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兒的淚水奪眶而出，嚎啕大哭：“啊……嗚……嗷……”

    蘇衡靜靜地等了一刻鐘，才清了清嗓子：“事態(tài)緊急，把眼淚咽回去，以后有很多時間哭。你這么聰慧，應(yīng)該分得清輕重緩急。”

    錦兒梗著脖子，閉緊嘴巴，與蘇衡對視片刻，抽噎著回答：“我在馬車上睡著了，到那兒就醒了，上車又睡著了……”

    “……”蘇衡扁了一下嘴，這個下三濫的華郎中給錦兒用了什么藥？！對孩子的身體會不會有什么影響？

    錦兒見蘇衡的神情突然猙獰，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什么，趕緊辯解：“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一上車就困，一下車就醒了……”

    “你原本是要去做什么？還是看什么？”蘇衡追問道。

    錦兒抽抽答答地說：“阿祖爺身上有刀槍傷的病根，每年寒冬就疼得厲害，常常會起不來床，阿爹請遍名醫(yī)、各種藥喝了不少，也不見好轉(zhuǎn)，只有大夏天才能好轉(zhuǎn)許多，天氣一冷又不行。”

    “而且我還發(fā)現(xiàn)，阿祖爺吃了很多藥，吃食也不香了?！?/br>
    “華郎中說，刀槍病根是可以除根的，那些名醫(yī)也不是草包，只是好的藥材太難得，用好藥材制藥還需要適宜的節(jié)氣……他為阿祖爺種了一畝黑骨藤，等那些藤長得比我家屋子還要高，就可以砍了入藥……”

    “那日我央他看黑骨藤長得多高，能不能入藥……”

    錦兒被蘇衡毫不留情地扒下了令人厭惡的熊孩子的外殼，只剩下關(guān)心阿祖爺?shù)穆敾酆⑼?，眼角掛著淚，惴惴不安地說：“沒有其他的了?！?/br>
    蘇衡放柔了嗓音：“你這么聰慧，還記得那畝黑骨藤的地什么樣？周圍有什么？或者聞到什么氣味？”

    錦兒用力點(diǎn)頭，吱吱唔唔地：“我答應(yīng)了阿祖爺不下床的，你……能不能過來點(diǎn)？”

    蘇衡拽了一張矮幾到錦兒的床榻邊，盤腿坐下，從包袱里抽出便攜本和炭筆：“你說，我畫……”

    錦兒的復(fù)述能力很不錯：“那天天氣很好，下了馬車可以聽到水聲，還能聽到鳥兒叫，有許多土坡樹草還有花，遠(yuǎn)處有河……”

    蘇衡一言不發(fā)，不給提醒，也不加暗示，把錦兒說的都畫下來，半個時辰后把紙頁給他：“像不像？還有什么需要調(diào)整的？”

    錦兒特別認(rèn)真地看完：“沒了?！泵髅魇抢芍校瑸楹萎嫯嬤@么好？還有，這個畫看起來好特別，與阿祖爺書房里掛的完全不一樣。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你認(rèn)識嗎？”

    蘇衡搖頭，眨著泛酸的眼睛，又甩了甩左手腕，才把紙頁收好。

    錦兒忽閃著眼睛，調(diào)皮的孩子氣涌出來，很自來熟地問：“阿祖爺說，你也是國都城人，為什么你不認(rèn)識？你不認(rèn)識路嗎？”

    蘇衡決定收回對錦兒的贊許，瞎說什么大實話，然后把紙頁遞到窗外：“鷹哥，看一眼，這是什么地方？”

    下一秒，紙頁就被收走了，卻沒聽到鄭鷹回答，還伸進(jìn)來一只手。

    ？？？

    蘇衡探頭一看，與倒掛的鄭鷹面面相覷，“畫呢？”

    鄭鷹一臉無辜，眨了眨眼睛。

    蘇衡這才看到手里拿著紙頁、臉色鐵青、額角青筋暴起的趙國公，以及緊緊拽住趙國公胳膊寬袖的雅公子。

    ?。?！

    啊這……大鄴極尊敬貴的二位，這樣光明正大地聽壁角合適么？

    不對，他們到底聽了多久？！

    第183章 無人知曉的地方

    一時間, 隔著紗簾的病房內(nèi)外靜得可怕。

    錦兒下意識躲在了蘇衡的背后，探出一點(diǎn)眼睛偷看。

    蘇衡悄悄扳正了一下肩膀，深呼吸, 又隱隱有些不安, 趙國公會不會覺得他欺負(fù)錦兒？

    不, 與其被動挨打, 不如主動出擊，迅速轉(zhuǎn)移話題：“國公大人，您知道這是哪里么？”

    雅公子像道人形符印禁制著暴走邊緣的趙國公，趕緊搭話：“趙國公, 你認(rèn)得這是什么地方？”

    趙國公的胸膛起伏, 額頭的汗水濕透了花白的鬢腳，捏著畫紙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強(qiáng)迫自己專注在畫面上，看了又看, 也沒認(rèn)出這是什么地方, 又呼吸急促地看向雅公子：“你認(rèn)得么？”

    雅公子搖頭，按理說，國都城內(nèi)外他都了如指掌, 卻對這樣的地方毫無印象。

    蘇衡懵了, 這地方不是國都城地界？怎么這倆見多識廣的都不認(rèn)識呢？只能弱弱地問：“國公大人，能把畫還給我么？”

    趙國公捏著紙頁, 雙眼微微充血，眼神時而清明, 時而泱散, 一動不動仿佛沒聽見蘇衡說話, 呼吸愈發(fā)急促。

    蘇衡最先察覺不對勁, 一個箭步?jīng)_到門外大喊：“阿爹！急救心藥還有嗎？！”

    雅公子憑著多年默契，立刻全力扶住趙國公，不讓他摔倒。

    不出五分鐘，蘇行遠(yuǎn)一路小跑過來，隨手?jǐn)S出一個小藥瓶：“接著！”

    蘇衡精準(zhǔn)接住，再次跑回病房，單手撥軟木塞，倒出一粒小藥丸。

    雅公子囑咐道：“趙國公，張嘴，含在舌下！”

    趙國公還是一動不動。

    雅公子立刻掰開趙國公的嘴巴，蘇衡把藥丸放到他的舌下，能力合作把他放在床榻上、倚在床頭扶住下頜，避免嗆咳。

    錦兒嚇得渾身發(fā)抖，緊緊捂住嘴，眼淚在眼睛里打轉(zhuǎn)。

    “錦兒，你對國公大人很重要，快和他說話……隨便說什么都好……”蘇衡囑咐著，順勢讓錦兒以安全位置靠著趙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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