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文里當正妻 第33節(jié)
“好?!被艟圃~接過胡筆,熏了墨水便要簽字。 羨鴦目不轉睛地盯著霍酒詞的手,心頭急得不行,今日這樁生意明明是她談下的,為何要讓霍酒詞摘這個桃子。 “少夫人?!?/br> 她一開口,霍酒詞立馬停住手,故作不解地看向羨鴦,“怎么了?” 羨鴦懇切道:“今日這生意是我談的,還是由我來簽字吧,若是出了差錯,也由我負責,總不好叫少夫人替我背黑鍋?!?/br> 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艟圃~心里叫好,面上卻表現(xiàn)出了遺憾之意,“……成吧?!闭Z畢,她將手中的胡筆交給羨鴦。 羨鴦簽字后,霍酒詞與夏維茗相繼蓋上布莊和織坊的印鑒,再去官府印押,這契約便算是成了。 兩人走回侯府時,羨鴦一直是笑著的,由衷對著霍酒詞說了句,“謝謝少夫人給羨鴦機會。” 霍酒詞掀起眼皮看她,笑得意味深長,“你這么聰明又這么能干,待在老祖宗身邊當丫鬟真是屈才了。” 聞言,羨鴦緩緩低下頭去?!吧俜蛉苏f笑了,羨鴦是自愿伺候老祖宗的。沒老祖宗收養(yǎng),羨鴦這會兒還指不定在哪兒呢?!?/br> * 酉時末,紀忱回府,正好撞上迎面而來的霍酒詞和羨鴦。 基于之前種種,他對霍酒詞一直有愧,然而經(jīng)過夕鷺謀害畫眉那事后,他對她的愧疚少了大半,不過依舊有愧。 羨鴦率先喊人,“公子。”許是今天心情不錯,她情緒外露,調子張揚,與之前的克制大相徑庭。 “嗯?!奔o忱不冷不熱地回了一聲?!澳阆冗M去。” 沒料到他會說出這jsg話,羨鴦微微一怔,失落道:“是?!?/br> 霍酒詞垂著眼眸不語。倘若她沒記錯的話,此時的紀忱對她還有點愧疚在,之后她主動謀害畫眉,他的愧疚才消耗殆盡。 她的手藏在衣袖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了,哭的感覺便來了。她學著畫眉最擅長做的模樣,眼眶微紅,極力擺出一張委屈可憐的臉。 今夜月色敞亮,晚風輕拂,道上夜市初形,本是攜手逛街的好時候,然而兩人之間隔著一道鴻溝,只留相對無言。 紀忱默然立著,身姿挺拔如松。站了許久,他才開口,低聲道:“對不起,終究是我負了你。” 聽得他話中的愧疚之意,霍酒詞想,自己賭對了。她再掐一把手臂上的rou,等眼中淚光閃爍時,才慢悠悠地看向紀忱,哽咽道:“是,你負了我?!?/br> 這話軟軟的,聲音啞啞的,溫柔而凄涼,聽在耳中猶如針扎一般,叫人心頭刺痛。紀忱對上霍酒詞含淚的雙眼,猛地一震。 兩人成親將近一年,除了下藥那晚,他從沒見過她哭,今晚是第二次。 他了解自己的妻子,她比一般女子要堅強有膽識,除非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和痛苦,否則她不會哭。 爹娘慘死,母親執(zhí)意不肯借錢,借完錢又叫她寫字據(jù),她打理布莊的同時還得自己掙錢還債,這哪一件不叫她痛苦。 今晚,她這般委屈地瞧著他,他心疼了。 至于為何心疼,興許是想起她為自己捏肩時的好了。也不知為何,從壽宴那晚開始,他總覺得自己對她留心了許多。 “對不起?!?/br> 霍酒詞仰頭看著紀忱,好半晌才將眼眶中的淚水擠出,自嘲道:“倘若知道你已有心上人,我是死也不會嫁來帝都的。我不嫁來帝都,或許我爹娘就不會死,我也不會欠你們侯府六萬兩?!?/br> “其實你當初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就不該答應。讓我回憶回憶,我當時是怎么想的。那個時候,我想,只要我一直待你好,你總會看到我的好。”說到此處,她嗤笑一聲,“呵呵。真傻啊。你說我傻不傻?” 她一句句說著,破碎的聲音落在蕭瑟的秋風中,平添幾分涼意。 紀忱聽得心頭難受,正想說話。 霍酒詞深吸一口氣,大步越過他。 “酒詞?!奔o忱喊住她。 聞聲,霍酒詞停住步子,卻沒轉身,也沒說話,就這么背對他站著。 紀忱上前,伸手意欲安慰她,伸到一半覺得不妥又將手放了下去?!澳菑堊謸?jù)我?guī)湍阋貋?,你從來都不欠侯府什么。?/br> “不勞煩公子,那些錢,我會慢慢還的?!彼山K于說了句人話?;艟圃~咬著牙,故意做出可憐兮兮的哭腔。說罷,她徑自進了侯府。 紀忱能幫她要回字據(jù),她是一萬個愿意。不管是布莊里的銀子,還是自己掙的,她即便不要也不想留給侯府。 望著霍酒詞離去的背影,紀忱發(fā)覺一件事,近來她瘦了許多,腰肢比之前還纖細。 第34章 心疼她了 柳州。 九月初, 其他地方都是秋老虎吃人,偏偏柳州的大雨下個不停,一連十幾日,洪水來勢洶洶, 一路沖毀堤壩, 淹了沿岸的數(shù)百人家。 裴知逸帶著賑災銀兩日夜兼程趕到柳州,先泄洪, 再命人拓寬河流, 擴建堤壩,又在堤壩后頭挖了備堤河。 屋田被毀, 幾千幾萬人流離失所,附近幾個州城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接走難民, 當?shù)貐s還有一千多的難民,他看得沉痛, 便與百姓一道搭建臨時住人的木棚。 忙碌一月, 他才得了喘氣的空。 來這兒之前,他命人去查了霍酒詞的事,從嚴州查到帝都,能查的都查,一絲一毫都不得漏。 他真的很想知道, 兩人分開的五年里,她經(jīng)歷過什么。 晴朗的夜里,裴知逸盤腿坐在堤壩邊上賞月。半空中的月亮又大又圓, 清亮典雅。他仰起頭, 對月思人。 “殿下?!庇腥藖韴?。 “都查到些什么, 說來聽聽。”裴知逸將腰間的蠱玲取下, 用手勾著繩索來回搖晃。這蠱鈴她戴過, 上頭有她的氣息。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蠱玲,嘴角揚起淺淺的笑。 “霍姑娘……” “喊太子妃?!迸嶂荽驍嗨?。 下屬愣了一下,平靜道:“太子妃是嚴州知府霍同慶之女,原本生性活潑,常與其姑姑虞以沫外出游玩。十四歲那年,太子妃與霍大人爭吵,霍大人氣上心頭打了她一巴掌,太子妃撞上書案傷了頭部,自此失憶。” 裴知逸捏緊蠱玲,他今日才曉得,她是這樣失憶的。“他們?yōu)楹螤幊???/br> “據(jù)那名早已離開霍家府邸的下人所說,霍大人在許多年前便給太子妃定了一門婚事,太子妃不愿嫁,這才與霍大人頂嘴?!?/br> “是么。”裴知逸沉下臉。要不是霍同慶,他們倆早見面了,說不準現(xiàn)在都成親了。不過霍同慶畢竟是她親爹,他也不好說什么?!袄^續(xù)。” “之后,虞以沫故去,霍同慶雖不喜這個meimei,卻也叫太子妃為她守了三年的孝,如此,太子妃的婚事便緩了三年?!?/br> “嗯?!甭牭脤Ψ秸f起虞以沫,裴知逸立即想起了師父徐相濡。他看向蠱玲感嘆,也不曉得師父去哪兒了。 來人繼續(xù)道:“后頭便是楚侍衛(wèi)查到的事。去年九月,太子妃嫁進侯府,紀大人喜歡他那位通房,所以一直未與霍姑娘同房。綏安侯之母羅氏不喜太子妃,時常為難她,青陽郡主對太子妃也一般,侯府里待太子妃最好的是綏安侯?!?/br> “呵?!迸嶂堇浜咭宦暎姨澕o忱眼瞎。 “后來,青陽郡主將桃夭布莊和侯府交給太子妃打理,太子妃聰慧,不僅將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讓布莊的生意翻了幾倍。期間,青陽郡主也一直催著太子妃去討紀大人的歡心,為此,太子妃還去了尋歡樓一趟。” “什么?”尋歡樓?被這三字一激,裴知逸猛地挺起身來。他恨恨地咬著后槽牙,她竟為了討紀忱歡心去尋歡樓。 紀忱那混賬,他配么。 見裴知逸如此,下屬事項地噤了聲。在他的記憶中,太子殿下為人和善,鮮少生氣,此時這般惱火,必然是愛極了那位太子妃。 “念念念,繼續(xù)念?!迸嶂莶荒蜔┑溃稚鲜箘糯曛M玲的紋路,仿佛如此便能發(fā)泄情緒一般。 “紀大人偏寵通房,所以太子妃在侯府里受了不少委屈?!闭f到此處,下屬停頓片刻,斟酌再三才開口,“再之后,城里傳出了太子妃與風流公子衛(wèi)焚朝有私情的流言,可他們倆的事,楚侍衛(wèi)查不到?!?/br> “衛(wèi)焚朝?”裴知逸重重念著這個名字,他那日問過小醫(yī)仙,小醫(yī)仙說他們倆之間只有生意上的往來,他自然是信的,只是,以楚兼的本事什么都查不到,那便說明衛(wèi)焚朝確實是個人物。 他倒是沒見過,但人人都喊衛(wèi)焚朝“風流公子”,風流公子還能有什么好的。 越聽越氣,越想越不痛快,裴知逸深吸幾口氣,妄圖平復心頭翻涌的怒氣。這五年里,她遇著的男人還真不少。不管了,這次回去,他無論如何都要將她搶回皇宮里。 還是父皇說得對,到手的東西才叫人放心。 “還有呢?”裴知逸煩躁地躺下身,滿心郁悶。他雙手交疊枕著腦袋,暗自計劃著,得盡快將這邊的事了了,百姓重要,她也重要。 興許,她在自己心里還更重要一點。 “今年四月,霍家府邸走水,霍大人與其妻潘氏不幸遇難,這場大火還累及周圍鄰居,房子被毀的幾人便去了帝都問太子妃討銀子,太子妃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銀子,只能求青陽郡主,誰知青陽郡主說布莊掙的錢屬于侯府,不屬于她,最后是紀大人拿錢安撫那些人,而后,青陽郡主讓太子妃立下字據(jù),叫她一年之內用自己的銀子還夠六萬兩?!?/br> “真是豈有此理!”被這些話氣得,裴知逸再度坐了起來,“綏安侯府里還真沒一個有良心的東西,怪不得那些人說侯府里頭做盡是不體面的事?!?/br> 光是聽聽,他都覺得怒火攻心,更別說是親身經(jīng)歷的小醫(yī)仙了,她在侯府里一定受盡了委屈。 所以她不愿離開侯府,是為還那六萬兩?不對,看她那樣子,更像是…… 裴知逸吐出一口濁氣,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她了,想將她早點帶回皇宮。 此次來柳州并非只為賑災,也是一種歷練,倘若做好了,他必定能贏得一部分民心。畢竟他自小待在龍臺山,在民心上差了兩位哥哥一大截。 這邊的事也辦得差不多了,他得盡快收尾回帝都。 * “羨鴦姑娘羨鴦姑娘,不好了,衛(wèi)家碼頭來人了,說是要付五百兩才準我們卸貨!”伙計匆匆跑進布莊,臉紅脖子粗,是氣也是累。 “憑什么?”這會兒霍酒詞不在,羨鴦便覺自己是管事人,主動跨出門檻jsg道:“我與你一道去找他們理論!” 兩人前腳剛走,霍酒詞后腳便到了桃夭布莊。 “哐當”一聲,布莊對門的客棧開了,幾個奴仆從里頭鋪出一層厚厚的白色地毯,纖塵不染的地毯,鋪滿了整個客棧。 一看這有錢人的架勢,霍酒詞猜都不用猜,定是衛(wèi)焚朝來了。 “吱呀”,此時,三樓的窗戶被人打開。 里頭探出一張俊美蒼白的面龐,素來邪氣的桃花眼難得褪了邪氣,徒留幾分純粹的笑意。他的臉色比上次見到的還要蒼白,蒼白得叫人心疼。 霍酒詞皺眉,心下奇怪,他沒用自己送去的方子? “我病了。”衛(wèi)焚朝用唇形說出三字。 霍酒詞看了眼布莊,里頭沒什么人,伙計們都在忙著搬東西。她也不扭捏,大步邁入客棧。 一等霍酒詞進門,衛(wèi)焚朝立馬伸出手腕,靜靜地等她搭脈。 霍酒詞坐下身,開門見山道:“衛(wèi)老板,我想跟你談個交易?!?/br> “什么交易?”衛(wèi)焚朝雙眸一亮,似乎來了興致。他看得出來,他的meimei要開始反擊了。“我沒興趣。” “你都沒聽,為何就斷言自己沒興趣了?!被艟圃~拉過他的手細細把脈,“之前我們說好,我?guī)湍憬浜?,你不收卸貨錢,如今我想換個交易的東西。衛(wèi)老板,我給方子,你付我銀子。怎么樣?” “好籌碼。醫(yī)仙的徒弟肯定比那些庸醫(yī)強??上А痹捳f一半,衛(wèi)焚朝故意停住,拖了半晌才繼續(xù)道:“我想看你為難的樣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