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從魏王帶謝晏去逛了春風(fēng)樓，魏王府門前就多了數(shù)名壯漢，就盯著魏王出門。只要他一出門，甭管多小心翼翼，不知打哪就會迎面來一個拳頭，走后門也逃不過。

    魏王不敢出門了，但家中卻不能有娛樂，但凡響起樂聲笑語，必定會有壯漢翻-墻進來揍他一頓。

    最可恨的是，家里的府將根本打不過對方。

    魏王挨了幾次打后，就老實了，每天關(guān)在書房里讀書習(xí)字，過的是天昏地暗，暗無天日，日夜刻苦，苦不堪言。

    今天好容易趕上萬壽節(jié)，攝政王無暇顧及他，這才被放出來。

    但魏王哪敢說啊，捂著一邊青紫的眼眶，訕訕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謝晏抿著果子酒，納悶道：“為什么你們今天都摔跤了……是今天城里的地特別不平嗎？”

    魏王：“……”

    貍奴：“……”

    果子酒酸甜可口，酒味極低，便是喝上一壺都不會醉。謝晏沒等開宴，就已經(jīng)飲了好幾杯下去，臉上浮起好看的顏色。正催促著魏王再給他倒上，忽的上頭有大太監(jiān)唱禮道：“陛下到——攝政王到——”

    眾人紛紛起身喝唱：“陛下萬歲！殿下千歲！”

    裴鈞不等小皇帝道平身，已拂衣坐下，更不管眾人或看他憤恨、或嫉慕、或認(rèn)為他狂悖的眼神，目光徑直穿過一眾人頭，尋到了魏王處。

    才一定眼，看清謝晏今日裝扮，他頓了頓，把紀(jì)疏閑喊了過來。

    “……他那是什么打扮？”

    一襲山煙水色的薄衫，端的是風(fēng)度翩翩，溫潤如玉?？墒恰^上插滿了簪子，腰間綴滿了玉石，六七條手串纏在腕上，脖子還掛著金鎖。

    紀(jì)疏閑看了一眼，也覺得眼疼，欲言又止：“大概是把您送他的飾物都掛身上了?！?/br>
    裴鈞一言難盡：“沒攔著？”

    紀(jì)疏閑冤枉：“攔得住嗎？”

    裴鈞沉默了：“是攔不住……”

    但即便如此，他也足夠光彩照人。

    -

    萬壽節(jié)是虞京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加上今年有西狄使團朝覲，所以場面做的格外隆重，以彰顯國威。謝晏以為元宵宴已經(jīng)是他見過的禮節(jié)多的了，沒想到萬壽宴更多，幾乎沒吃上幾口就要起來拜一下。

    謝晏也不知道拜的是什么，每次貍奴或魏王將他拽起來，他就偷工減料地彎彎腰，拜得比誰都敷衍，坐得比誰都快。

    因為佳肴實在太多，謝晏吃得目不暇接，幾乎忘了自己來是干什么的。

    裴鈞獨坐高位，將他小動作盡收眼底，不覺嘴角都微微勾了起來。若非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他都想將人直接抱到懷里來，好好親昵親昵，一解多日未見的愁苦。

    不知在他望著謝晏時，底下亦有人順著他的目光，也盯著謝晏在看。

    “那個插了滿頭釵子的男人是誰？”說話的人語聲低微，面白唇淡，時不時低咳兩聲。

    正是西狄的九皇子。

    他身后站著個高挑的男人，不知是他的奴仆還是臣子，低聲對他道：“似乎是大虞的平安侯?！?/br>
    “……”九皇子沒兩句就開始咳，用酒壓了壓才道，“便是十幾年前南鄴送來的那個質(zhì)子？沒想到還活著。”

    “活著。”男子用西狄語道，“不僅活著，似乎最近混得還不錯。九殿下，過會獻禮過后，需過去向他敬杯水酒。請他在攝政王面前為我們說幾句好話。”

    九皇子皺了皺眉頭，低眸艱難地猶豫了一會，才應(yīng)下來：“好吧……”

    -

    一番繁復(fù)禮節(jié)后，底下觥籌交錯，各臣子又開始了一貫的賀辭獻禮。

    “臣祝陛下萬壽無疆 ，圣體康泰！”

    “臣望大虞國運昌盛，福祚綿長！”

    “臣……”

    小皇帝今年勉強背下了那篇賀辭，心里也挺高興，他看了眼攝政王，不免自豪起來，想求他夸獎。對眾大臣說話也有了幾分底氣：“——賞！”

    “西狄九皇子吐伏盧屾、使臣悉羅云，參見陛下、攝政王殿下——祝皇帝陛下千秋萬代，帝業(yè)永祚！我西狄攜珍物重寶，獻給殿下，望能與大虞永結(jié)盟好，不動干戈?！?/br>
    眾人這才安靜下來，殿中一時間氣氛緊張，暗流涌動。

    西狄與大虞在邊境對峙已有幾十年之久，表面上看起來是互市融融，其實一直暗中角力。尤其是當(dāng)年南鄴國滅，南鄴境內(nèi)的大量金鐵礦歸入大虞，一下子充實了大虞的兵力國力。

    兩國鼎立的局面眼看就被打破。

    西狄內(nèi)憂外患，自然要著急。

    倘若西狄當(dāng)真尊重此次會面，應(yīng)當(dāng)排遣位高權(quán)重的臣子和皇子來洽談，而事實上，西狄來的卻是個聽都沒聽說過的病秧子九皇子。只怕也沒有多重視此次談和。

    寧喜將九皇子手中的禮單呈到御前。

    小皇帝象征性地匆匆一翻，便交給了攝政王。

    裴鈞靠在蟒龍大椅上，把-玩著手中杯盞，瞥了一眼禮單上的東西，不過是是牛羊馬和香料、鹽等物，他淡笑著睨著臺階之下的西狄眾人，道：“九皇子，縱使西狄以白為尊，但既入虞境，當(dāng)以我朝禮儀為先。陛下壽辰大喜之日，閣下著一身喪白……恐不合禮數(shù)?！?/br>
    “……”九皇子低頭看了看，沒想他竟拿自己衣飾發(fā)難，一時沒有答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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