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禮物

    雖然醫(yī)生當時原話說的是要靜養(yǎng)十天，但是在休息了一個周末之后，荊瓷意識到自己在家里處理工作的效率實在是不高。

    盡管陶明灼當時是滿臉的不贊許，但荊瓷還是在周一的時候去了一趟公司。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荊瓷的錯覺，他總覺得陶明灼這兩天表現(xiàn)出來的狀態(tài)，似乎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每當荊瓷偶然抬眼看向陶明灼的時候，總是會發(fā)現(xiàn)他也正好在偷偷地看著自己。

    陶明灼的神情中帶了些欲言又止，會在視線交會的瞬間佯裝無事地將目光移開，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處于一種局促不安的狀態(tài)。

    有的時候，荊瓷會發(fā)現(xiàn)他一個人在客廳里呆呆地坐著，低著頭，看不太清臉上的神情。

    這種狀態(tài)讓荊瓷感到有一些疑惑，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問。

    周一晚上吃飯時，陶明灼依舊是神游天外的狀態(tài)，荊瓷發(fā)現(xiàn)他全程只動了自己面前的那一道小青菜。

    小青菜全部吃完了之后，荊瓷眼睜睜地看著陶明灼繼續(xù)夾起盤底的調(diào)料，然后慢吞吞地往嘴巴里放。

    咀嚼了兩口之后，陶明灼的表情逐漸變得扭曲起來。

    荊瓷趕緊給他倒了杯水：“是別的菜不好吃嗎？要不要點外賣？”

    陶明灼抬起頭看向他，慌慌張張地錯開了視線：“不，不是?！?/br>
    他的手頓了一下，又趕緊夾了別的菜到自己的碗里，含糊地對荊瓷說：“沒事，我，我還沒有吃飽，我繼續(xù)吃。”

    荊瓷看著他，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荊瓷低下頭，發(fā)現(xiàn)是秘書梁京京發(fā)來信息，說明晚的餐廳已經(jīng)預(yù)約好了。

    荊瓷抬眼看了一眼努力往嘴巴里扒飯的青年，低下頭，回復(fù)了一個“好”。

    明天其實是荊瓷的生日。

    事實上，荊瓷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有慶祝自己的生日了。

    李宇珀是那種喜歡熱鬧和大場面的人，前幾年總是想著飛到u國，張羅著給他辦派對辦酒會，荊瓷每一次都會非常無奈地拒絕。

    一是覺得鋪張浪費沒有必要，留學(xué)生里天天開派對的大有人在，然而表面上弄得熱熱鬧鬧，實際上未必有幾個是真心來祝你生日快樂的。

    二是荊瓷的父親就是在五月份去世的，雖然已經(jīng)過了很久，但是每年到了這個時候，荊瓷也確實是沒有什么為自己慶祝的心情。

    在國外的那幾年，每次生日的這一天，李嵐都會和他打很久的電話，李宇珀則是會給荊瓷送一些花和禮物。

    那天在客廳，陶明灼躺在荊瓷的腿上呼呼大睡時，李宇珀給他發(fā)了幾條消息。

    李宇珀：“小瓷，既然今年回了國，要不你這次的生日我給你小辦一下？”

    過了一會兒，又補充道：“我和你嫂子玩得差不多了，剛好可以飛回來一趟，順便帶點兒好酒給你?！?/br>
    荊瓷回復(fù)得也快，說：“不用?！?/br>
    李宇珀似乎料到了他會這么回答：“你也真是的，哪有年年生日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的道理？”

    荊瓷還沒來得及回復(fù)，枕在自己大腿上的青年突然幅度很小地動了一下，嘴里含含糊糊地說了些什么。

    荊瓷聽了半天也沒聽懂他講了些什么，只聽到他最后吧唧了一下嘴，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荊瓷：“……”

    不知道為什么，望著陶明灼的側(cè)臉，荊瓷突然感覺，如果陶明灼可以陪伴在自己身邊的話，那么自己其實是有些想過這個生日的。

    只要吃一頓飯就好，不用太隆重，如果可以的話，點一個小蛋糕，有一點點的儀式感就更好了。

    荊瓷停頓了一下，重新拿起手機，回復(fù)李宇珀：“不是，今年有人陪?！?/br>
    隔了好久，李宇珀才慢半拍地明白過來他話里的意思：“哎喲哎喲，有新情況?。渴裁磿r候的事兒啊這是？”

    荊瓷不想和他過多解釋，給他回復(fù)了一個萬能的“小青蛙微笑”表情包過去。

    荊瓷最后也沒有告訴陶明灼那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因為他知道，像陶明灼這種連一頓飯都要想方設(shè)法還給自己的人，如果告訴了他那天是自己的生日，那么他是一定會費很大心思和精力來給自己準備禮物的。

    但是荊瓷只想和陶明灼輕輕松松地，沒有負擔地相處一個晚上。

    荊瓷抬起眼，最后提醒了一下坐在對面的青年：“明天晚上咱們要出去吃，還記得嗎？”

    然后他看到陶明灼似乎僵了一下，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半晌后點了點頭。

    荊瓷“嗯”了一聲，又補充道：“我明天下午和人約了見面，所以人不會在公司，但是我會提前把餐廳地址發(fā)給你，咱們到時候直接餐廳見，可以嗎？”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陶明灼小聲地說：“好?！?/br>
    陶明灼這兩天過得算是混沌至極。

    和陶雪打電話的那天晚上，陶明灼可以說是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幫助陶雪從半瘋狂的狀態(tài)中冷靜下來。

    陶明灼一開始以為陶雪是真的無所謂，后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因為他的親姐完全沒聽進去自己剛才講了些什么。

    陶雪平時除了狗血倫理劇之外，也愛看一些題材微妙的漫畫和小說。所以盡管她完全沒預(yù)料到自己的親弟弟有一天會被男生追求，但是冷靜下來之后，也還是勉勉強強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并開始盤問他們倆是如何相識的。

    于是陶明灼模糊了荊瓷上司的身份，將兩人之間發(fā)生的大部分事情告訴了陶雪。

    陶雪：“那他為什么不選520，而是要選519這一天呢？”

    陶明灼憂郁道：“他應(yīng)該是怕520這天看起來太明顯了，我可能會直接不答應(yīng)和他一起去吃飯?！?/br>
    陶雪總感覺還是有哪里不對，但一時間又覺得挺合理的，沒辦法去反駁他的理論。

    陶雪說：“那你既然知道人家喜歡你很久了，為什么一直拖到現(xiàn)在，不早點拒絕，現(xiàn)在還和人家住在一起……”

    陶明灼沉默著沒說話。

    陶雪注視著陶明灼的臉，突然明白了什么。

    以陶明灼的性格，如果不喜歡一個人的話，他是會果斷拒絕，不會給對方留下一絲念想的。

    但是能一直拖到現(xiàn)在還沒有斷，甚至還搬到人家家里住，帶著純棉睡衣和這輩子都沒見他看過一頁的書，就說明……

    陶雪趕緊別過臉連喘了幾口大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半晌后她冷靜下來，轉(zhuǎn)過頭，觀察著陶明灼的神情，試探性地問：“那你覺得，如果他告白的話……你想要接受嗎？”

    陶明灼望著她，呆呆地說：“我，我也不知道……”

    陶雪非常了解陶明灼嘴硬的毛病，立刻敏銳地追問道：“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你又是什么感覺呢？”

    “你小子先別急著嘴硬?！碧昭┠托牡卣f，“我是在幫你想清楚，回答我之前一定要想好了，要明白你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br>
    陶明灼低下了頭。

    半晌后，他小聲地說：“我說不上來，只是感覺……感覺和他在一起很舒服，而且有一些拒絕的話，我對他也總是說不出來?！?/br>
    “他很溫柔，不管我做了多么不好的事情，故意讓他討厭我，他都不會生氣，總是對我很包容?！碧彰髯凄溃八麑ξ艺娴暮芎??！?/br>
    陶雪說不出來話了。

    過了一會兒，陶雪突然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她死死地盯著陶明灼的臉：“等等，你之前在我畫室里畫的那張人像，是不是就是……”

    陶明灼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陶雪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片刻后嘆息道：“……不是吧你陶明灼?！?/br>
    “我先掛了?！碧昭┼?，“我得趕緊想想過一陣子該怎么和爸媽開口，這劇情電視劇里可從來沒播過……”

    陶雪直接掛斷了電話。

    陶明灼原本是想叫陶雪給自己提一些意見的，但是這通電話打完之后，他卻感覺自己的心里好像更亂了。

    周二這天的早晨，楊可檸在辦公室和她的小姐妹美滋滋地分享起了這次漫展之旅拍攝出來的成片。

    楊可檸得意揚揚地360度無死角展示著自己的高p圖片：“各位，楊可檸天下第一美艷動人，同意的請呼吸！”

    有人說想看看她那條紅裙子的細節(jié)，于是楊可檸又重新在手機里翻找起來。

    其間不小心滑到了一張偷拍視角的照片，里面很明顯不再是紅裙子的楊可檸本人，而是兩個男人。

    楊可檸眼疾手快地趕緊把照片翻過去：“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家人們?！?/br>
    陶明灼：“……”

    楊可檸的小姐妹們開始高分貝地驚叫不止，一邊不斷扭頭看向陶明灼一邊議論紛紛，陶明灼隱隱約約地聽到了類似于“是荊總嗎”“發(fā)我一份”的發(fā)言。

    但是今天的陶明灼沒有什么心情去管她們，他就這么心不在焉地過了一天。

    下班后，陶明灼打開手機，找到了荊瓷發(fā)給自己的餐廳地址。

    陶明灼這才想起荊瓷那天曾經(jīng)提起過，今晚要吃的餐廳是一家法餐廳。

    雖然餐廳名陶明灼完全沒有聽過，他甚至不知道這一串字母組合在一起該怎么念，但是按照荊瓷之前點外賣的手筆來看，這應(yīng)該也是一家很貴的餐廳。

    陶明灼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寬大的t恤，猶豫了一下，決定先打車回荊瓷的住宅，換一身稍微正式一點的衣服。

    法餐的話，氛圍應(yīng)該會很浪漫吧？在路上時，陶明灼又忍不住地開始瞎想起來。如果荊瓷真的和自己告白的話，要拒絕嗎？

    如果不拒絕的話，那……要答應(yīng)嗎？

    陶明灼感覺自己的耳根不受控制地變得guntang起來。

    他深吸了一大口氣，強迫自己看向窗外的風景，不敢再想下去，只感覺自己的一顆心臟好像快要跳出胸腔。

    荊瓷的家坐落在安靜的別墅區(qū)，治安很好，而且平時來往的人和車輛很少。

    然而下了車后，陶明灼卻在門口遇到了一個來回踱步的快遞員。

    快遞員似乎正在因為摁了門鈴沒人開門而發(fā)愁，看到陶明灼走過來，就像看到了救星：“您是荊瓷先生嗎？”

    陶明灼一愣：“怎么了？”

    “有人給您訂的東西到了，請先在這里簽收一下?！笨爝f員將收據(jù)單塞到陶明灼的手里，又給了他一支筆，“我去車上幫您把東西拿下來，稍等啊?！?/br>
    陶明灼猶豫了一下，覺得幫忙簽個快遞應(yīng)該也沒什么，便直接在單子上簽了荊瓷的名字。

    然而轉(zhuǎn)過身后，陶明灼卻直接愣住了。

    因為快遞員給陶明灼帶來了一大束鮮花，還有一個方方正正的紙盒子。

    陶明灼怔怔地抱住了那束鮮花，然后又接過了那個盒子，透過盒子上方的透明區(qū)域，他發(fā)現(xiàn)里面裝著的是一個蛋糕。

    一個粉色的，桃心形狀的蛋糕。

    陶明灼的心突然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