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jiān)小食堂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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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章半點不急:“時候未到,緣分天定?!?/br> 昭寧長公主恨恨一指他,曉得這小子定然聽不進去,氣得不想再看他一眼。她甩袖拍桌,只讓靜琴將吃食盡數(shù)撤走,再將今日來府中的孟廚子傳來。 頂著熊熊怒火,謝青章穩(wěn)穩(wěn)坐在那兒,親手為昭寧長公主煮了一盞茶湯。 看他這般孝順,一張俊臉低眉順眼,很有些可憐樣兒。 昭寧長公主心中惱火不知不覺消去大半,哼笑一聲,到底不再提此事:“王離和湯賀呢?” “他們惦記家中妻兒,趁著坊鼓未敲,提早家去了?!?/br> 昭寧長公主點頭,又道:“今日來府中的庖廚當真不錯,只是從前沒聽過長安城中有姓孟的名廚,何處尋來的?” 謝青章給自己舀了一盞茶,潤潤唇邊:“市井之中,上回同明承他們?nèi)バ柗挥媚菏常∏膳錾线@廚娘,手藝很是不錯?!?/br> 母子二人東拉西扯,隨意說著些家常話。 須臾,外頭通傳,說孟廚娘到了。 昭寧長公主停下與謝青章說話,沖著靜琴使眼色。 靜琴會意,至屋門口接人:“進來吧。” 昭寧長公主抬眸向著屏風處望去。 只見屏風后頭繞出一位身著胡服的年輕女郎,挽著單髻,一雙杏眼煞是靈動,面上自帶兩分得體笑容,一打眼就讓人心生歡喜。 孟桑眉眼彎彎,叉手行禮:“參見長公主殿下?!?/br> 昭寧長公主有些訝異,喊她起來說話,笑道:“又是竹筒飯,又是暖鍋的,吃著就曉得廚子手藝極好。本以為得和豐泰樓曲廚子一個年歲,不曾想竟是個年輕小娘子所做?!?/br> 孟桑微笑,十分乖巧,像只兔子。 全然不似傍晚時,覬覦府中慈竹桂花、說起美味吃食時的得意快活樣兒。 謝青章半垂著眼簾,陪坐在一旁,專心品茶,似是聽不見二人對談。 昭寧長公主向來愛憎分明,謀劃敗露一事總不能怪廚娘手藝太好,且今日兩頓用著都很盡興。 眼下她喚孟桑來,不過是想問其可愿留在長公主府內(nèi)做事。 聽得此問,孟桑沒有片刻猶豫,當即婉拒。 數(shù)十天前,她差點無處可去,是魏叔招她入了國子監(jiān),照拂良多,亦十分看重。 孟桑不是忘本的人,曉得知恩圖報的道理,斷不會在此時辜負魏叔的期望。況且她也更喜歡在國子監(jiān)做吃食的日子,輕松自在,不受拘束。 得了一句不愿,昭寧長公主也不生氣、不為難,爽快地給了口頭允諾。 “無妨,本宮喜愛你做的吃食。日后若是改變主意,盡管來長樂坊?!?/br> 又賞了一只鑲玉銀簪,美曰:“水靈靈的小娘子不該這般素凈,頭上該配些漂亮首飾?!?/br> 隨后便讓靜琴帶孟桑出去了。 昭寧長公主懶懶撐著下巴,看著孟桑離去的背影,忽而怔住。 謝青章見她愣怔住,不禁問道:“阿娘,怎么?” 聞言,昭寧長公主笑了:“沒什么,只是想起一位多年不見的故人,她也總愛穿著胡服上街,活得很是肆意快活?!?/br> 瞧見謝青章眼中流露不解,昭寧長公主擺擺手:“莫想了,是你沒見過的長輩。如今隔了十余年,我也不曉得她人在何方。不過依著那廝性子,想來不論在何處,都會過得舒坦又快意。” 謝青章默默坐在一側(cè),又陪著昭寧長公主說了一會兒話,方才離開。 走出院門,杜昉正等在門邊,立即迎了上來,聽候吩咐。 謝青章淡道:“眼下各坊坊門已關(guān),你且安排孟女郎二人在府中住一宿,明日將人送回?!?/br> 杜昉道:“阿郎放心,已經(jīng)安排下去了。” 謝青章點頭,又道:“阿娘用得很盡興,也解了我一樁麻煩事。明日你帶他們離府之時,多給他們?nèi)沙杲??!?/br> 聞言,杜昉應了一聲“喏”,退至謝青章身后。 主仆二人踏著月色,回了蒼竹院。 翌日,孟桑悠悠轉(zhuǎn)醒,躺在寬敞舒適的臥榻上,極舒坦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沒有鼾聲,沒有舍友,一人一間屋,嗯……真舒服!” 伸完懶腰,孟桑就起來洗漱打理。 須臾,杜昉領(lǐng)著姜老頭來尋她,帶著兩人從后門出了長公主府,坐昨日的馬車回去。 關(guān)上車門前,杜昉拿出一木盒遞過去,說是本次酬金,隨后便合上車門,自去駕車了。 馬車徐徐前行。 雖說孟桑在接過木盒時,估著重量就曉得里頭定然銀錢不少,但真正打開見了,不免還是露出驚喜之色。 之間木盒內(nèi)整整齊齊碼著白花花的銀子,粗略一數(shù),約有四十兩! 孟桑壓低了聲音,沖著姜老頭笑道:“這著實也太多了,不愧是長公主府,出手忒大方。” 驚喜一陣,孟桑立即就想挪出其中一小半的銀錢給姜老頭,卻被對方制止。 姜老頭板著臉:“給我做什么?昨日不過是打打下手、切切菜罷了,哪有臉分你的工錢。” “前日聽魏老兒說了,你在國子監(jiān)內(nèi)的齋舍宿不安穩(wěn)。這些銀錢你且自己收好,等會兒回了務本坊,找牙人租個屋舍,趕緊從國子監(jiān)搬出來?!?/br> 非但不收,他還從懷中掏出四兩銀子,添進木盒:“這是那位謝大人付的訂金,你也一并收好?!?/br> 這還沒完,姜老頭又囑咐孟桑,讓她以后無事不必去姜記食肆,想尋他了,就讓人傳個口信,他自會來務本坊相見。 孟桑不蠢,心思一轉(zhuǎn),便猜到了大概。 姜記食肆內(nèi),說是姜素管賬,實則銀錢都得從朱氏手中過。依著朱氏貪財?shù)男宰樱肓怂诖你y錢,勢必不會再掏出來。 方才扔進木盒中的四兩銀子,只怕是姜老頭從棺材本里硬生生摳出來的。 這錢不能收。 孟桑笑了:“您要將訂金給我,我便收下了。” 聞言,姜老頭松了一口氣,卻未料到還有下半句。 孟桑斬釘截鐵道:“昨日來長公主府,我是掌勺師傅,按照行中規(guī)矩,此行所有事合該聽我的?!?/br> 她故意裝出賭氣模樣:“我要給您四兩銀子的工錢,您若是不要,我就直接送回食肆去!” 姜老頭一哽。 這四兩銀子繞來繞去,雙手來回倒騰,跟沒給桑娘有何差別! 可孟桑的態(tài)度極為堅決,無論姜老頭怎么勸都不愿收。 最終,姜老頭無奈讓了一步,將四兩碎銀拿了回來。 姜老頭繃著臉:“這些我拿回來,剩下我一文錢都不要,不許再塞來,也不許送到食肆。” “你若這么做了,老翁便再不見你了!” 孟桑面上點頭,乖乖巧巧的,心中卻另外拿了主意。 當然不會塞銀錢,屆時將理應給您的酬金,直接拿來裁幾件厚實冬衣、滋補吃食什么的送過去。既不會被朱氏拿走,也能將好處都落到姜老頭身上,兩全其美。 了卻一樁心頭大事,孟桑合上木盒,美滋滋地靠在車壁上,重新算起帳來。 這回來長公主府做吃食,那根鑲玉銀簪不能動,而酬金之中,刨開給姜老頭的十兩銀子,還剩三十兩,再加上湯少卿買食方的三兩、原本手頭的銀錢……算算,如今她約有四十三兩銀錢傍身。 不僅能租得起一間不錯的屋舍,還能剩下許多呢! 理清了賬,孟桑長舒一口氣,準備到了務本坊,去找專門負責租賃屋舍的牙人,看看坊內(nèi)可有什么好些的屋舍。 走,今日咱也當一回看完房就付錢的爽快人! 再不受那鼾聲的氣! 第30章 烤鴨 國子監(jiān)后門,孟桑右肩背著輔料箱,左臂夾著銀錢箱子,從馬車上下來。 車內(nèi),姜老頭跟尋常長輩一般,細致叮囑:“租屋舍是件要緊事,魏老兒住在務本坊多年,盡管去尋他掌眼。你一個女郎孤身在外住,記得找個穩(wěn)當些的屋舍,莫要心疼銀錢,不夠就來尋我……” 話音未落,只見孟桑用手指輕點裝有四十兩白銀的木箱,跟個撿到錢的土財主似的,眼中放光。 姜老頭這話一時就說不下去了。 畢竟若是正經(jīng)算個賬,他那些攢了多年的棺材本,也沒有桑娘手里的豐厚。 孟桑努力憋笑,故作正經(jīng)道:“好啦,您快些家去,素素定在門口等著呢?!?/br> 話音未落,只見姜老頭繃著臉,一言不發(fā)將車門合上。 孟桑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嘿!這老翁越活越回去了,不就揶揄了他一下,怎么還跟個孩童似的鬧脾氣! 杜昉立在一旁,笑道:“往常與我家阿郎來國子監(jiān),都是從大門進,今日多虧有孟師傅,才得以一窺后門熱鬧?!?/br> 孟桑掃了一眼對街的小攤,挑眉:“其實前些日子我剛來國子監(jiān)時,對面還要更熱鬧些,便是過了用朝食的時辰,少說還有五六個攤子守在那兒。如今幾日下來,僅剩二三?!?/br> 國子監(jiān)食堂難吃的名聲,幾乎傳遍了整個長安,前段日子鬧出靳廚娘的事,更是“美名”遠播。 身為國子監(jiān)司業(yè)的侍從,杜昉多少有些耳聞。 “如今國子監(jiān)食堂有孟師傅坐鎮(zhèn),監(jiān)生自然不會出來多花銀錢買吃食,”杜昉說罷,叉手行禮,“既已將您送到國子監(jiān),杜某這便送姜師傅回宣陽坊?!?/br> 孟桑笑著點頭,透過車窗與車內(nèi)繃著臉的姜老頭道別。她目送馬車漸漸離去,方才轉(zhuǎn)身往國子監(jiān)后門走。 后門閽人已經(jīng)記熟她的長相,堆起笑來問了一聲好,連忙開門放她進來。 眼下這時辰,諸位監(jiān)生已經(jīng)上了好一會兒的早課,監(jiān)內(nèi)各處空空蕩蕩的,幾乎不見人。 步入食堂,雜役們在清理桌案上的殘羹冷炙,很是忙碌。他們余光瞧見孟桑身影,忙不迭打了招呼。有機靈些的雜役奔至小門,告知里頭陳廚子他們“孟師傅回食堂”的消息。 阿蘭率先迎出來,伸手幫孟桑卸下肩上輔料箱,溫聲道:“師父,我來拿著罷?!?/br> 紀廚子等人也不甘落后,噓寒問暖起來。 孟桑掃了一圈食堂,挑眉問:“今日朝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