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聲跟你說話你聽嗎？不動粗你聽我說完過一句？”紀疏閑嗤一聲，逼近了兩步，“貍奴，你說實話，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害怕我知道——你說出來，事若不大，我給你平了?！?/br>
    貍奴無話可說，抱起衣服退了好幾步，避開他視線：“……沒有?！?/br>
    “……”死鴨子嘴硬。

    不拿個鏡子照照，看看你自己，整個心虛到恨不得所有人都能看出藏了秘密，哪里像是沒有的樣子？！

    紀疏閑生生咽下一口氣：“我只是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證據(jù)，你最好死咬一輩子，別叫我揪出你的小辮子，不然……”

    看他一副冥頑不靈的樣子，紀疏閑心浮氣躁地挑開門閂，突然咚的一聲，后腦勺被人拿鞋子砸了。紀疏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回頭，卻見他坐回了那方圓凳上：“你——”

    話還沒斥出口，這才發(fā)現(xiàn)他眼睛紅了，衣服也沒穿，就啪嗒啪嗒的淚珠子往下掉，眸子像被洗過的碧玉，語氣中的冷硬不由軟化了幾分：“你……坐那干什么？”

    “衣服是我新買的。”貍奴低著頭，“要兩貫錢?！?/br>
    “……”紀疏閑怒道，“我賠你兩貫錢！”

    貍奴攤開手，紀疏閑愣了愣，點點頭：“行。”他掏出一粒碎銀拍在貍奴手里，“多的不用找了！”

    給完錢，還不走，紀疏閑又憋著氣問：“還怎么了？！”

    貍奴揉著衣服：“衣服臟了，穿不出去?！?/br>
    “…………”

    紀疏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騰一聲摔門而去。沒多會，貍奴正揉著眼睛，聽見房門又一次被人打開，隨即一套鵝黃-色的衣裳丟進了自己懷里。

    “先穿上?！?/br>
    貍奴翻開衣物看了看，竟是套宮裙，還是夏裝，裙長及胸，半臂是薄薄的一層透紗，領(lǐng)上還繡著宮制的卷花。他氣得面羞耳熱，狠狠踩了紀疏閑一腳：“你、你給我穿這個羞辱我，還不如把我做了！”

    “……”紀疏閑望著皂靴上被他踩出的腳印，嘿了一聲，脾氣還挺大，“你先穿著！附近只能找到這個，你穿上我領(lǐng)你去內(nèi)監(jiān)所，找身干凈的內(nèi)監(jiān)服穿！”

    貍奴糾結(jié)了一會，看向紀疏閑的外袍。

    紀疏閑倒是不在意，道：“你不怕穿這個走在宮闈內(nèi)被人看見，說你僭越，砍了你腦袋，我倒是可以脫給你?！?/br>
    “……那算了?！?/br>
    貍奴不敢穿了，慢慢吞吞地把宮裙套在了身上，反正也不是沒穿過裙裝。紀疏閑背過身去，本以為他要穿很久，畢竟是女子衣物，不想沒幾下，他就走了出來，“好了，走罷。”

    裙裝他穿得也十分齊整，帶子還在胸-前挽了個長結(jié)，隨著走路一搖一擺，蝶翅似的。

    紀疏閑瞥了他一眼，因他身量小，臉蛋又漂亮，宮裙在他身上竟不違和，遠遠瞧著確實像個沒長開的小宮女兒。

    貍奴吸了吸鼻子：“往哪走啊？”

    紀疏閑回過神來，將他領(lǐng)去內(nèi)監(jiān)所的凈房，讓四季給他找了身合體量的內(nèi)監(jiān)服，待他梳洗完，再送他回謝晏的小殿。

    回來路上，紀疏閑盯著他看，灰藍色的小內(nèi)監(jiān)服在他身上倒顯出幾分清新來，但沒有宮裙憐人，他跟上道：“方才說的話仍然算數(shù)。你那秘密……若想說了，隨時來找我，別等到真捅出事來，再哭著求我?guī)湍??！?/br>
    貍奴把嘴抿成一條線，快走了幾步，只當沒有聽見。

    -

    等回到小殿，已經(jīng)有好一會子了，謝晏正坐在鏡子前往頭上戴簪子，回頭瞥見貍奴換了衣裳，眼睛還紅彤彤的，不由擔心了一下：“貍奴，你怎么了？”

    紀疏閑抱著刀，斜倚在門旁，目光復(fù)雜地盯著他，篤定貍奴不敢告狀。

    ……貍奴確實不敢，不然平安侯拿此事驚動攝政王，就更糟糕了。

    貍奴放下水盆，只好咽下這口委屈：“……沒什么，就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把衣服弄臟了，所以勞煩四季公公幫我找了身干凈的穿?！?/br>
    待謝晏擦洗完，他端著污水出去，經(jīng)過門檻，又狠狠踩了指揮使一腳。

    “嘶！你……”紀疏閑低頭看了自己的鞋，一邊一個腳印。

    兩人斗了會法，天就差不多黑盡，遠遠的，不知宮城何處先燃起了幾簇煙花，瑰麗繽紛，又有隱隱約約的編鐘樂聲響起，謝晏正趴在窗口看，四季就帶著兩個小太監(jiān)過來了，請他赴宴。

    謝晏忙回到鏡前收拾了一會，顛顛地出來：“好了好了?！?/br>
    紀疏閑看了他一眼，大驚：“平安侯，您……”

    “怎么？”謝晏扶了扶腦袋，看他表情不佳，頓時緊張起來，“不好看嗎？”

    可是那個什么公主據(jù)說就是滿身叮叮當當?shù)摹?/br>
    紀疏閑看了眼貍奴，貍奴不說話，又看了眼四季，四季扭開了頭。他咬了咬后槽牙，堆出一個笑容：“好、好看……”

    -

    宮宴辦在衍慶殿，四處金碧輝煌。

    殿內(nèi)已奏起泠泠絲竹，已有不少大臣入座。

    因為此前謝晏不愿去，所以座次早就安排好了。今天他突然要來，裴鈞并不放心他坐在遠處，但謝晏又不合適直接坐上御臺來，便硬生生在魏王旁邊擠出快地方，兩桌并在一起。

    魏王哪敢有意見，巴巴地把果子酒給他斟上了。

    謝晏一坐下來，看到魏王便問道：“你眼睛怎么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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