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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斂骨在線閱讀 - 第220頁

第220頁

    “兩位仙君聯(lián)手,也只能鎮(zhèn)到這個地步么……”身上魔氣暫被鎮(zhèn)住了,腦仁卻裂痛更深……秦念久垂眼看著掌心處淺淺流瀉出的稀薄黑霧,無聲一嘆,揉起了額角,“倒也湊合。少說也能再撐上三四月呢。”

    又轉(zhuǎn)而伸手點了點正穿繞在他身上的金色光帶,無不自嘲地低笑了一聲,“這弄的,跟金輪法王似的。”

    卻無人接他這玩笑。談風(fēng)月只望他不語,眼中憂愁難明,而傅斷水則蹙眉看著他,愈將薄唇抿緊了幾分,忽地偏身撤后半步,拔劍向他。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薄且鋒利的頁銀扇緣已抵上了他的頸側(cè)。

    秦念久倒沒覺意外,只萬分隨意地以指尖將逼近的劍尖撥開了去,“傅仙君欲要屠魔,總也得等我真成了魔再屠吧,不然豈不是濫殺無辜?”

    銀扇就險險抵在頸上,傅斷水卻并沒收劍,只沉聲道:“一碼歸一碼,方才便想問了,為何我在一旁桌上的布包中……感受到了葉盡逐與葉云停的氣息?”

    “……呵?!闭勶L(fēng)月將銀扇收了回來,不冷不熱道:“不想傅仙君識人的功力不怎樣,鼻子卻倒挺靈?!?/br>
    秦念久則大方磊落地將桌上布包拽了過來,解開予他看,“你說這個?”

    布包中一長一短一對骨柄雙劍,寒光幽幽,靈氣逼人。

    他垂眼望著膝上雙劍,眼底又有戾色無聲滑過,待再抬眼時已恢復(fù)了如常,攤手道:“這骨是我的骨,劍是我的劍,至于為何會與貴宗門徒扯上干系……我還好奇詳細(xì)呢——待傅仙君回宗門找葉正闌葉長老問清后,別忘了告訴我一聲。”

    ……這話是什么意思?傅斷水再度皺眉,還想再追問下去,卻見他將布包一裹,站起了身,而談風(fēng)月竟也跟著走至了門邊,回首與他道:“這茅屋無主,這山頭也鮮有人來,傅仙君可暫且先住著,待修養(yǎng)好了再回宗?!?/br>
    他們二人要走,以他一人之力怕是難攔……傅斷水稍作思量,將目光遠(yuǎn)拋向了秦念久,“你方才說你還有事未弄清,是要弄清何事?”

    秦念久將布包往背上一搭,踏入了談風(fēng)月所畫的傳送靈陣中,語氣輕松道:“同門死事。”

    “……”這人說話為何總是這樣撲朔。怎么說他也是個身份有異的危險人物,傅斷水上前數(shù)步,追問道:“去何處弄清?”

    陣中靈光漸起,緩緩?fù)虥]了二人的身形。秦念久這回沒再與他打啞謎,頭也不回地道:“淮海之北,聚滄山。”

    第一百零一章

    聚滄山腰,蔥蔥林間。

    談風(fēng)月?lián)荛_叢叢灌木,悶頭走在前面。他薄唇微抿,眉眼中似乎蘊著幾分薄怒,任由背著雙劍的秦念久被他不近不遠(yuǎn)地甩在后頭。

    被談傅二位仙君攜手齊力暫鎮(zhèn)住了身上的怨煞之氣,秦念久周身金輪環(huán)繞,行動不可謂不遲緩,連邁步的動作都顯得僵硬萬分,跟在后頭期期艾艾地喊那半點不懂憐香惜玉、只自顧前行的老祖,“喂、喂,老談?老祖?meimei——慢點嘛——”

    談風(fēng)月卻不回頭,僅將步伐稍稍放慢了些許,讓身后的陰魂得以跟上。

    見他這般氣悶了一路,秦念久覺著有些好笑,抬手拉他,“這是怎么……生氣了?”

    談風(fēng)月心情不佳,語氣亦不善,看也不看他地道:“傅斷水已知你將近入魔,你還告知他我們此行為往聚滄——怎不干脆直接隨他回玉煙自首算了?”

    緣是在氣這個……秦念久微一垂眼,又笑了起來,無所謂地聳聳肩,“怕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船到橋頭自然直嘛?!?/br>
    談風(fēng)月當(dāng)真不知他這是打哪拾來的自信,沒好氣地轉(zhuǎn)頭瞪他,“就怕是船到橋頭自然沉!”

    他雖氣,實則卻不是在氣這陰魂對傅斷水的知無不言,而更多是在氣自己對往事前塵的一無所知……亦是在惱他自身不敢向這陰魂問個清楚明白的怯懦。

    不敢多看秦念久面上神情,只怕惹得自己更心悸,他甫一說罷,便匆匆扭開了頭去,兀自前進(jìn)——卻仍是不忘細(xì)心地幫那陰魂掃開了地面上的碎石,深怕他絆倒。

    秦念久一直留意看他,自然將他的小動作收盡眼底,一陣悶笑,沒再逗他說話,默默跟在了他身后。

    有貼心老祖在前,他便也沒留心看路,反拿目光追上了一只飛鳥,直望向山間云霧。繞山云霧虛白渺渺,像極了他眼底無聲積淀著的那一抹郁色——

    先前在青遠(yuǎn)時,他曾隨手以茶渣作占,算他身死何處。

    ——向南處,至高處,極寒處。

    向南處,有南海廣闊,激掀起層層滄瀾;至高處,有山名喚聚滄,山巔入云;極寒處,常有風(fēng)雪自云中化出,碎碎灑下,皚皚蓋蒼翠。

    是此處。

    他步步沿途走過,沿途看過,沿途想過,哪處是宮不妄嫌遍山只有青白兩色看得眼睛疼,親手種上的花樹;哪處是徐晏清以鐵石廢料堆疊出的假石假山,自成一景……處處映在腦中,仿佛都還如舊時模樣,可奈何如今都已雜草蔓生了,再難覓當(dāng)年意趣。

    無人打理,雜草枯枝便能長得這般肆意猖狂,真不知道當(dāng)年僅靠衡間一人,是如何將整座山收拾得井井有條的。

    ……是,斯人已逝,草木也非當(dāng)年。浮于腦中過往回憶里的風(fēng)景從未這般清晰過,歷歷皆在眼前。昔時每每與談君迎下山除祟、得勝而歸,那抹行事肆意的天青都愛先他一步領(lǐng)在前面,躍在這山林之間,身邊相伴的是碎雪,是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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