之力也一同縫在了我的這里。”

    一邊說，普紐瑪一邊抬起手臂，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

    透過火焰，陶燁看向普紐瑪?shù)男乜?，一團(tuán)類似太極圖樣的圓球嵌在普紐瑪雪白的肌膚之下。

    這圓球一半是烈焰，一半是水流。它在普紐瑪心臟的位置跳動著，旋轉(zhuǎn)著。圓球的中間，一朵晶瑩剔透的杜鵑花肆意盛放著。

    “所以呢？”陶燁松開了抓著普紐瑪衣領(lǐng)的手，厭惡地將他向前猛地推去。

    渾身燃著火焰的普紐瑪，仿佛一顆隕落的恒星，順著陶燁發(fā)力的方向，向遠(yuǎn)處落去，最終在距離陶燁四五米的位置停下了。

    普紐瑪看向陶燁，聲音柔和：“你看，水和火自古不相容?！?/br>
    燃在普紐瑪身上的，熊熊的火焰在普紐瑪說話時，竟然緩緩熄滅了。普紐瑪這顆衰老的行星，又沉沒在了黑暗中，只剩下一襲殘破的紅衣，和他完好無損的雪白肌膚。

    陶燁抿著唇，用一種復(fù)雜的眼神盯住普紐瑪。在陶燁眼里，此時的普紐瑪是個怪物，是個披著完美皮囊，持著完美理由的怪物。

    陶燁直覺自己必須將這怪物的外皮撕開，將里面那顆心臟毀滅。

    在這水域中，火之力似乎并不能傷到普紐瑪分毫。陶燁在心里飛速思考，如何才能破解眼前的困局?？雌占~瑪?shù)倪@副架勢，若是陶燁不接受他的提議，他就絕不會放陶燁離開。

    更何況，陶燁的目標(biāo)不只是離開這個詭異的水域，他還殺掉普紐瑪，解決掉那些由普紐瑪產(chǎn)生的困境。

    見陶燁沒說話，普紐瑪瞇了瞇眼睛，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心臟：“可是沈黯能做到將水火交融?！?/br>
    “那又怎樣？”陶燁反問。

    普紐瑪垂首撫摸著胸口的皮膚，他的指尖之下，藍(lán)色與橘色的光芒扭曲著，交錯著：“你是火神，你也能做到的。”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碧諢顢蒯斀罔F地拒絕了普紐瑪話里潛藏的提議。

    “那你想要什么？想要規(guī)律之神的贗品給你的那些虛假的溫暖，還是想要和那些無聊短命的人類廝混在一起？”

    說這些話時，普紐瑪?shù)哪抗庖恢甭湓谔諢畹难劬ι?，他的語氣中沒有一絲責(zé)備，反倒十分真誠。

    “我現(xiàn)在只想讓你這個雜種趕緊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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