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了，太疾了……數(shù)不過來了………

    他再聽見背后人悶哼低喘，按下禁錮術(shù)強(qiáng)抓著自己的手因劇痛用力到幾乎嵌進(jìn)肩窩，在自己歇斯底里的嚎叫聲中。

    聽到顧長卿模糊不清的聲音。

    “阿弟，對(duì)不起……”

    “是哥……負(fù)你……”

    顧望舒在那一瞬間徹底崩潰，內(nèi)心土崩地裂的瓦解成碎片。

    “顧長卿……你！他！娘！的！給我閉嘴??！你不是我哥，我沒這樣自私又變態(tài)的哥！你別給我死！你死了，我不就成了這世上最爛的人，這世上最沒良心的了人了?。?！顧長卿??！”

    “望舒……你不是……廢物……你是我……弟弟啊……”

    “對(duì)不起………我……”

    “是我……欠你………我還……”

    在顧望舒凄厲嘶嚎中，背后人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不完全的話也再說不出，只將他推了出去！

    劍羽疾厲，已不是單單人體抵擋得了的程度。顧長卿此時(shí)推他出去，是為了隔開兩人距離，以免那已刺穿了自己的刀刃，再度刺在他身上。

    手離開的一瞬間，禁錮便也解了。

    顧望舒絕望掙扎著回身，手腳都還是軟的，他轉(zhuǎn)不動(dòng)，他在崩潰中又哭又嘔，已是渾身成了灘軟泥，一灘寸寸挪動(dòng)著的，瀕死的泥。

    錐心刺骨的哭嚎著，肝腸寸斷的，無能為力中暴戾狂嗥，叱聲吶喊！

    “——哥?。。。?！”

    最后一只劍羽落下了。插在腳邊，深陷進(jìn)泥土中去。

    顧望舒也終是轉(zhuǎn)得了身。

    可身下早已成了血海紅潮。

    守護(hù)訣在最后一刻難撐劍羽化解，紅了眼的人們本應(yīng)沖進(jìn)來的，此刻卻再無一人邁得開步子。

    宋遠(yuǎn)噗通一聲跌坐在地，雙目無神空洞流出淚來。

    顧望舒抖成篩子。

    他自己都止不住大口嘔著血，涌血致呼吸困難，加之精神崩潰逼得眼前愈發(fā)模糊。

    他只在這絕境中，在這血泊中，一寸，兩寸，用肘腕撐著地，腳蹬起血水，大張的嘴悲絕中再發(fā)不出哭聲，就這樣，直到爬到那跪著的人腿邊。

    還保持著最后奮力推他出去后雙手失了支點(diǎn)，撐在地面的動(dòng)作。

    “——哥……………”

    顧望舒喉嚨中囫圇的，嘶啞又痛絕的，空洞可怖難以置信的眼神中，覆上那只撐在地上的手。

    “你起來……”

    “你跟我吵啊……”

    “你伸手打我?。☆欓L卿！你罵我目無尊長，不知分寸??！顧長卿！??！”

    他從低吼到大聲疾呼，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再說什么做什么了，明明面前的人，明明顧長卿他已經(jīng)——

    為救他萬箭穿心，最后一瞬用□□替他法術(shù)耗盡的師弟盡數(shù)擋下劍羽。

    這個(gè)渾身上下一片血rou模糊的人，再也叫不醒了。

    再也不會(huì)指使他，煩他，與他吵，再也不會(huì)犯瘋病殺他了。

    眼下血泊中的人，就是曾經(jīng)他恨之入骨卻也唯一骨rou的，那個(gè)一身雅致正氣的顧長卿嗎，那個(gè)既付關(guān)心又奪其命的瘋子，又恨又愛的……師哥嗎。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替我擋啊，你為什么不應(yīng)我，為什么……為什么都是血……

    “顧長卿………”

    “哥…………”

    “你還沒殺成我??！”

    顧望舒蜷縮在他膝下，恨意被捏進(jìn)掌心，刺得手背青筋暴露，鮮血四溢！

    “連死都這般自私，你這瘋子?。?！”

    “你留我怎么辦……”

    “我便真成害死你的畜生，你這是要我背負(fù)你的詛咒……一生一世??！”

    “顧長卿！你給我活過來??！顧長卿?。?！”

    血液粘稠順嘴角淌落，將顧望舒一口皓齒染得猩紅，嘶嚎的每一聲都帶著血沫飛濺！他撲倒在顧長卿腳下，一拳拳捶上顧長卿跪立的大腿，喊得是個(gè)痛徹心扉，聞聲落淚！

    “顧長卿！?。“。。?！”

    “啊啊啊啊啊——?。。。?！”

    顧望舒埋頭在他膝間，滿頭散落銀絲都被血泡成殷紅！

    艾葉又怎能看得下去，他揪心徹骨的痛啊，他恨?。∵@一切，歸根結(jié)底因自己而起，鐵?為殺自己而來，不想引得土螻欽原，大妖斗法，屠得是個(gè)生靈涂炭……

    憑什么……

    憑什么是我……

    憑什么！

    艾葉在絕恨中被藍(lán)霧迷了眼，一雙烏黑瞳仁全成冰藍(lán)！此刻他雖無力使出妖術(shù)，卻是拼盡全力耗空內(nèi)虛，在神霄宗，太一宮與劍宗兩派虎視眈眈的驚恐中掙開身上雷厲繩，撲沖過去！

    艾葉搬過顧望舒身子，這已然發(fā)了瘋雙眼失神的人，此刻只剩下恨與痛，抖得如同篩糠不說，本就雪白無色的臉此刻因?yàn)榇罅渴а兊藐幥?，渾身冰冷得像是個(gè)再也暖不過的死人。

    艾葉摟著他，緊擁著他，手下死死捂住他的后腦，將他按進(jìn)懷里。

    “望舒，我?guī)阕?，我們走……?/br>
    “唔——咳咳咳咳……”

    又是一口濃血。

    再這樣下去顧望舒怕是要將自己生生吐干了！

    “顧望舒，你別嚇我！我該怎么辦，怎么才能止了你這血……”

    “顧長卿……”顧望舒薅住艾葉前襟，被血堵啞了的嗓子紅著眼艱難開口道，“你……你救救他，你………救他啊，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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